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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


  第六章 把脈傳神功

  兩輛騾車,十八匹健馬,一路上沿河而上。乘車當然比坐船辛苦得多,但沈玉門卻睡得更加沉熟。有無心道長陪伴在測,又有『絕命十八騎』緊接在後,他心理上顯然又放鬆了不少。途中經常有沈府的手下出現,不時向石寶山傳遞消息。孫家的船隻也行駛在附近的河道中,好像隨時都在準備著支援。

  傍晚時分,平原已然在望,沈玉門也悠然醒了過來。

  無心道長登時笑口大開,道:「小夥子,你現在的精神怎麼樣?」

  沈玉門道:「好多了。」

  無心道長兩指一比,道:「能不能下一盤?」

  水仙急忙道:「道長這不是強人所難嗎?我們少爺這種身體,怎麼可以下棋?」

  紫丁香立刻接道:「而且地方也不對,在車上顛顛簸簸的,怎麼下?」

  秋海棠也悠悠道:「更何況也沒有棋具啊!就算棋盤畫得出來。那兩百六十顆黑白棋子怎麼辦?」

  無心道長大失所望,笑容也不見了,身子也彎了下去,忽然長歎一聲。唱道:「無端受屈配滄城,好一似虎落平陽鳥失群。一別東京何日返,我此仇不報枉為人……」唱來曲調悲傖,神情落寞,竟是蘇州彈詞裡的一段「野豬林」,雖然只短短的四句,卻把林沖發配前的悲憤之情表現得淋漓盡致。沒有棋下,當真會令他如此難過麼?眾人聽得全都傻住了。

  過了許久,石寶山才忍不住鼓掌道:「好,好。想不到道長還精通此道,實在出人意外得很。」

  無心道長道,「這都是當年沈玉虎那小子輸給我的。」

  石寶山愕然道:「賭什麼輸的?」

  無心道長道:「當然是棋。他把那套公子哥的玩藝兒幾乎都輸光了,當然,他也從我手裡贏去了不少。他那幾招唬人的絕活,全部是從我手裡贏去的,難道他從來都沒有跟你們說起過?」石寶山緩緩的搖了搖頭。

  水仙卻已迫不及待道:「道長的意思是說,當年我們大少爺陪你下棋並不是白下?」

  無心道長道:「當然不是白下。那小子比狐狸還狡猾,如果沒有一點甜頭,他怎會一天到晚在我身邊打轉?」

  水仙咽了曰唾沫道:「這麼說,我們少爺陪你下棋,也不會白下了?」

  無心道長忙道:「這還用說?我怎麼會讓一個受傷的人在我身上白花精神?」

  他嘴裡說著,兩道企求的目光又已轉到沈玉門的臉上。

  沈玉門忽然翻身坐起,道:「你老人家會不會下『太祖棋』?」

  無心道長—怔,道:「什麼『太祖棋』?」

  沈玉門道:「就是宋太強趙匡胤和陳搏老祖在華山頂上賭的那一種。」

  無心道長恍然道:「哦,我知道了。據說陳搏老祖下到最後,連華山都整個輸給了趙匡胤,對不對?」

  沈玉門道:「不錯,是有這一說。」

  無心道長道:「那不是『擔擔棋』麼?」

  沈玉門道:「原本是叫『擔擔棋』,可是有人嫌它太粗俗,所以才給它取了個比較雅一點的名字。」

  無心道長道:「恩,的確好聽得多。」

  沈玉門道:「你老人家會不會下?」

  無心道長笑笑道:「會是會,不過我實在不好意思跟你下。」

  沈玉門道:「為什麼?」

  無心道長道:「因為我跟你下這種棋,等於在欺侮你。以大欺小的事,我可不願意幹。」

  沈玉門呆了呆,道:「這話怎麼說?」

  無心道長搔著花白的鬍鬚,道:「老實告訴你,我在年輕的時候,為了沉迷於『擔擔棋』,曾被家師處罰面壁一年。在那一年裡,我把這種棋整個都想通了,自從出關之後,從來就沒有遇到過敵手。如果這種棋也有名人的話,那個人一定就是我。」

  沈玉門眼睛一翻一翻的瞅著他,道:「真的?」

  無心道長傲然道:「當然是真的。也正為了這種棋的對手太弱,越下越沒有意思,所以才逼得我不得不改習圍棋。」

  沈玉門道:「你老人家是說,你改下圍棋,只是因為『太祖棋』已找不到旗鼓相當的對手?」

  無心道長唉聲歎氣道:「不錯。」

  沈玉門笑了笑,道:「這倒巧了,當年黃月天改下圍棋,也是出於同樣的理由。」

  無心道長神情一振,道:「黃月天也會下……『太祖棋』?」

  沈玉門道:「精得很,他在遇到我之前,也曾自以為『太祖棋』的名人非他莫屬……」

  無心道長截口道:「遇到你以後呢?」

  沈玉門緩緩道:「那時他才知道,這種棋的名人應該是我。」

  無心道長咧開嘴巴想笑,卻硬沒敢笑出來,因為他怎麼看沈玉門都不像在說謊。車上的人也全都楞住了,每個人都張口結舌的瞪著沈玉門那張一點都不發紅的臉。騾車不知什麼時候已停了下來,車後那十八匹健馬也不約而同勒住了韁,甚至連跟隨在河道裡的船也收起了篙,靜靜的注視著岸上,似乎誰也猜不透岸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突然間,車上的幾個人同時撲了出去,有的在地上畫棋盤,有的在各處撿石子,轉眼工夫,棋盤棋子便已齊備,無心道長也已蹲在棋盤前,只等著唯一留在車上的沈玉門下車。

  沈玉門動也不動,只道了聲:「道長請!」

  無心道長拿起了一顆石子,比了比又縮回去,道:「還是你先走吧!不瞞你說,我至少已經有四十年沒有先走過。你讓我先,我還真不習慣。」

  沈玉門也不囉嗦。立刻道:「水汕,你把第一顆子替我擺在左內角上:」

  水汕沒等他說完,已將石子擺好。

  無心道長跟著下了一個,占的剛好是右內角的位子。

  沈玉門道:「右外角。」

  水仙雖然依言將石子下好,嘴裡卻喃喃道:「好像吃虧了。」

  沈玉門道:「想占人家的便宜,就得先吃點虧。這就跟釣魚一樣,要想讓魚上鉤,就得捨得放餌。」

  無心道長眯眼笑道:「想讓我上鉤,哪有那麼容易?」說著,又是—顆棋子擺了下去。

  於是你來我往的接連下了十幾手。無心道長愈下愈得意,水仙卻每下一顆子都要皺皺眉頭。

  無心道長又下了一子,忽然昂首望著沈玉門,道:「小夥子,你扭轉劣勢的機會來了,就看你能不能把握。」

  水仙臉上也有了興奮的顏色,一面舉著棋子,一面回首瞄著他,好像只等他一點頭,棋子就可以擺下去。

  沈玉門卻搖頭笑道:「道長想引我入彀,可沒那麼簡單。老實說,你這手棋,黃月天曾經下過好幾次,結果每一次他都弄得灰頭土臉,討不到半分便宜。」

  無心道長看了看棋盤。又看了看他,道:「有這種事?」

  沈玉門笑笑道:「水仙,擺一顆在右內線當中,喂他吃!」

  水仙怔了怔,道:「這樣行麼?」

  沈玉門道:「你莫管,我叫你擺,你就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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