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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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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顯然靈智已失,看也不看,縱身一躍,跳到了「毒諸葛」姚策的大船之上! 宗氏三虎涕淚滂淪,哀毀過甚,此時方才驚覺過來,即忙趕上,一起躍到了大船之上。 「毒諸葛」姚策與白君儀等人,朝秦碗風望了一眼,再看她懷中抱的華天虹時,華天虹已瞑目不動,嘴角微有黑血滲出,看樣子已經斷氣,眾人望了一望,紛紛轉過面龐,亦不理會四人。 須臾,船隻移動,那玉鼎夫人的大船揚帆下航,神旗幫的三條大船齊往對岸駛去。 「亡命虎」宗遼見秦碗鳳抱著一人立在船邊,身軀左搖右晃,隨時會落下河去,於是走了過去,道:「姑娘,待我來抱著。」 秦碗鳳猛然移開一步,道:「不行!」 「亡命虎」宗遼嚇了一跳,生恐她失足落水,只得守在一旁暗暗留意,不再言語。 船到對岸,眾人紛紛躍到岸上,秦碗鳳對於周遭之人恍若無睹,抱著華天虹舉步就走,宗氏三虎茫然無措,隨在她的身屑,筆直向前走去。 往日的皇甫星,此時的華天虹,他吃下「丹火毒蓮」之後,一身血液全已化作毒漿,那三根「鎖魂毒針」所附的毒力如涓滴歸海,早是不知所終了。不過,華天虹心口尚有微溫,仿佛天公不忍收他,還須讓他在這莽莽濁世繼續掙扎一時! 秦碗鳳與他覷面雖僅三次,相聚不過數日,只因氣味相投,在她那善良溫馴的心田深處,早已種下情愛的種子。只是她秉性含蓄,為人謙恭,不敢將情愛之意表露出來,但那情苗滋生,清驚暗長,乃是無法遏止之事。到她覺得華天虹已死,一切癡心妄想俱已破滅時,她就情不自禁,再也不知畏縮了。 秦碗鳳與宗氏三虎走在前面,「毒諸葛」姚策率領神旗幫的人隨後上岸,白君儀望著幾人的背影;不知怎地,心頭忽忽如有所失! 怔了片刻,她忽向身後的敖三道:「你駕車趕去,將他們送到地頭,安葬那皇甫——華天虹時,你代他們照料照料,以免又有麻煩。」 敖三應了一聲,舉步飛奔而去。 秦碗鳳等人走了一程,敖三駕車趕了上去,道:「秦姑娘,你們到哪裡,在下恭送一程。」 華天虹所留給他的那副英雄典範,令他對秦碗鳳也恭謹起來。 只聽秦碗鳳茫然說道:「我要到苗疆,遠得很哩!」 敖三暗道:「哎!這位姑娘傷勵太過,人已瘋了!」 他愣了一愣,道:「先上車吧,到了靖州,你再定行止。」 秦碗鳳心神恍餾,只知要到苗疆,聞言之下,立即鑽入車內,「亡命虎」宗遼想也不想,縱身躍上車座,宗老婆子與兒子宗浪也跟著鑽入了車內。 車行如風,向南疾馳,一路之上,有敖三照料飲食,倒也不虞匾乏。日子漸久,宗氏三老哀傷稍減,逐漸恢復了常態,只是秦碗鳳依!日神思恍熄,日夜守在華天虹身旁,不言下動,呆呆出神。 敖三本來心想,送到了靖州,秦碗風神智或可清醒,待得葬了華天虹後,事情即可了結。但行了幾日,發覺華天虹看來已死,卻又始終不曾斷氣,心頭始終保持一點微溫,不禁又驚又奇,疑神疑鬼;他拼命地催車趕路,直往苗疆疾馳。 苗疆僻處西南,離中原一兩萬里途程,這一行五人糊糊塗塗,帶著一個死而未僵的華天虹,行了一個多月,居然趕到了地頭。 這日午間,車入黑風洞,敖三將車停下,拉開車門,朝秦碗鳳道:「姑娘,神旗幫與那九毒仙姬有約,咱們的人不能越過黑風侗,請恕在下不能相送了。」 秦碗鳳聞言,雙手將華天虹抱起,躍出車外,道:「多謝你了。」她游目四顧,道:「九毒仙姬呢?」 敖三暗道:「咳!這位姑娘的瘋病是不會好了!」他伸千向內一指,說道:「過此向南,找到一個叫做『浮香穀』的所在,九毒仙姬就在谷中。」 秦碗鳳蟑首一點,道:「多謝你,華公子病好之後,我請他報答你。」 她心頭甚為焦急,話一講完,立即向苗侗之內走去,頭也不回,也不管宗氏三虎是否跟去。 宗老婆子緊隨在她的身後,敖三歎了一口氣,朝「亡命虎」宗遼望去,宗遼抱拳一禮,道了護送之勞,領著兒子大步追了下去。 