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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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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玉門從地上拾起了「六月飛霜」,道:「我想學短刀。」 無心道長大吃一驚。道:「什麼?堂堂的金陵沈二公子,竟要改習短刀?」 沈玉門不悅道:「短刀有什麼不好?道長何必如此大驚小怪?」 無心道長歎了口氣,道:「我並不是說短刀不好,只是替你可惜罷了!」 沈玉門道:「我自己並不覺得可惜,道長大可不必為我唉聲歎氣。你只要告訴我肯不肯教就行了。」 無心道長忍不佳又歎了口氣,道:「肯教。只可惜短刀非我所長,縱然你把我會的全都學去,也成不了什麼大氣候。」 沈玉門聽得登時泄了氣,無精打采的在門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 無心道長也將刀還給了水仙,好像一切都已接近了尾聲。 水仙緩緩的把鋼刀還人鞘中,突然道:「道長,你老人家認為我們沈家這套刀法究竟如何?」 無心道長毫不猶豫道,「好,好的沒話說,所以我的興趣才這麼大。一般刀法,我還不屑一改呢!」 水仙忙道,「既然如此,道長何不再多動動腦筋,索性把『虎門十三式』改成一套短刀法,豈不也是一大快事?」 無心道長攤手道:「怎麼改?刀刀都差一尺多,再有威力的招式,也發揮不出來呀!」 水仙歎了口氣,道:「可是我們少爺忽然用膩了長刀,非要用短刀不可。你說有什麼法子?」 秋海棠和紫丁香也在一旁連連搖頭,似乎都對沈玉門的舍長取短極為惋惜。 沈玉門卻像設事人兒一般,只默默的瞄著無心道長,好像料定他一定會有辦法。 無心道長眼睛翻動了半晌,果然道,「如果你非學短刀不可,我倒有個主意。」 沈玉門道:「什麼主意?」 無心道長道:「大智和尚有個徒弟,好像叫什麼至善的,聽說很擅長使用短刀。找倒可以想個辦法把他騙來…… 沈玉門皺眉道:「騙來?」 無心道長道:「不錯。他若知道我們在動他那套刀法的腦筋,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來的。」 沈玉門道:「他那套刀法究竟怎麼樣?」 無心道長道:「那還用說。少林使用短刀的數他最高,而且又是大智和尚的得意弟子,我想一定錯不了。」 沈玉門道:「但不知他的刀法比什麼容城賀大娘的那一套如何?」 無心道長沉吟著道:「只怕還差了一點。不過我想也不會差得太遠。」 沈玉門斷然搖首道:「那不行。我花了很大的力氣,結果只不過學了套三流功夫,那就未免太不划算了。」 無心道長立刻道:「你錯了。少林的刀法,絕對不可能是三流功夫。」 沈玉門道:「那麼照你看,應該是幾流?」 無心道長為難了好一陣子,才伸出兩隻手指,道:「至少也可以稱得上二流…… 沈玉門冷笑一聲,道:「既然明知是二流的功夫,我學出來又有什麼用?」 水仙急忙道:「是啊!我們少爺自己丟人事小,萬一有人知道是你老人家教出來的,豈不把你老人家的顏面也丟盡了?」 無心道長歎道,「你以為要創一套一流的刀法,是那麼容易的事麼?」 水仙道:「當然不容易。我們沈家的刀法也不是一天創出來的,這一點我們知道得都很清楚。就算是你老人家創不出來,我想我們少爺也絕不會怪你……」說著,轉頭望著沈玉門道:「少爺!你說是不是?」 沈玉門道:「那當然。」 紫丁香忽然道,「那麼道長欠少爺的那十幾盤棋怎麼辦?」 秋海棠道:「是啊!哪十幾盤棋贏來可不容易啊!」 沈玉門淡淡道:「不要緊,暫且欠著。說不定那天道長心血來潮,突然創出幾手絕招,那時再教我也不遲。」