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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第十章 往事

  (一)

  白朗寧心裡非常難過,自從踏上這塊碼頭,七年以來,從沒一件事令他這般心酸過。

  張佩玉更是傷心欲絕,小小的絹帕,早已濕透了。

  「好吧,既然你打定主意甩掉我,我當然不便死皮賴臉硬往上送。」張佩玉抽抽泣泣說:「不過,我倒要聽聽你的苦衷,究竟為什麼不肯做員警?」

  白朗寧燃起香煙,默默吸著,緊緊咬著嘴唇,依然不肯開口。

  「白朗寧,難道最後這點小要求也不能答應我?」

  「告訴你也沒用,何苦浪費時間?」

  「好,算你狠。」張佩玉恨恨說:「既然不願浪費時間,可以回去了。」

  白朗寧香煙一甩,立刻開動馬達,掉頭朝山下駛去。

  車子比來時開得更快,一盞盞的街燈,閃閃照射著兩張陰沉沉的臉孔。

  白朗寧偶然從反光鏡裡瞧見張佩玉一雙紅腫的眼睛,既心痛,又不忍,想起過去她的諸般好處,內心更覺得萬分歉疚。

  突然一陣「吱吱」的刹車聲,車子來了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又朝山路飛馳而上。

  張佩玉吃驚地瞪著紅紅的大眼睛,靜靜凝視在白朗甯英俊的臉上,問也不問一聲。

  車子仍舊停在原處。

  依然是那幾顆星星,依然是那張黑沉沉的蒼空。

  白朗寧停好車子,雙手一舉:「投降。」

  張佩玉勉強擠出一絲微笑,說:「說吧。」

  白朗寧悠悠吐了口氣,問:「你過去一直管理檔案,當然見過我那段不明不白的來歷了?」

  張佩玉怨聲說:「就是那張東西勾起人家的好奇心,才設法認識你的,不然怎會……被你騙上?」

  日朗寧淡淡一笑,說:「其實憑那些資料,已經不難猜出我的來路了。」

  「你是來自日本,這一點我們早就知道了。」

  「嗯,還有呢?」

  「你是出身在黑社會裡,我想大概也不會錯。」

  「嗯,還有呢?」

  「可是……前些日子我們接到的當年日本黑社會各幫派火拼的全部檔案,除了死亡的二百多人外,所有的生存者都有詳細的資料可查,其中卻沒有一個人可能是你。」

  「難道你們就不能從那二百多人裡找一找嗎?」

  張佩玉怔了怔,說:「你的意思是指那些死人?」

  「嗯。」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警方的資料怎會錯得那麼離譜?」

  「不要太相信那些資料,員警們……咳咳,日本員警們都好騙得很。」

  張佩玉怔了半晌,才說:「難怪我們查不到了,原來你是死人。」

  「像嗎?」白朗寧往上湊了湊。

  張佩玉急忙閃開,說:「白朗寧,你究竟是誰?」

  白朗寧哈哈一笑說:「我當然是白朗寧了。」

  「不,」張佩玉打了他一下:「我的意思是問你原來是誰?」

  白朗寧這才歎了口氣,說:「我原來只不過是個生長在日本的孤兒罷了。」

  「孤兒?」

  「嗯。」

  「那麼……」張佩玉猶豫一下,問:「你究竟是中國人,還是日本人?」

  「當然是中國人,我十歲那年父親才棄世,面貌至今還記得呢。」

  「母親呢?」

  白朗寧聳聳肩說:「誰知道。」

  「後來呢?」張佩玉說。

  白朗寧說:「後來我被一個日本人收養,一直受著良好的教育,直到我那養父慘死為止。」

  「慘死?」

  「慘死在仇家圍攻之下。」

  「嗯,畢竟是黑社會人物。」

  「雖然是黑道人物,心地卻善良得很,否則也不會死得那般淒慘了。」白朗寧悠悠道來,語調充滿了悲傷和氣忿。

  張佩玉若有所悟說:「你想回去報仇?」

  「當然要報仇。」白朗寧大聲說:「他雖然不是我的生父,卻從小愛我如己出,這種殺父般的大仇,豈能不報?」

  「所以你才不肯投入警界,恐怕職位阻止你報仇的行動。」

  「一點不錯!」

  「傻瓜。」張佩玉嗔嗔的罵了一聲,說:「你不會先去報仇,再回來做員警?」

  「呵呵。」白朗寧苦笑說:「仇家實力強硬無比,只怕比黑鷹幫更難應付,雖然僥倖不死,也必弄得積案累累,警署不抓我已經不錯了,怎肯再錄用我?」

  「儘量不要殺人麼?」

  「不殺人怎能報仇?」

  「可以先誘對方拔槍,自衛殺人是沒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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