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于東樓 > 槍手·手槍 | 上頁 下頁
四五


  白朗寧身子就地一撲,同時槍機也接連扣了下去,一時槍聲四起,白朗寧一陣亂滾,臉部被對方子彈激起的水泥渣射得針刺一般的痛。

  槍聲平息下來了,白朗甯正好滾在電梯門前一具屍體上,由於方才滾地開槍,不知是否擊中對方要害,也不知敵人確實人數,一時不敢妄動,靜靜等待場中的變化。

  兩名最後撲出的大漢,終於先後摔倒下去,從倒地的聲音和姿態判斷,兩人也跟隨四名同伴去了。

  白朗寧仍然不敢動,眼睛眯眯的偷瞄著五道門房。

  突然中門一開,白朗寧正要扣動槍機,發現是李鈴風瘋狂般沖了出來。

  「白朗甯,白朗寧。」聲音裡充滿了焦急和關切。

  白朗寧知道敵人已經全部殲滅,這才松了一口氣,無力似的倒在原地,動也不動。

  李鈴風遠遠發現白朗寧在電梯口,急得眼淚猶如泉水般湧了出來。

  她忘了優美的姿態,忘了自己和白朗寧相識僅僅十四天的淡淡關係,更忘了身後那八隻眼睛,身子僵直的奔了上去,全身撲在二十年來,第一個闖入她心扉的男人身上,淒聲哭泣起來。

  馮大律師趕過去,說:「看看他傷在那裡,也許還有救。」

  李鈴風睜開淚眼,一見白朗寧雪白的襯衫上染滿了鮮紅的血債。不禁完全絕望了,也不顧那身血債,緊緊把白朗寧摟在懷裡。

  白朗寧真的怔住了,他在懷疑,自己的死,真能使李鈴風如此傷心麼?

  不對,對方既非依露,也非張佩玉,更不是情感突飛猛進的林雅蘭,怎會……唉,不去想那些令人傷腦筋的事,且藉機溫存一陣再說。

  冷冰冰的嫩唇,夾雜著熱熱的淚水,落在他的臉上,白朗甯的機會來了,「嘖」地一聲,狠狠親了一下。

  「多謝賜吻。」白朝寧眼睛一睜,賊禿嘻嘻笑著說。

  李鈴風被出乎意外的變化,驚得失聲一叫,俏臉忽然一變,抬手一記耳光甩了過去,把懷裡被打得暈頭暈腦的白朗寧一摔,轉身跑進辦公室裡。

  白朗寧摸著被打的臉頰,慢慢站了起來,想不通李鈴風怎會說翻就翻,僅僅一吻,有什麼了不起?

  「糊塗,糊塗,糊塗。」馮大律師狠狠罵了三聲,也轉身急步去了。

  自己做了什麼糊塗事?唔,一定是那一天六十萬塊的戰費,六十萬塊有什麼了不起,十天才六百萬,錢又不是他的,何必發這麼大脾氣。

  白朗寧越想越窩囊,把西裝衣襟一合,回身竄進電梯,沒好氣的在一字上按了一下。

  (三)

  白朗甯飛車駛到中環,閃身沖進尚未營業的飛達酒館。

  丁景泰和蕭白石也剛剛進來不久,兩人正在鬼頭鬼腦的偷吃依露在櫃子裡的好酒。

  「啊唷,」丁景泰差點把杯子嚇掉,驚叫一聲,楞楞指著白朗寧胸前的血漬,喝問:「白朗寧,那……那是什麼?」

  「血。」

  「怎……怎麼弄上的?」

  「敵人的。」

  「哦?」丁景泰松了口氣,問:「又碰上了?」

  白朗寧伸指比一比:「一對六!」

  丁景泰吹了聲口哨,問:「在那裡?」

  「馮大律師的辦公室。」

  「他們的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敢到大律師辦公室去鬧事?」

  「膽子越來越大,人手也一次比一次高明了。」

  「一對六仍然落敗,高明也有限。」

  白朗寧回憶方才之戰,猶有餘悸的說:「如非對方大意在先,估計錯誤在後,恐怕這片血漬就是我自己的了。」

  「聽起來倒蠻嚴重,說來聽聽,教我們兩個過過乾癮。」蕭白石一旁搭腔了。

  白朗甯抓過丁景泰的杯子,喝了一口說:「我無意中在大律師專用電梯裡,發現一根被踏得慘兮兮的煙蒂,凡是到大律師事務所直接會見馮朝熙的人,大多是紳士淑女,那有扭著腳尖踏煙蒂的貨色?」