四人相處已久,宗氏三虎念著華天虹的恩德,不知不覺問,將秦碗鳳看作了主人,「無牙虎」宗老婆子與她寸步不離,照料得尤為周到。 宗遼問明路徑,四人穿過黑風侗,繼續朝南走去。 那「浮香谷」在苗嶺深處,四人晝夜兼程,趕了三日,目的地已是遙遙在望了。 但見眼前一片花海,萬紫千紅,一望無際。萬花叢中,一條小徑直通幽谷,此外別無途徑可尋。宗氏三虎大喜過望,秦碗鳳依舊是那副木然的神情,日夜賓士,她抱著華天虹不放,始終不肯讓人接手,這時也不停步細看,當先就向花徑之內奔去。 誰料,才只奔出百餘丈遠,四人僕僕連聲,相繼昏倒在地,人事不省! 涼來這十裡花海名叫「浮香陣」,無論武功多高的入,走不到一半,皆得身中劇毒,昏倒陣中,秦碗鳳等全是身心憔悴,內功又淺,因此才一入陣,頓時中毒昏倒。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花蔭深處,忽有數名苗裝少女疾馳而來! 這幾人來勢奇速,轉眼工夫,人已立在秦碗風身旁,但聽唁唁叭狐一陣苗語,隨即一人扛起一人,向來路飛奔而去! 這幾個苗裝少女的輕功甚為了得,片刻時光,奔過了花徑,入了一座山蔭下的幽谷。 這幽谷之內,寬廣平坦,靠外一圈全是異花奇卉。進去是一一片但坪,坪後崖壁如削,形成一個彎月。崖壁下居中一個又圓又大的洞門,這大圓門兩側,各有四個排列整齊、小了一半的圓洞。 但坪上本來聚有一群婦女,花圃中另有一批少女在澆花,這時咐咐呀呀,駕聲四起,轉眼之下,全都在人事不知的秦碗鳳身後,一窩風地奔入了當中那大圓洞內。 這洞內既高又廣,十分陰涼,正對洞門處設有一座寬大的五石雲床,雲床兩側列著十二個玉石蒲團。 此晚雲床上跌坐著一位手足俱裸、酥胸半露、一身哲白肌膚、相貌生得極美的苗裝少婦,十二個玉石蒲團之上,坐著幾名少女。 秦碗鳳等人才被放落地上,雲床上那苗裝少婦目光一閃,一眼便向華天虹臉上望去,隨即走上雲床,講了一句苗語,接著伸出一隻欺霜賽雪的玉手,撥開華天虹的眼皮看了半晌,便又把住華天虹的脈門。 忽見一名少女抱來一個瓷罐,罐中盛著淡紅色的藥水,那少女用一個小杯舀了藥水,灌入秦碗風和宗氏三虎的口內。 洞中鴉雀無聲,落針可聞,一雙雙澄澈如水的眸子,全都投注在昏迷未醒的幾人臉上,那苗裝少婦雙眼微閻,一直把住華天虹的脈門,臉上一片驚異之色! 過了一盞茶時光,秦碗風與宗氏三虎相繼醒來,秦碗鳳似是突然變得機伶了,朝四下張望一眼,立即翻身跪下,朝那苗裝少婦不住地叩頭,宗氏三虎一見,也是一聲不響,跪在一旁叩首。 那苗裝少婦移目向四人一望,放下華天虹的手腕,反身回至雲床坐定,秦碗鳳膝行跟上,仍是叩首不語。 忽見那苗裝少婦黛眉微蹩,道:「你這女娃,老是磕頭為了什麼?」 她講的是一口清脆的漢語,秦碗鳳怔了一怔,隨即淚珠泉湧,抽泣道:「小女子名叫秦碗鳳,要拜見九毒仙——要拜見九毒仙娘。」 只見那苗裝少婦微微一笑,道:「我就是九毒仙姬,你要見我,可是為了救那孩子?」她皓腕一伸,向華天虹指了一指。 秦碗鳳一聽眼前之人即是九毒仙姬,頓時叩頭不迭,道: 九毒仙姬輕聲一笑,道:「你這女娃真傻,我若救得活你這同伴,也不叫九毒仙姬了!」 秦碗鳳雙目一睜,道:「怎麼?」 九毒仙姬莞爾一笑,道:「那我就叫十毒仙姬豈不更好?」 那玉石蒲團上坐的少女全是九毒仙姬的弟子,她們都懂漢語,聞言不覺都笑起來。」 苗女天真,對男女之事較漢人坦率,她問得自然,秦碗鳳卻是大感羞窘。 那名叫蘭花的少女笑道:「徒兒喜歡這秦碗鳳。」 九毒仙姬道:「救不活人,喜歡也沒有用。」 她們講的漢語,宗氏三虎聽得明白,老婆子「無牙虎」是個心直口快之人,忍了半晌,終於開口道:「仙娘尚未動手,怎見得救不活人?若是不願意救,我們也無話可講,若說無能解救,仙娘自稱九毒,為什麼不減去一毒,改稱八毒仙姬!」 她本就心無城府,胸無點墨,這時急著求人,反而將話說得難聽之極。秦碗鳳愈聽愈急,只恐九毒仙姬一怒之下,再無轉圇的餘地,不覺淚落如雨,重又叩頭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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