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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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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鼎夫人抿嘴一笑,道:「倘若我們不自量力,定要動手留人呢?」 華天虹暗暗忖道:那叫自討無趣。他坦然一笑,道:「我袖手旁觀,兩不相幫吧!」 玉鼎夫人道:「倘若姐姐不是敵手,性命危殆呢?」 華天虹想了一想,道:「兄弟當然要出手搭救。」 玉鼎夫人吃吃一笑,道:「如此說來,你還是幫通天教了。」 華天虹微微一笑,拱手道:「相見匪遙,告別了。」他雙腿一閃,縱馬行去。 紅葉道人突然身形一晃,擋在馬前,道:「華公子也往臨安參見我家教主麼?」 任玄縱馬行了過來,冷笑道:「紅葉,衝撞了任某尚不打緊,如果冒犯了華公子,嘿嘿,我包你躺在此地,今生回不了臨安。」 華天虹暗忖:我尚未挑撥高問,他倒先來一手。於是,他故意哈哈一笑,道:「任當家的太抬舉兄弟了。」 紅葉道人雙眼一翻,道:「小兄弟,貧道問你的話,你耳聾了麼?」 華天虹濃眉一整,忖道:蠢材!這是什麼道理? 但見人影一晃,華雲閃了過來,喝道:「你罵誰?」他抬手一揮,一掌拍了過去。 這一掌並未施展「少陽罡氣」,但那玄奧的手法,淩厲的勁力,也足令眾人吃驚了! 紅葉道人雙足一挫,暴退五尺,鉻嘟一聲,將寶劍重又握在手中,獰笑道:「貧道走眼了,尊姓大名?」 華雲冷笑道:「你是健忘,不是走眼,我是落霞山莊的華雲,十餘年前,與你有過一面之緣。」 紅葉道人先是一怔,隨即嘿嘿笑道:「江湖傳言,落霞山莊的主子姓任,你這華雲何以又是落霞山莊的人?」只聽任玄哈哈一笑,道:「我見那落霞山莊荒蕪可惜,一時興起,住了進去。 今悟徹前非,已將那片山莊交還華公子了。」 紅葉道人冷冷一笑。他本來也是年老成精之入,知道與華天虹為敵;幾面都不討好,無奈他久已垂涎玉鼎夫人的美色,偏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始終難圓好夢。但見玉鼎夫人與華天虹那般親呢,不禁妒火中燒,嫉念大起,情不自禁,將華天虹視作眼中之釘,直想將其拔去。華天虹心無邪念,遭受無妄之災,自己尚不知情。 任玄是老好巨滑,洞識人情,練達世故。他一瞧紅葉道人下不了臺,不由暗暗心喜,哈哈一笑,道:「華老弟,時光不早,請啊!」他緩繩一抖,縱馬行去氣 五音道人見華雲的武功如此高強,生恐紅葉道人鬧成僵局,急忙叫道:「紅葉道兄,今日之事到此為止,你我也該走了。」 此刻烈日當空,誰也不耐久立,華天虹「跑毒」之後,滿身衣履盡濕,口中煩渴難耐,當下取出本壺吸了幾口,朝玉鼎夫人舉手一揮,縱馬行去。 紅葉道入羞怒交迸,眼睜睜地望著五騎馬由身前馳過,不禁咬牙切齒,一股怨毒全都傾注在華天虹身上,將他恨入了骨髓! 這日午後,華天虹等在一座小鎮上落店,晚問繼續上路,華天虹念念不忘那白髮頭陀,一時縱馬向前,一時勒馬退後,要想再度見他一面,無奈那白髮頭陀如神龍一現,再也不見出現。 次日未牌時分,一行人抵達淮陰。淮陰是江北重鎮,通都大邑,水旱碼頭,那四十名金刀親衛全在城中尚未離去。 落店之後,華天虹坐在房中飲茶,等水洗澡,左文魁忽然走進房來,躬身道:「總當家的命在下稟告公子,大夥在淮陰歇馬一日,明日夜間趁涼趕路。」他由袖中取出一串明珠和兩錠赤金,交到華雲手內;道:「總當家的言道,淮陰是戶口繁盛之地,華公子或起遊興要到街上走走,老管家帶上這點金珠,以備公子爺花用。」 華天虹方待辭謝,華雲業已接過手中,道:「轉達貴當家的,這兩錠赤金和一串明珠,就作咱們山莊的租佃費用,細帳不必算了。」 左文魁含含糊糊支吾過去,朝華天虹行了一禮,退出房去。 一會店夥送進水來,華天虹沐浴更衣,進罷飲食,上床慈息。華雲將這小主人捧成風凰一般,體貼入微,愛護備至,華天虹安心大睡,半點不用操心。 傍晚時分,華天虹起身下床,主僕二人在房中進膳。華雲問道:「小官入,你要上街走走麼?」 華天虹道:「一直忙著趕路,連談話的工夫也沒有,今晚咱們聊聊武功消遣,別往外面跑了。」 華雲道:「武功隨時可談,大爺曾經講過,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小官人初到東南,還是出外逛逛,散一散心吧!」 華天虹猶在少年,經他一勸,果真遊興動了,帶上房門,主僕二人走出店來,往大街之上逛去。 這淮陰雖是水陸通衙,商賈雲集,卻無有好玩的去處。華天虹在街頭閒蕩了一陣,但覺索然寡味,百無聊賴中,不覺念起了母親,一會又思念起秦碗風來。他一時間心事重重,遊興大減,轉面向華雲道:「我疲憊得很,想回客店睡覺。」 華雲道:「小官人身了不適麼?」 