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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華夫人見趙三姑意猶未盡,又去動那僅餘的一片芝葉,連忙攫住她的手腕,劈手奪下玉匣,歎道:「身體髮膚,來自父母,何必脫胎換骨?群魔猖獗,人命微賤,雖有靈藥,也難保不死。」閡上玉匣,意欲收入懷中。

  趙三姑明目而視,冷笑道:「本是他的東西,要你省著何用?」

  華天虹笑道:「老人家,晚輩……」

  趙三姑怒叱道:「閉嘴!」

  華夫人微微一笑,將那玉匣交與華天虹,道:「貼身藏好,靜坐運功。」

  華天虹忙將玉匣收過,垂簾內視,打坐運功。趙三姑看了片刻,走向一旁坐下,華夫人則由囊中取出幾頁殘書,聚精會神,埋首觀看。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華天虹蒼白的面頰上,逐漸泛出一片紅暈,鼻息愈來愈重,不似一個身負上乘內功的人。

  趙三姑坐得雖遠,雙眼卻不時望向華天虹,看他神色有無變化。華夫人埋首觀書,目不旁瞬,對膝前打坐的兒子卻從未瞥上一眼,那幾頁殘篇,正是趙三姑從華天虹那裡奪來的《蚩尤七解》,眼看華夫人專心研讀,連兒子也不理會,下禁大為惱怒,直想奔過去大吼一聲、卻又恐怕侵擾了練功正緊的華天虹。

  忍了片刻,終於放心不下,以練氣傳聲之法,向華夫人道:「那藥力已發,你也瞧瞧星兒。」

  華夫人目光一抬,在華天虹臉上凝視一眼,隨口道:「咱們不知這靈芝服下,與那『丹火毒蓮』凝煉出的毒素相遇,反應如何,結果怎樣?」

  趙三姑怒道:「你就不能動一動手,察一察他的脈象?」

  華夫人微笑道:「得你愛護,也算他有福氣。」伸出右掌,按住華天虹的頭頂,但覺他血行甚速,真氣流轉得很快,此外也別無異狀。

  過了片刻,華天虹忽然雙睫一動,含含糊糊道:「娘,我要睡……」

  華夫人沉吟道:「倘若想睡,你就睡吧!」

  趙三姑閃身過來,嘮叨道:「真是鐵石心腸,我老婆子也服你了。」

  華夫人道:「古人臥薪嚐膽……」倏然住口,移目向石樑對岸望去。

  趙三姑轉面一看,發覺東北方有一群人正往這面趕來,相距尚遠,看不真切,不禁喃喃咒道:「我老婆子若不大開殺戒,誓不為人!」

  但聽華夫人道:「有華雲在內,想必都是武林同道。」

  趙三站目凝神光,注視半晌,果然看出是華雲在前領路,後面跟著十餘人,男男女女,老少不一。

  過了片刻,來人已到對岸,只見華雲背負一口大藤籃。身後隨定那鬚髮如銀、僧袍賽雪、額束銀箍、手提爛銀方便鏟的尖陀慈雲人師,另外就是獨臂背劍的蒼髯客、金沙掌秦白川和他的兒子秦玉龍。

  另外一邊,三個苗裝女子,簇擁著一位玄衣少女,宗氏三虎內的亡命虎宗遼和無牙虎宗老婆子跟隨在後,那三個苗裝女子唁咕狐狐,一路說笑而來,玄衣少女則神色凝重,文靜異常。

  轉眼間,那一群人浩浩蕩蕩,步上了石樑,十多雙眼睛齊向古洞前仰望。

  華夫人起身迎出幾步,她早由華天虹口中得知這群人的來歷,其中半數是舊日友好,半數是兒子新結的同道,想起風暴將全,血戰在跡,這群人相率來臨,同赴危難,不禁心情激蕩,一反素常的嚴峻,含笑揮手,欣然叫道:「大師、蒼髯兄、秦兄

  那慈雲大師朗聲道:「夫人好啊!泰山未頹,棟樑猶在,咱們這批無主孤魂可以安心了。」

  忽聽那苗裝少女曼聲喚道:「小郎…」

  趙三姑低聲嘮叨道:「這個混蛋,隨處留情,膩友也太多了。」

  華夫人微微一笑,招手道:「小兒略有不適,不能起身相迎。」

  那群人一聽華大虹身子不適,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轉眼之間,一擁而到。

  那三個苗裝少女性格坦率,也不如漢人多禮。一瞧華天虹席地而臥,酣然大睡,頓時圍了過去,有的摸頭,有的探脈,有的解衣察看胸上的傷勢,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嘈雜一片,亡命虎宗遼與宗老婆子也悄悄趨了過去。

