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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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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門怔了怔,道:「你老人家又如問曉得目前沒有人敢對你們怎麼樣?」 杜老刀道:「因為孫大少已答應替我們撐著。」 沈玉門苦笑道:「孫尚香那傢伙的話怎麼能相信?他自顧尚且不暇,哪裡還有餘力來保護你們?」 杜老刀道:「那你就太低估孫大少了。他最近威風得很,連對面船上的人都對他客客氣氣,只要有他在,對面得那些人連看都不敢朝這邊看一眼。」 沈玉門駭然回望著水仙,道:「他們孫家莫非已經投靠過去了?」 水仙搖首道:「不會吧?如果真有這種事,如何瞞得過我們沈府?」 沈玉門道:「會不會是石寶山有意隱瞞我,把消息掩蓋起來?」 水仙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小事情他或許還會掩掩蓋蓋,像這種足以影響武林的大事,他絕對不敢。」 沈玉門沉吟片刻,目光又轉到杜老刀臉上,道:「最近孫尚香是不是經常到這裡來?」 杜老刀道:「幾乎每天都來,今天他還問我有沒有你的消息.他好像急著要見你,臨走還交代你來了務必馬上通知他一聲……要不要我現在派人給他送個信去Y「 沈玉門忙道:「且慢,且慢……孫尚香又怎麼知道我可能會到這裡來?」 杜老刀道:「不瞞二公子說,這個贈送『四喜九子』的主意,就是他想出來的。他早就料定你一得到這個消息,非馬上趕來不可。」 沈玉門又是一陣沉吟,道:「他交代你老人家這件事的時候,是不是很秘密?」 杜老刀道:「那倒沒有。當時他旁邊不但有朋友,而且說話的聲音也很大,幾乎整層樓的人都可以聽得很清楚。」 沈玉門猛地把腳一跺道:「這個王八蛋,看樣子他是存心想把我賣掉。」 一旁的秋海棠急忙道:「少爺不要多心,孫大少應該不是那種人。」 紫丁香也慌不迭道:「海棠姐說得不錯。以孫大少的為人而論,就算砍下他的腦袋,他也不可能出賣朋友,尤其是少爺這種好朋友。」沈玉門不再出聲,眼睛卻緊盯著沉默不語的水仙,似在等她下結論。 水仙遲疑了很久,才道:「他的確不是一個出賣朋友的人,只有在一種情況之下,那就另當別論了。」 沈玉門忙道,『哪種情況?」 水仙道:「除非懷孕的孫少奶奶已被人挾持,或者早就落在對方的手裡。」沈玉門聽得陡然一驚,秋海棠和紫丁香也同時變了顏色。 水仙卻淡淡的笑了笑。又道:「當然,我這只不過是猜測之詞,你們根本就不必緊張。即使真的不幸被我猜中,也必可尋出破解的方法,因為孫大少已經替我們留下了解救他的餘地。」 沈玉門道:「這話怎麼說?」 水仙道:「少爺不妨想一想,如果他真要出賣你,大可寫封信直接把你騙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而且還害杜師傅白白送掉許多『四喜丸幹』.你說是不是?」 沈玉門道,「恩!繼續說下去!」 水仙道:「他顯然是想引起我們的疑心,先讓我們有個心理準備。然後再跟他見面。」 沈玉門緩緩的點了點頭。道:「那麼依你看,我們現在應該採取什麼步驟呢?」 水仙道:「當然是依照他的吩咐,先派人去給他送個信。」 沈玉門道:「然後呢?我們是不是還在這裡等?」 水仙道:「我們當然不能在這裡等,否則不但一品居要遭殃,而且孫入少那番腦筋也等於白動了。」 沈玉門道:「你的意思是說,前面派人送信,咱們在後面跟著就殺進去?」 水仙道:「那就得看看情況再說了,不過要派人去就得快,外面好像已經有了動靜。萬一被他們先趕去,那就不妙了。」說話間,前面果然傳來幾聲斷斷續續的呼喝,後面巷道的兩條獒犬也在低聲吠叫。 站在杜老刀左首那個持燈中年人立刻道:「我認識孫府的路,我去送信。」說著,就想把燈交給其他的人手上。 沈玉門突然道:「不行,馬師兄是老實人,這種事不適合你幹!」 所有的人聽了全都嚇了一跳,那被稱做馬師兄的人一個失神,連油燈都差點翻倒在地上。杜老刀乾咳兩聲,道:「那麼依二公子之見,應該派哪一種人去呢?」 沈玉門想了想,道,「最好是派個臉皮厚實一點,吹牛不會臉紅的入過去……」 他邊說著,目光邊在兩旁搜索道:「咦!厚皮小周躲到哪裡去了?」 一陣沉默之後,有個體型瘦小的小夥子自靠門的房中悄然閃出,一步一哈腰的走到沈玉門身後,道:「小的在這裡,不知二公子有何吩咐?」 