學達書庫 > 易容 > 王者之劍 | 上頁 下頁
二二四


  玉鼎夫人道:「水至清則無魚,人至清則無徒。你要清廉公正,就得做個孤家寡人。不管怎樣,辦不好我的事,我與你以死相拼,咱們同歸於盡,黃泉路上,做一對鬼夫鬼妻。」

  華天虹啼笑皆非,適在此時,方紫玉備好酒菜端進房來。

  玉鼎夫人挽住華天虹的手臂,雙雙步入座中,道:「我與紫玉吃飯,你獨自小酌,講一講九曲寶藏的細節,三更時分,咱們動身趕路。」

  華夫虹道:「我先動身,你留在曹州養息幾日,等體力稍複

  玉鼎夫人搖頭道:「我恨不得脅生雙翅,一下飛到九曲,拿起鋤頭,親自去掘寶貝。」

  九曲山,山勢九折,峰高萬切,中流一汛,形如萬丈碧練。

  在那山脈七折、地勢最為高峻之處,便是九曲宮的遺址。百餘年前,此地宮殿巍峨,金碧輝煌,數十裡外,遙遙可見。但滄海桑田,幾經變遷,時至今日,九曲宮已是蕩然無存,連斷瓦殘垣也見不到一點。

  這日晨間,山中來了一群黃衫人,為首的老者正是星宿派掌門人、魔教教主東郭壽,唯一的女性則是神旗幫幫主的愛女、美豔如仙的白君儀。其餘一十六人,全是東郭壽的弟子,谷世表也在其內。

  一行人來至嶺上,打量著穀下的一條溪流。這道清溪寬約囚丈,水深約莫五尺,清溪之下,怪石磋峨,苔碑叢生,青綠萬丈,別無異狀。

  穀世表望了半晌,道:「師父,九曲宮埋藏在這溪水之下麼?」

  東郭壽沉吟道:「大概是在這斷崖之下,」

  站在東郭壽左邊那鬚眉赤紅、面目醜怪之人道:「地點既已確定,那就隔斷溪流,開始掘寶吧!」

  此人姓房名隆,乃是東郭壽的大弟子,新近才領著一群師弟趕來中土。

  東郭壽聞言,兩道濃眉緊緊一蹙,道:「據祖師父遺言指示,九曲宮占地千餘畝,規模極為龐大,直到第四次地殼下陷,方才全部埋葬地底。動工發掘,先得找出門戶所在,預先弄清楚宮中房屋道路的來龍去脈,就是實地挖掘,亦非十天半月之事,更非我師徒十餘人之力所能完成之事。」

