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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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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一到夜間,曹州市上火樹銀花,燈光如織,酒樓中猜拳行令,歌臺上急鼓繁弦。 秦樓楚館中的調笑打罵,聲達戶外,不到五更不歇,因而,每天午時以前,曹州市上特別清靜。此外,這地方常在一夜之間,多出許多十分扎眼的陌生人,有些天天碰面的人,又如石沉大海,突然失了蹤跡。 風雲會曹州分舵斜對面,有一座不大不小的茶肆,這日晨間,門外走來了雙眉漆黑、面如冠玉的華天虹。數月不見,他長得更為魁梧了。看他目光娼烙,令人不敢逼視。走起路來如行雲流水,足下微塵不驚,明眼之人,一看就知他是第一流的內家高手。事實上,華天虹已是曹州家喻戶曉、無人不知的人物了。 跑堂的一瞧是他,搶步趨了過去,道:「華爺早。」 華天虹點一點頭,踏上樓板,在臨窗的老位子坐下。 他每天都是第二個到,這時虎目一閃,朝先來的那人望了過去。 先來的那人,是個虯髯繞頰、少了一條左臂的男子。此人頰上老大一條刀疤,自下顎至額,長達半尺,看來極為恐怖,這刀疤掩蓋了他的年齡,也掩蓋了他的面容。 他每日到得最早,來了往牆角的座上一縮,單手抓著茶杯蓋,眼望窗外發怔,從來到去,身子難得挪動一下。華天虹本有面帶憂色的習慣,自從見過這獨臂疤面人兩道沉鬱的目光之後,自己的毛病就不藥而愈了。 華天虹人剛坐下,跑堂的跟著端來一壺茶和一大盤熱氣騰騰的包子,華天虹抱著茶壺吸了一口,噓了一口悶氣,慢慢咀」爵自己的早點。 只聽樓梯登登作響,一個頭帶方中、手搖摺扇的中年男子,興沖沖地登上樓來,腦袋才伸上樓,雙手已是拱了又拱,哈哈笑道:「天虹兄,今日可被兄弟趕上了!」 華天虹微微頷首,笑道:「馬兄早,兄弟也是剛到。」 原來此人姓馬名青山,綽號「招魂使者」,是通天教下辦理外務之人,華天虹在曹州呆了月余,母親未曾尋到,曹州市上的牛鬼蛇神,卻已與他攀上了交情。 「招魂使者」馬青山一屁股坐到他身側,低聲道:「天虹兄,趁著兩個老不死的未到,你我兄弟講一句心腹話……」 華天虹截口笑道:「不用I#T,兄弟要等人,無暇赴臨安。」 他語音一頓,微微一笑,接道:「誰不知貴教玉鼎夫人的厲害,兄弟年紀輕輕,玩掉了腦袋可不值得。」 「招魂使者」馬青山雙手連搖,道:「別聽兩個老不死的胡謅,玉鼎夫人不是肉蒲團,並非人人可坐的,實不相瞞……『 華天虹瞧他左顧右盼,吞吞吐吐,不禁朗聲一笑,道:「馬兄有話但講無妨。」 「招魂使者」馬青山壓低嗓子,道:「夫人移尊就教,她傍晚到,約兄台三更時分一元觀見面。」 華天虹雙眉一軒,笑道:「若在半年以前,縱是龍潭虎穴,兄弟也敢闖上一闖……」 「招魂使者」馬青山搖手不迭,道:「天虹兄錯了,夫人是一片好意,絕無相害之心,再說小小一座一元觀,還困不住兄台的虎軀!」 忽聽一個蒼勁口音笑道:「馬兄何必客氣,誰不知通天教的『招魂使者,殺人不用刀,只須手一招!」 「招魂使者」馬青山猛一轉臉,摺扇一指,佯嗅道:「孫老哥!你貴為風雲會的八方接待,何以單單容不下小弟?」 姓孫的是個瘦長老者,這時哈哈一笑,與華天虹打過招呼,就在他的對面坐下。 華天虹朝他身後悄無聲息跟來的一個火面老者舉手一拱,笑道:「單老護法喜上眉梢,所為何事?」 姓單的火面老者呵呵一笑,袖中取出一張折疊著的雪柬,道:「華兄請看,飛來的喜訊,不該為華兄高興麼?」 華天虹接過雪柬,「招魂使者」馬青山突然一把搶去,拆開念道:「不日到,速至蘭封迎我。白。」 華天虹就他手中一看,一行龍飛鳳舞的草書之後,另有一個花押,正是「君儀」二字。 「招魂使者」馬青山將雪柬交還華天虹,目光=轉,向火面老者問道:「單兄,這是貴幫白君儀小姐的手跡麼?」 火面老者拂須一笑,道:「誰有幾個腦袋,敢冒她的名諱?」 那風雲會姓孫的接待雙眉一揚,故作愕然道:「單兄,白小姐命貴幫的屬下蘭封接駕,你將信箋交給華兄幹嘛呀?」 火面老者呵呵大笑,道:「咱們這位小姐是不世之才,威行上下,全憑武功和手段,絕非仗恃幫主愛女的身份,她不會命咱們迎駕,縱然有這意思,也不用親自修柬。」他說罷打個哈哈,吸了一口香茗,眼皮一垂,倒在椅上假寐起來。 