  慈人大師不諸苗語,只怕華天虹有何嚴重的差池,不及敘禮,急急問道:「華夫人,賢郎怎樣了?」

  華夫人含笑道:「他本來傷勢不輕,幸而得著一株千年靈芝,剛剛服下,這刻熟睡過去了。」

  慈雲大師如釋重負,喜道:「千年靈芝是百世難逢之物,得此靈藥,足見福澤深厚。」微微一頓,接道:「夫人與大夥敘闊,貧僧過去瞧瞧。」轉身向華天虹那面走去。

  華夫人微微一笑,一顧蒼髯客與秦白川道:「小兒無知,隨處闖禍,多蒙兩位照拂……」

  蒼髯客沉鬱寡言,但只遜然一笑,秦白川卻連連搖手,敞聲笑道:「夫人別客氣,有志不在年高,老朽一家都曾得星哥兒照顧.但想既屬世交,也不言謝了。」轉面喝道:「玉龍、鳳兒,過來拜見趙老前輩與華夫人。」

  秦玉龍與那玄衣少女應聲上前,朝華夫人與趙三姑躬身施禮。

  趙三姑目不轉睛,盯住那玄衣少女,暗道:這丫頭端莊文雅,正是賢妻良母的材料,白君儀除了美色之外,哪一點比她強了?

  華夫人對這秦碗風也甚為留意,只是憂心江湖大事,無暇理會兒子的瑣事;這時擺手還禮,含笑道:「令師獨善其身,從不參與武林恩怨,姑娘此番到此,是否已得令師的應允?」

  那秦碗風恭恭敬敬,道:「家師對夫人心儀已久,這次准許鳳兒與三位師姊前來,一則是三位師姊苦苦懇求,一則是喜愛華世兄,關心那『丹火毒蓮』之事,雖有諸多告戒,卻也允許眾師姊為夫人效力。」

  華夫人笑道:「中原武林,只道令師孤僻,誰知令師是一位馭下寬和、秉性慈悲之人。」

  秦白川一望圍在華天虹身畔的三個苗裝女子,笑道:「那三位姑娘就是苗嶺三仙,看來年輕,武功卻不等閒,用毒的手段更是出神入化,前兩天小試牛刀,將通天教的一窩狐鼠悉數翻倒,至今還在上吐下瀉哩!」說到此處,不禁開懷大笑。

  趙三姑笑道:「秦碗鳳,你從師一年,使毒的本領也不弱吧?」

  秦碗鳳輕搖,道:「鳳兒尚未學過。」

  華夫人蕪爾道:「初入師門的弟子,理該勤練武功,紮好基礎。」

  秦碗鳳玉靨一紅,垂首道:「鳳兒也未習武……」

  秦白川哈哈笑道:「這丫頭專攻藥物,將來是個解毒大師哩!」

  秦碗鳳聞言,雙頰越發紅暈,蜂首低垂,羞窘不勝。

  華夫人暗暗道:那「丹火毒蓮」本是不解之毒,這孩子放棄武功,專研藥物,當然是為了星兒,這片情意,倒是令人感動。

  忖念間。見她不勝羞赦,忙道:「咱們有兩人失陷在通天教、內,天乙子曾來找我,商議以人換藥,鳳兒去向你師姐討些解藥,咱們早點將人要回。」

  秦碗鳳一顆芳心,早已飛到華天虹身上,因在華夫人面前唯恐失禮,故爾極力矜持,這時聞得吩咐,不覺連連點頭,欣然走了過去。

  那梨花仙子蹲在華天虹身畔,叫道:「鳳兒快來看,小郎真是服過靈芝仙草麼?」

  華天虹沉睡未醒,看他滿面絆紅,仿佛醉酒,苗嶺三仙將他翻來覆去,他惜然不覺,眼皮也未眨動一下。

  秦碗鳳蹲下身子,把住華天虹的腕脈,停了片刻,再探鼻息,然後看舌苔和指甲,沉吟道:「他脈息均勻,真氣流暢……不似病毒的樣子。」

  梨花仙子道:「這個我也知道,他為何酣睡不醒?」

  秦碗鳳道:「想是藥力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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