華天虹搖了搖頭。主僕二人掉轉身來,正侍轉回店內。忽見一人迎面走來,口中哼道:「筆頭風月時時過,眼底兒曹漸漸多。有人間我事如何?人海闊,無日不風波。」 華天虹瞧那唱曲之人是個手搖蒲扇、矮矮胖胖的老者,心中一動,陡然記起,在曹州聚英樓內,扛著秦玉龍跑過一陣的老頭兒,正是眼前之人。 這老頭兒曾經調侃過玉鼎夫人,華天虹早已看出他是一位奇人雅士。此時當面碰上,豈肯失之交臂?他當下拱手叫道:「老前輩……」 豈料那老頭兒視若未睹,大搖大擺,載歌而行,錯眼之間,業已擦肩而過。 華天虹不加思索,反身便追,口中低聲問道:「華雲,你可認得前面這位老丈?」 華雲沉吟半晌。道:「好似有點面善,只是想不起他是誰。」他語音微頓,朝那矮胖老者的背影凝視片刻,道:「十年以前,江湖上名頭響亮之人,我幾乎全都見過,未曾睹面之人,屈指可數。」 華天虹暗忖:難道這老者是新近崛起的人物不成? 他腳下一緊,大步趕了上去。 華雲隨在一旁,看那老者搖搖擺擺,狀似瞞珊,其實一晃丈許,輕功顯屬上乘,當下揚聲叫道:「喂!是哪一條線上的朋友?我家公子這廂請了。」 但聽那矮胖老者口中吟道:「莫獨狂,禍難防。尋思樂毅非良將。直將齊邦掃地亡,火牛一戰幾乎喪。趕人休趕上。」 華雲雙眼一瞪,道:「小官人,老頭凡是在挖苦我,將我華雲比作樂毅,說我不管用,保不住官人麼?」 華天虹微微一笑,道:「這是馬致遠的一首小曲兒,此時唱來,與那白髮頭陀的意思一樣,是勸咱們打消南下之意,別往臨安去了。」 華雲道:「這話倒也不錯,通天教與風雲會都不是好東西,他們人多勢眾,又是一些反覆無常的小人,鬥到最後,吃虧的總是咱們。」他倏地沉聲一歎,接道:「老奴死活都不要緊,小官人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卻教老奴拿何面目去見九泉下的大爺?」 華天虹強顏一笑,道:「咱們總得為大爺報仇,否則的話,有何顏面活在世上?」 他忽然仰首吟道:「夜來西風裡,九天鵬鵲飛。困煞中原一布衣。悲!故人知未知,登樓意?恨無上天梯。」 但聽那矮胖老者敞聲唱道:「布衣中,問英雄。王圖霸業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宮,揪梧遠近千家累,一場惡夢!」 華天虹暗暗忖道:此老意氣消沉,滿腔感歎,明明是一位傷心夫意之人。 他出道江湖以來,見聞已是不少,一幫一會一教之人,要就飛揚跋扈,要就毒辣陰狠。反之,只要有幾分俠肝義膽的人,無不心灰意冷,志氣消沉殆盡。此時一聽老者的口氣,本能地感到他是個同路之人,當即追到他的身邊,拱手道:「老前輩,小子華天虹,這廂有禮了。」 那老者蒲扇一搖,道:「不敢當,我們談一筆買賣。」 華天虹濃眉一蹙,道:「老前輩上下怎樣稱呼?」 那老者淡淡說道:「你一定要問,我也不便瞞你,我姓朱名侗,與令尊,也還攀得上一點交情。」 華雲訝然道:「原來是朱大爺,小人簡直對面不相識了。」 朱侗淡淡說道:「愁苦催人老,你皺紋累累,一臉風霜之色,我也幾乎不認識你了。」 華雲道:「小人如今不愁苦了,朱大爺原是白臉,怎地紅光滿面了?」 朱侗道:「我老不修,改練魔道功夫,將面孔練紅了。」他嘿嘿乾笑一聲,接道:「苟且偷生,礬硯人世,再不臉紅,也真是禽獸不如了。」 華雲聞言一愣,道:「小官人,這位朱大爺是武林雙仙之一朱侗冷然截口道:「敗軍之將,不足言勇。昔日的事目上!提它。」 華天虹暗暗一歎,道:「老前輩,找個地方歇足,小侄向您磕頭。」 朱侗道:「免了吧!我們出城。」 他緬懷往事,心情沉重,連帶華天虹主僕二人也慢郁不樂。三人默默行走,須臾到了城外。 華天虹道:「老人家,您是否有事吩咐弟子?」 朱侗道::『要說吩咐,我也不敢。」他頓了一頓,肅然道:「北俱一戰,俠義道傷亡殆盡,江湖三害各據一方,成了鼎立之勢。一貝仗戰之後,皆須休養生息,二則勢均力敵,誰也不敢輕舉妄動,如此相安了十年,眼前又是靜極思動,互爭雄長之時。」 華天虹點頭道:「老前輩講得不錯。任鵬之死,事非偶然,白嘯天將週一狂囚禁十年不殺,目的在那一柄金劍。這批人都不是安份守己之輩,彼此都想獨霸天下,唯我獨尊。爭地盤奪武功,乃是無可避免之事。」 朱侗淡淡說道:「不巧得很,你才出江湖,就捲入這陣漩渦之內。」 華天虹苦笑一聲,道:「造化弄人,小侄身不由己,莫可奈何。」 朱侗長歎一聲,問道:「你當真只進不退,要與那班賊胚周旋到底?」 華天虹毅然道:「小侄三寸氣在,定要為先父報仇,為我武林同道打一條出路!」 華雲臉色一黯,插口道:「若是沒有咱們,那批狗賊也許窩裡反,彼此間你爭我奪,打個你死我活。小官人一旦出頭,那批賊子說不定捐棄私仇,相互勾結,一致對付咱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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