沈玉門頭也沒回,只用拇指朝後一比,道:「師父,您看派這個人去怎麼樣?」 杜老刀勉強的點了點頭,道:「行,只要二公子認為可以就行。」 沈玉門這才回臉笑視著矮他一截的小周,道:「你有沒有去過孫家?」 小周立刻道:「去過,常去,前天晚上我還在他們家牆根撒了泡尿。」 沈玉門笑笑道:「孫家的門裡和門外情況可能有點不一樣,你敢不敢進去給孫大少送個信?」 小周蠻不在乎道:「有什麼不敢!孫家的大門又沒長出牙齒,還能把我的……把我的毛咬掉不成!」 沈玉門皺眉道:「你真的一點都不怕?」 小周眼珠子轉了轉,道:「我只怕一件事。」 沈玉門道:「什麼事?」 小周道:「我只怕孫大少打賞太多,我個子小,力氣弱,一個人搬不動。」 水仙聽得噗嗤一笑,道:「看樣子少爺是找對人了。」 沈玉門也忍不注摸摸鼻子,道:「沒關係,我們就在後面跟著你。到時候你搬不動,我們幫你抬,你看怎麼樣?」 小周把頭一點,道:「好,那小的就先走一步了。你們如果不認識路,最好是跟得緊一點,我的快腿可是出了名的。」說著掉頭就走,剛剛拉開後門.忽然又轉回來,兩眼一翻—翻的望著沈玉門,道:「小的有個小疑問,可不可以先向二公子請教一聲?」 沈玉門道:「當然可以,你說吧!」 小周道:「小的先後只替二公子上過兩次菜,連話都沒有講過一句,二公子急麼會記得小的這個人?」 沈玉門笑眯眯道:「你欠我的錢還沒還,我當然記得你。」 小周愕然遁:「我幾時欠過二公子的錢?」 沈玉門往前淒了湊,神秘兮兮道:「去年過年賭牌九,你輸給窩—兩七分銀子,難道你忘了?」 小周的臉色整個變了,兩隻腳不由自主的在朝後縮,直縮到門口,才跌跌撞撞的轉身狂奔而出,那副模佯,就像突然碰到鬼一般。 水仙等三人神情雖有些不太自然,但仍一聲不響的跟了出去。 沈玉門默默的環視了眾人一陣,又朝杜老刀拱了拱手,才依依不捨的走出了後門。臨出門只見他輕輕將門同往上一撥,然後飛快的將門扇帶上,那根門聞剛好『卡』地一聲自動拴了起來,動作之熟巧,在場的人也未必有幾人能做得到。所有的人都呆望著那根門閃,久久沒人則聲,整個天井裡靜得就像沒有人一樣。 過了很久,那個被沈玉門稱做馬師兄的人方才開口道:「我愈看這位沈二公子愈不對,他除了臉孔之外,言談舉止。簡直就和我死掉的孟師弟一般無二……」 有個年輕人截口道:「對,尤其是他那副眼神,我感覺熟得不得了,」 另外一個年輕人也立刻接道:「還有,去年過年賭錢,小周欠下孟師叔一兩七分銀子的事,根本就沒有幾個人知道,沈二公子又如何曉得?而且居然還說是欠他的,你們不覺得奇怪麼?」 又有一個人指著那門道,「尤其是他方才關門的手法,除了孟師叔之外,還有誰能把時間捏得那麼准?我出來進去已經兩三年了,也未必能比得上他……」 杜老刀突然大喝一聲:「住口!」那人的話登時被打斷,四周的人也同時沉寂下來。杜老刀曆聲道,「小孟已經死了,你們親自看他入的土,你們還懷疑什麼?」又不會咬人,你怕什麼?」 紫丁香忙道:「不是狗,是人。」 她邊說著,邊朝身後指了指。 沈玉門這才發覺正有個人提著只酒罈,搖搖擺擺的從巷子裡走出來,一瞧那人的輪廓,便知是無心道長,不禁哈哈一笑,道:「我當什麼人在舉手投足間就殺了這許多人,原來是你老人家。」 無心道長急忙搖頭道:「你搞錯了。我忙著喝酒還來不及,哪裡有閒空殺人!」 沈玉門微微一怔,道:「那麼巷子裡那些人都是誰殺的?」 無心道長道:「都是你那批能幹的手下。他們殺人的本事,可高明得很啊!」 沈玉門大吃一驚道:「他們怎麼也來了!你老人家不是答應要把他們引開的麼?」 無心道長聳肩道:「沒法子,我實征甩不掉那頭胖狐狸。有他在旁邊,石寶山那批人還會不跟來麼?」 沈玉門匆匆四顧道:「他們的人呢?」 無心道長道:「都到孫家去了。石寶山好象發現那姓孫的小子有點不太對勁,所以才先—步趕去替你開路。」 沈玉門呆了呆,道:「孫尚香有什麼不對勁?」 無心道長道:「這還用說,當然是已經投到陳士元那邊去了……」 說著,昂起脖子猛喝了幾門酒,又道:「我早就覺得孫家父子靠不住,只有你還一直拿他們當好朋友。幸虧石寶山發現得早,否則你被他們賣掉都不知道。」沈玉門楞住了。 紫丁香在一旁拼命搖頭道:「我看八成是搞錯了,我怎麼看孫大少都不是那種人,」 無心道長瞪眼道:「你一個女孩子家懂什麼。難道石寶山還沒有你清楚麼?」紫丁香哼了一聲,不再開口,但她那副神態卻顯得極不服氣。 沈玉門陡然將頭一擺,道:「走!我們過去看看再說,我倒想弄弄清楚孫尚香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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