無心道民只在一旁翻著眼睛,吭也沒吭一聲。 就在這時,蕭四喜忽然將一盤剛剛炸好的丸子送上來,道:「這是按照二公子的指示下的料,請您嘗嘗味道對不對?」 沈玉門拿起筷子,不慌不忙的先將一個丸子夾起,嗅了半晌才淺嘗了一口,道:「恩,味道好像還不錯。」 李坤福和蕭四喜同時例開了嘴巴。 沈玉門邊嚼邊道:「這是什麼丸子?」 李坤福道:「原本是三鮮丸子,我不過將佐料少許調配了一下而已。」 沈玉門接著道:「這跟三鮮丸子的風味完全不同,你應該給它另外取個名子才對。」 李坤福忙道,「既然二公子這麼說,何不乾脆賜給它一個名字?」 沈玉門想了想,忽然望著蕭四喜那張老老實實的臉孔,道:「你叫蕭四喜,對不對?」蕭四喜急忙點頭。 沈玉門道:「那就索性叫『四喜丸子』吧!聽起來雖然不像菜名,倒也吉祥得很。」 蕭四喜聽得笑口大開,李坤福也在一旁連連道好,臉上也流露出一副躊躇滿志的樣子。 沈玉門又想了想,道:「你還快把這道菜的配料做法寫在一張紙上,寫得愈詳細愈好,最好連心得都不要保留。」 蕭四喜匆匆從懷中取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紙張,道:「小的早就已經寫好了,請二公子過目。」說著,畢恭畢敬的將那張紙遞到沈玉門手上。 沈玉門打開草草看了一遍,然後要了支筆,在角上題了『四喜丸子」四個字,又在下麵飛龍走筆的落了個款,誰也認不出他寫的是什麼,只覺得著起來非常勻稱,就像一朵花一樣。 紫丁香忍不住讚歎道:「少爺的字愈來愈有功力了。」 秋海棠道:「看上去也比過去好多了。」 水仙也歎了口氣,道:「可不是嘛!可比咱們少爺……的好朋友孫大少高明多了。」 沈玉門橫了她一眼,才將那張紙拆起。交還給蕭四喜,道:「你把這張紙交給石總管,叫他派人送到揚州的『一品居』去。」 蕭四喜說:「送到『一品居』去幹什麼?」 沈玉門刀:「試試你的運氣。只要杜老爺子看上這道菜,肯把『四喜丸子』這四個字加在他的菜牌上。你揚眉吐氣的日子就來了。」 李坤福緊張得忽地站了起來,又緩緩坐下,搖著頭道:「聽說杜師傅的眼界奇高,只怕不可能看上這種粗菜。」 沈玉門笑笑道:「看不上對你們並沒有什麼損失,可是一旦被看上……到時候不但蕭四喜揚名天下,你李坤福也臉上有光,你說是不是?」 李坤福聽得拼命點頭。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水仙卻在一旁悠悠道:「那當然,徒弟成了名,最有面子的就是師父,否則誰還肯辛辛苦苫的教徒弟!」 一旁的紫丁香忽然歎了口氣,道:「其實做徒弟的也辛苦得很,又要陪師父喝酒,又要陪師父下棋。只要師父興趣來了,你想不陪都不行。」 秋海棠即刻接道:「可不是嘛!而且下起棋來也很傷腦筋,既不能輸,也不能常贏,贏個兩三盤總得找機會放他一盤,還不能放得太明顯,簡直難透了。」 她一面說著,一面瞟著無心道長,這些話顯然是說給他聽的。無心道長卻像沒聽到一般,依然緊皺著眉頭,在埋首苦思。 蕭四喜卻咳了咳道:「酒我是常常陪師父喝,棋倒是很少下,就算下,也用不著放盤。」 秋海棠道:「為什麼?」 蕭四喜道:「因為無論什麼棋,我都遠非師父的敵手。」 秋海棠競也歎了口氣,道:「這麼說,你可比少爺幸運多了……」 話沒說完。無心道長陡然大喝一聲,道:「有了!」 秋海棠做賊心虛,登時嚇了一跳,慌忙閃到紫丁香身後。 就在這時,無心道長又拾起了那柄短刀,口中喊了聲:「風卷荷花葉底藏!」身形一晃,連人帶刀直向紫丁香撞來。 紫丁香匆匆一讓,無心道長的刀鋒已到了秋海裳的胸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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