  「喝,」蕭白石微笑說:「你倒機警得很。」

  「廢話,」丁景泰眼睛一翻,挺胸說:「太平山下四把槍,那個不是機警人物?」

  蕭白石搖頭苦笑。

  白朗寧繼續說:「我利用那部空電梯,分散留守三人的注意力,從太平梯沖上去,不慌不忙的扣了三下,正好一槍一個。」

  「萬一四個怎麼辦?」蕭白石又搭腔了。

  丁景泰大聲說:「你這人嘴巴雖尖,耳朵卻短得很,你沒聽到不慌不忙四個字嗎?」

  說著,腦袋朝白朗寧一擺,說:「別理他,說下去。」

  白朗寧笑笑說:「我誘殺三人後,便靜待房裡的反應,少時房門果被一隻槍口撥開,我馬上隔牆賞了他兩發。」

  「隔牆?」丁景泰問。

  「木板牆。」答話的是蕭白石。

  「不錯,」白朗寧點點頭,又說:「房中那兩個傢伙真不簡單,利用煙幕彈作掩護竟將同伴屍體推出,誘我發彈,那屍身合煙撲出,我匆忙中看不清晰,又是兩槍打了出去。」

  「七槍了,只剩下一顆子彈,如何應付兩人?」蕭白石搶著問。

  白朗寧哼了一聲,面露得色說:「房中兩人跟你一樣,忘了我是何許人也,忽然同時從兩道門裡沖出來,我急忙撲倒地上,又是兩槍,兩人當場了帳。」

  「又是兩槍?」蕭白石詫異問:「白朗寧只裝八顆子彈,怎能打出九槍?」

  白朗寧笑眯眯將手槍取出來,慢慢退下彈夾,抬手將槍身朝頭上拋了出去,槍身在半空一陣翻轉,重又落在白朗寧手上。

  蕭白石凝目望去,那退下的彈夾,不知何時,又被裝了上去,不但快速無比,從頭到尾,僅用一隻右手,一直放在膝頭的左手,連動都沒動一下。

  蕭白石搖頭讚歎說:「好快,比我那寶貝弟弟蕭朋還快。」

  「不懂就別亂放屁。」丁景泰開罵了:「蕭朋用的0點四五與白朗寧的性質不同,手法當然也不一樣!一個輕快,一個沉穩,如果白朗寧用的是0點四五,一人一槍已經足夠,何須多浪費那些子彈?」

  蕭白石被他罵得一楞,說:「我罵蕭朋與你何干。」

  丁景泰理直氣壯說:「四把槍也是被人亂罵的嗎?別說你區區一個狗頭軍師,便是孫禹也不行。」

  「可是蕭朋是我弟弟啊。」

  「算你運氣。」

  天下間就有這種怪事。

  蕭白石忽然失笑說:「四把槍既然各個了得,你土皇帝也必定有兩手了?」

  「當然,還用你說!神槍這兩個字能胡亂使用嗎?」丁景泰大刺刺說。

  蕭白石瞧他那付得意模樣,笑得更暖味,奇聲怪調說:「能不能露一手,給小弟開開眼界?」

  「沒問題。」丁景泰痛快答應一聲,手掌伸到蕭白石面前。

  「要什麼?」蕭白石不解的問。

  「用我自己的槍不稀奇,你我都使左輪,用你的槍表演給你看,好教你口服心也服。」

  丁景泰對著天花板吹。

  蕭白石立刻拔出左輪槍,畢恭畢敬倒遞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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