  房隆赤眉一皺,道:「那該如何?」

  東郭壽道:「此事必須與中原武林合作,否則咱們悄悄地來此掘寶,不必繞個圈子,驚動中原人士了。」

  白君儀立在一旁,眼望溪流出神,聞得此言,猛然轉臉,雙目炯炯,冷冰冰地望了過來。

  東郭壽哈哈一笑,道:「丫頭,這幾日你神情大變,仿佛換了一人,是何道理?」

  白君儀神色一片冷漠,答非所問道:「聽你言中之意,掘寶風聲走漏,正是符合你的心意了。」

  東郭壽傲然笑道:「中原人士雖然狡猾多計,老夫亦非無謀少略之人。哈哈!若是折在你這丫頭手上,那真是八十老娘倒繃孩子了!」說罷之後,又複哈哈大笑。

  白君儀冷冷一哼,道:「如此講來,你是故意假我之手,將掘寶的消息洩漏出去了?」

  東郭壽撚須笑道:「這等說法未始不可,但你可知道,其道理何在?」

  白君儀不假思索,冷冷說道:「那還不簡單:你找人合作,那算有求於人,就得受人要脅,如今等著別人找你,那就由你開出條件了。」

  東郭壽放聲大笑,道:「丫頭果然聰明。但這幾日你神情忽改,冷漠傲慢,令人大起反感,這又是何道理?」

  白君儀淡然道:「你自負心機,原來也有不懂的事。」

  東郭壽笑聲道:「女人心,海底針。老夫想了幾日,就是想不出其故安在,但知你絕非故意做作。」

  頓了一頓,接道:「你若不願那天蜈毒潛伏體內,我如今就替你解掉。」

  白君儀冷冰冰說道:「不必。」

  原來星宿派的人稱那蜈蚣為「天蜈」,白君儀曾經被那天蜈噬過手腕,體內潛伏著天蜈劇毒,東郭壽自願將那毒力解去,白君儀反說不必,而且說得冷冷漠漠,毫無矯揉作態之意,饒是東郭壽才智過人,也感到莫名其妙。

  白君儀說罷之後,獨自走了開去,打量四周的形勢。穀世表冷眼旁觀,神情忿癰,一副敢怒而不敢言的樣子。

  那房隆瞪著白君儀的背影出神,突然說道:「師父,這丫頭會不會自尋短見?」

  他本是一個性情暴戾、視人命如草芥之人,但覺白君儀是世間最為完美的一件書物,縱不能據為己有,也恐其突然毀掉。

  但聽穀世表恨恨一哼,道:「她這神氣,大師兄或許感到陌生,小弟可是熟悉得很。」

  房隆容色聳動,道:「哦!為什麼?」

  穀世表忿然道:「她早年便是這種樣子,就是初見那姓華的小子時,也是這副沒有女人味道的神氣。」

  房隆訝然道:「以後怎樣?」

  穀世表恨聲道:「姓華的小子後來在曹州出現,不知怎地,她被那小子迷惑住了,自那時以後,她就一掃以前那冷若冰霜的模樣,一變而為言笑宴宴的了。」

  房隆雙眉一剔,道:「幾時又變成這種冷冰冰的樣子?」

  穀世表悻然道:「就在大師兄到來的前兩日,咱們也未曾苛待她。」

  東郭壽倏地呵呵一笑,道:「原來如此,老夫明白了。」

  房隆急道:「師父明白什麼?」

  東郭壽看他那迫不及待之狀,心中暗暗忖道:美色人人愛。又多了一個爭風吃醋之人。心中在想,口中笑道:「華天虹遲遲未曾趕來,這丫頭生了怨恨之心,遷怒到咱們頭上,故爾顯出這一種神氣。」

  房隆雙目之內殺機一閃,道:「原來如此,姓華的小子不來便罷,來了我立即取他的性命,好壞將這丫頭帶回星宿海去。」

  東郭壽臉色一沉,道:「中原人士狡詐多計,彼此間的關係也特別複雜。我之所以不等更為有利的時機,急於完成掘寶一事,便因為你缺少心機,不是中原武林的對手,不敢將這掘寶大事留到你的手中去做。」

  房隆雙目一睜,道:「我一力降十會,遇上中原高手,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殺一雙,任他鬼計多端,教他施展不出。」

  東郭壽冷冷道:「哼!若是如此,你就別想回返星宿海了。」

  房隆心頭不服,尚欲爭辯,但見師父神色不善,只得忍住。

  東郭壽朝著白君儀的背影望了一眼,沉聲道:「今夜或是明日,華天虹與神旗幫的人必到,我若不在此處,你們任憑白君儀離去,誰也不許另生枝節。」

  穀世表暗暗惶急,道:「既然如此,咱們何必將她帶到此地?」

  東郭壽微微一笑,道:「我當然另有用意,此中的詳情,你們不必多問。」

  說罷之後,吩咐眾人伐木為材,搭蓋木屋,準備長住,自己獨自一人覓路下穀,朝向溪流上游走去。

  房隆相好地勢,指揮眾師弟展開工作,暮擔蒼茫之際,業已蓋起幾幢簡陋的木屋,須臾,一輪明月自東面山脊之後升起,夜幕緩緩垂下來。

  驀地,十余條人影首尾相銜,風馳電掣奔到了近處。房隆目光銳利,一眼望見,頓時厲聲喝道:「來的什麼人?」

  只聽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喚道:「君儀!」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