「招魂使者」馬青山雙眉一挑,朝華天虹陰陽怪氣道:「華兄聽到沒有,白小姐威行上下,武功手段兩皆高強,你趕緊動身,路上跑快點,去得慢了,你可只有一個腦袋哩!」 華天虹微微一笑,揉碎信箋,暗暗忖道:「如今已是六月,娘行得雖慢,也該到了曹州,怎地一點蹤影也沒有?唉!難道路上出了岔子不成?不會啊!她老人家見多識廣,深諸江湖門道,宵小之流,豈能奈何她老人家……」 他自思自量,心頭憂煩不已,忽聽「招魂使者」馬青山哈哈笑道:「天虹兄,白小姐要你接駕,那是天大的榮寵,慧眼識英雄,你休得怠慢,今夜三更啟程就是,來來來,趁著無亨,兄弟向你討教一盤。」他轉面喝道:「來人呀!棋盤,棋子!」 風雲會的孫接待和神旗幫的單護法二人,對棋藝一竅不通,一聽下棋,兩人同是眼睛一瞪。 姓單的火面老者胸膛一挺,道:「馬兄,華兄夜間還要趕路,你讓他慈息一陣成麼?」 那孫接待笑道:「對呀,大夥聊聊,馬兄昨夜在哪一家風流,找著了新門徑,可得公諸同好呀!」 「招魂使者」馬青山唰的一聲打開摺扇,搖了幾搖,慢吞吞道:「這一點嘛,兄弟實在不願多講……」他頓了一頓,接道:「不過麼?既然孫兄不恥下問,兄弟也不好意思藏私……」 他說是不願意多講,結果仍是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繪聲繪影,講出了昨夜的風流韻事,那單老護法也不閉目養神了,這時身子坐得筆挺,精神奕奕,聽得津津有味,那姓孫的接待眯著雙眼,偏著腦袋,好似聽入了迷。 華天虹置若罔聞,坐在椅上嚼茶,留意街心的行人,不時向那寂然不動的疤面人瞟上一眼,腦中卻在盤算著對付一幫一會一教的主意。 將近中午,茶樓上人已漸多,華天虹站起身來,笑道:「三位多聊聊,兄弟告辭了。」 神旗幫那單老護法關切地道:「華兄要去『跑毒』了?」 華天虹點頭一笑,朝三入拱了拱手,「招魂使者」馬青山忽然跟著站起,附耳說道:「初更之際;兄弟來客棧接駕。」 但聽那孫接待道:「馬兄,男子漢做事,沒有不能對人講的。」 華天虹懶得聽三人哆嗦,正欲抽身走去,忽然瞥見那獨臂疤面男子抓著茶壺的手震了一震! 這動作雖然細微,卻剛好落在華天虹眼內,華天虹目凝神光,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原來風雲會曹州分舵門前,來了七八匹長行健馬,當先一個白麵錦袍男子,正往門內走去。 他的目力已大非昔比,略瞥一眼,已將八匹馬上下來的人看得一清二楚,腦中記憶猶新,當先那個白麵錦袍男子,正是風雲會的「八臂修羅」查掙! 那孫接待也發現分舵有人到來,匆匆離座,道:「敝會三當家的到了,兄弟要先走一步。」他拱了拱手,轉身而去。 華天虹有意再坐片刻,窺探那獨臂疤面男子的動靜,無奈「丹火毒蓮」的毒力將發,只得撇下馬、單二人,離開茶肆。 走出城外,蓮毒已發,華天虹立即撒開雙腿,繞城狂奔起來。 他在曹州呆了一月,每日中午必須狂奔一陣,有人得知他身蘊奇毒,替他取了一個「跑毒」的名目,他想引來母親相會,再則以往改名易姓,仍舊厄難連連,因之橫定心腸,索性恢復姓名,不再隱晦身世,「華天虹曹州跑毒」,這消息早已傳遍一幫一會一教,他自己還不知曉。 他功力突飛猛進,體內的蓮毒也日漸威猛,如今發作起來,身上痛苦不堪。他已停止修煉內功,但是這一陣狂奔實與練功毫無二致,功力依舊猛進,那蓮毒的威力也一日猛似一日! 初到時,他半個時辰跑城兩圈,如今卻疾若飄風,快速駭人,半個時辰下來,繞城奔跑一十四圈,故爾曹州人雖未見過他施展武功,卻知他身手可畏,不出手則已,出手必是石破天驚,難以抵禦。 幫、教、會三方,對他監視得極為嚴密,不過,到此時為止,尚無一方對他逞強,他卻步步為營,絲毫未敢大意。 狂奔了一陣,毒力逐漸沉回丹田,人已滿身大汗,當下轉回客店沐浴更衣,用罷午膳,重上街頭閒蕩,只望與母親遇上。 整個下午,那獨臂疤面男子的影子,在他腦中盤旋不去,他決定撇下白君儀和玉鼎夫人的事,先探那獨臂人的糧底。 黃昏之際,他悄然溜出店外,西門出,東門進,先在城外轉了一陣,料想已將監視自己的人擺脫,於是溜到風雲會曹州分舵附近,來個守株待兔。 風雲會曹州分舵中華燈如晝,鬧酒之聲,對街也聽得到,大門口不時有人進出,來去匆匆,似乎甚為忙碌。 稍頃,一頂一頂軟轎,打著明晃晃的紗燈,後面跟著懷抱樂器的男女,紛紛抬進了門內。 一會,屋中傳出管弦絲竹和女子妙曼婉啥的歌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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