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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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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雲娘急忙湊上前。道:「八成是那小子房裡的丫頭水仙。聽說這丫頭詭詐得很,她的話不聽也罷。」 陳士元道:「管她是真是假,姑且聽聽再說。」 水仙立刻道:「我們少爺昨天就被武當的無心道長帶走了,你不信可以問問你旁邊的杜大娘。」 杜雲娘尖叫道:「你胡扯什麼!我怎麼會知道?」 水仙道:「咦!你昨天不是親眼看到我們少爺正在陪無心道長下棋麼?」 杜雲娘道:「我是看到他們在下棋,可是我卻沒有看到那老道把那小子帶走啊!」 水仙歎了口氣,道:「杜大娘,你好糊塗。你也不想想,像無心道長那種棋癡,好不容易碰上我們少爺這種強勁的對手,他還會輕易放人麼?」 陳士元忽然冷笑一聲,道:「你少跟我胡說八道。那小子昨夜明明睡在這房裡,你當我不知道麼?」 水仙道:「陳總舵主,這次你的消息可失靈了。跟你胡說八道的不是我,而是你那批耳目。昨夜睡在這間房裡的分明是我,他們竟然說是我們!少爺,真是笑死人了……」 說到這裡,忽然抬手向秦氏兄弟一指,道:「好在這裡還有兩位活證人,方才他們闖進來的時候,我還睡在床上,不信你可以問問他們。」 秦氏兄弟居然同時點了點頭,讓人不得不信。 陳士元一時倒真怔住了。 誰知就在這時,遮在人牆後面的無心道長突然拍手怪叫道:「好小子,這回你可上當了,我看你這顆子還朝哪裡跑……」 水仙臉色大變,慌不迭的縱出窗外。 陳士元卻聽得神情一振,頭也沒回便已一掌直向人牆揮了過去。 但見石寶山等人個個衣著飄擺,腳下卻動也沒動。 陳士元這才回轉身形。獰笑著道:「難怪你們如此大膽,原來後面藏著高人!」 只聽無心道長嘻嘻哈哈應道:「不高,不高,比你可矮多了。」 他一面說著,一面已撥開眾人,道:「閃開、閃開。你們還擠在這裡幹什麼?想看高手下棋,也不能用屁股看啊!」 石寶山想也沒想,便已遠遠讓開,盧九等人也只有跟著退到一旁。人牆一散,正在對棋苦思的沈玉門立刻顯現在距離陳士元僅僅兩丈開外的牆角下。 陳士元死盯了沈玉門一陣,彩將目光轉到無心道長臉上,和顏悅色道:「道兄若想插手這件事,就末兔太不划算了。」 無心道長嘴巴一歪。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道,「我卻認為划算得不得了。你知道麼?圍棋的對手一抓一把,擔擔棋的對手可難找得很啊!」 陳士元臉色一冷,道:「這麼說道兄是非趟這場渾水不可了?」 無心道長抓著淩亂的頭髮,愁眉苦臉道:「老實說,我現在實在沒有心情跟你拼命,你也未必急著想跟我翻臉,對不對?」 陳士元道,「這倒是實清。」 無心道長忙道:「既然如此。你何不看在我的面上。乾脆放他一馬。」 陳士元猛一搖頭,道:「別的事還好商量,這件事道兄最好是免開尊口。這個人是我殺子的仇人,無論如何我也要他償命。」 無心道長眼睛一翻,道:「何必這麼小家子氣?你的兒子多得很,死個一兩個有什麼關係?想當年你們青衣樓殘害武當弟子近百,我們又幾時叫你們償過命?」 陳士元冷笑道:「那是武林中的糾紛,怎麼可以與這件事混為一談?當年我們青衣樓的人死在武當劍下的也不在少數,我又何曾跑到武當去找你們算過帳?」 無心道長臉色一寒,道:「照你這麼說,只有你兒子的命才是命,其他人的命。在你心目中根本就算不了什麼,死了也是自找?」 陳土元冷冷道:「正是如此,要成大事,怎麼能顧惜人命!」 埋首棋前的沈玉門,這時忽然大叫一聲,道:「對!要想贏棋,何必顧惜一顆子?給你吃!」 無心道長嚇了一跳,道:「這盤棋,你還想贏?」 沈玉門道:「這是什麼話?我不想贏,窩在這裡幹什麼?」 他興奮起來,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似乎根本就沒有發覺旁邊有這麼多人正想取他的性命。不但無心道長和沈府的人驚得個個張口結舌,連陳士元也不禁皺起了眉頭,好像連他也搞不清楚眼前這年輕人究竟有多大道行。 無心道長楞了許久,才道:「好吧!你倒說說看,這盤棋你想怎麼贏?」 沈玉門笑笑道:「我根本就不必再想,已經贏定了。」 無心道長不得不將目光轉到棋盤上。道:「有這種事?」 沈玉門指點著棋盤,道:「道長請看,你這盤棋原本已占盡優勢。贏棋已是遲早的事,只因你不知戒之在殺,一味只知吃子,結果就因為這手棋,把大好的局面毀於一旦。老實說,我實在有點替你可惜。」 無心道長忽然長歎一聲,抬起頭來,凝視著陳土元那張充滿殺氣的臉孔,道:「陳老弟,你聽到了吧?人生就如棋局,一著失誤,滿盤皆輸。以你的武學才智,領袖武林本非難事,只可惜你暴戾之氣太重,不知以慈愛待人。長此下去,你的下場一定會比這局棋還慘。但願你能趕快回頭,或許還能有個善終……」 陳士元大喝道:「住口!」 無心道長道:「良藥苦口,忠言逆耳,聽不聽就在你了。」 陳土元道:「看來多言無益,咱們只有手下見真章了:」 說完,已回手抓住了胭脂寶刀。寶刀出鞘,頓時閃出一道淡紅色的光芒。 水仙慌不迭的撲到沈玉門身旁,秋海棠和紫丁香也急忙橫刀擋在兩人面前,眉目間充滿了緊張之色。 陳土元卻看也不看她們一眼,只凝視著無心道長,道:「你的劍呢?」 無心道長道:「二十年前我就拿它換酒喝了。」 陳土元刀鋒閃動,杜雲娘的劍已被挑起,直向無心道長飛了過去。 只聽他冷冷道:「我要叫你死而無憾,趕快把壓箱的本事使出來吧!」 無心道長接劍在手,微微掂了掂,道:「這也算是劍麼?」 說著,手指輕輕在劍背上一彈,「叮」的一聲,劍刃竟然應指而斷。 沈府的人瞧得個個神情大振,陳士元卻只冷笑一聲,道:「想不到道兄的『彈指神功』也很有點火候。不過憑手掌是抵擋不住我這把刀的,我勸你還是趕快亮劍吧!」 無心道長滿臉無奈的望著一旁的水仙,道:「這傢伙恐怕還不知道我老人家這幾年的劍法也大有進境,否則他絕對不敢如此囂張。」 水仙忙道:「是啊!你老人家一向深藏不露,他怎麼會知道?」 無心道長歎道:「看樣子,我老人家是非露兩手給他瞧瞧不可了。」 水仙道:「對,正好讓他開開眼界,也讓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陳士元冷冷道:「你們說完了沒有?」 無心道長道:「完了。」 水仙急忙道:「石總管,昨天撿到的那把劍,你有沒有收起來?」 石寶山道了聲:「有,我這就去拿。」轉身便朝房中走去。 紫丁香一旁喊道:「總管要快,萬一人家等得不耐煩,先殺道長一個措手不及,那就糟了。」 秋海棠立刻道:「那倒不至於。陳總舵主也是一派之尊,怎麼可能出爾反爾?」 陳士元冷笑道:「你們放心,他手上沒有劍,我是絕對不會出刀的。」 說話間,石寶山已不慌不忙的走了出來,畢恭畢敬的將劍交在無心道長手裡。 無心道長又在劍鍔上輕輕指了指,道:「這柄劍雖非上品,倒也勉強可以使用,可比方才那柄好多了。」 他邊說邊已揮劍走了過去,走到距離陳士元尚有一丈之地,便挺劍緩緩刺出,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動手過招,倒有些像好友在磋商劍法。 陳土元的刀卻其快無比,劍鋒還沒刺到,他已接連劈出三刀,刀勢淩厲之極。 無心道長步擺身搖,已將三刀避過。但見他身法飄忽,出劍更加緩慢,似乎是故意要讓陳士元看清楚他的招式一般。 雙方一快一慢,轉眼工夫已對了十幾回合。 突然,無心道長身形一矮,猛將疾砍而至的刀鋒一撥,劍尖直取陳士元小腹,動作雖然不快,招式卻極其險毒。 陳士元愕然收刀,縱回杜雲娘身旁,道:「這是什麼招式?」 杜雲娘低聲道:「總座小心,這老道好像在偷學你的刀法。」 無心道長嘻嘻笑道:「不錯,這一招正是從你們總座那招『撥草驚蛇』變化出來的,你看怎麼樣?在我手中使出來是否更有威力?」 杜雲娘哼了一聲,道:「差遠了,你這算什麼『撥草驚蛇』,只怕連蟲也驚不了。」 無心道長臉孔一板,道:「你胡說!你有沒有看清楚?要不要我再練一遍給你看一看?」 杜雲娘道:「好,你就再練一遍給我看看。」 無心道長立即抬手道:「來,陳老弟,你就再砍我一刀試試,看究竟是你那一招高明,還是我這一招高明。」 陳士元不但沒有回絕,而且居然照著方才那一刀依樣畫葫蘆的砍了出去。 無心道長的動作也跟先前如出一轍,將砍來的刀鋒一撥,隨劍就刺, 遠處的水仙已尖聲喝道:「道長當心他招裡有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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