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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他們都曾見過晏長川過去施展這面鐵羅網的威風,那是一撒、二收、三掄,端的是厲害之至。這麼多年以來,他們可還從來沒有見過晏老班頭給人家動手而走過下風,尤其是在老班頭施展這面大鐵網時,當者無不疏於招架。

  即以眼前晏老頭一收之勢而論,可稱得上有千斤之力;接下去的那一掄更是力道絕猛,就算你是個鐵人也能給摔扁了。

  果然,就在大傢伙心裡念及此的當兒,鐵羅網晏長川已施展出他最稱厲害的第三式殺手。握著此一刻時機,就見他手上的鐵網猛力地向後一帶,作勢掄起。

  「帶」,沒有帶動;「掄」更沒有掄起來。

  向陽君非但沒有被摔起來,反倒好好地站在地上。

  再一看,被晏長川扭成了軟鞭似的大鐵網一端,緊緊地握在他手裡,一雙亮光炯炯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注視著晏長川。

  那條鐵網所化成的軟鞭,被扯得筆直筆直的,因間或抖動而發出「叮鈴」聲!敢情這兩個人借著手上這面網子,較量起內力來了。

  不過是極為短暫地相持,漢陽府的三班大捕頭就明顯地顯出了不支。倏地發出了一聲輕咳,足下由不住向前蹌了一步。

  鐵羅網晏長川足下不動尚可,這一移動,再也難以把持住均衡的力道,並且隨著向陽君右臂一振之勢,身子忽地騰空飛了起來!

  晏長川飛身而起,「砰」地撞在了窗框子上,使一整排長窗稀爛片碎,晏老班頭的身子就像元寶似地翻了出去。

  只見他出去,可沒見他進來。原來,這位漢陽府的大班頭身子才一摔出去就擺平在地上,當場昏死了過去。

  這番情景,瞧在每個人眼睛裡,可真是吃驚不小!

  很快地上來了幾個人,把負傷的總捕頭給攙了下去。

  十數名武功傑出的捕快,眼睜睜地看見老捕頭負傷昏死的全部過程之後,一個個就像石頭人似地愕住了。

  現場人數雖多,看來好像沒有一個再敢向對方出手了。

  這話也不儘然,起碼有一個人心還不死,決計要給向陽君幾分顏色瞧瞧。

  坐在角落裡翻穿皮襖的姜四先生,忽然像山雞叫喚那般地發出了一陣子怪笑。

  怪笑過後,姜四先生邁著一雙八字腳,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咳!金朋友,好功夫!」

  向陽君圓睜著一雙眼睛,狠狠地瞪著他。

  姜四先生在向陽君那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昂然氣宇之下,不得不定下了腳步。

  「姓薑的!」向陽君冷冷地笑著,「我知道你身上有真功夫,只是我還是要奉勸你安分一點的好。」

  姜四先生仰天打了個哈哈:「請教!」

  「很簡單!」向陽君直截了當地說,「因為你還不是我的敵手。」

  「何以見得?」

  說到這四個字時,姜四先生手指用力一收,眼前一根大木柱頓時籟籟落下大片木屑,被抓下了拳頭大小的一團破痕。由此可見,此人指掌上的功力確是非同一般。

  然而,向陽君並未看在眼中。

  他冷冰冰地道:「我知道你使的是太乙清波功……」

  薑四頓時神色一變。

  向陽君接著一笑:「雖然這門武功可以稱得上武林絕響,可是在我來說,對此功的路數倒也知道一些。」

  「哼!」薑四冷笑了一聲,「閣下好像無所不知,倒要洗耳恭聽。」

  向陽君「哼」了一聲:「太乙清波功起自北宋,為淮南世家盧鐵九所創始。自此開始,武林天下僅有盧家單傳,除了盧家嫡系子孫外,只規定由其掌門人傳給一個傑出的本門外姓弟子。」

  向陽君說到這兒,看了看薑四,又接著道:「還有,盧家在傳與外姓弟子的手法中,留下了一兩手絕活兒,是以就太乙清波功而論,盧姓與外姓之間在成就上有甚大差別。」

  姜四先生嘿嘿一笑:「你果然知道得不少,卻未盡知神髓。因此也就可以猜想到,你不可能會是這一門神秘武功的對手。」

  「為什麼?」

  「為什麼?」姜四先生呲牙笑道,「正如你剛才所說,因為這一門功力,目前在江湖上已是絕無僅有。」

  他遂把手上旱煙袋杆子,往脖子後面一插,拱了一下手:「恕我薑某人說一句狂話,當今天下,除了我薑某人之外,再也沒有第二個人能夠擅施這一罕世絕功;閣下想要防躲我的功力,怕是很難。」

  「一點也不難!」向陽君冷笑一聲,道:「足下想必是盧氏第十七代嫡傳的弟子了?」

  薑四由不住後退一步,那雙細長的眸子情不自禁地睜大了許多:「姓金的,你敢情是個有心人呀。要不然,不會知道這麼多。」

  「你說得不錯,我的確是個有心人。」他接下去道:「既然這一切我都沒有說錯,那麼我猜想足下你就是遼東豹盧飛的嫡傳弟子了?」

  薑四又是一驚。

  「倒是看不出來,」他緩緩地說道,「你年歲不大,卻有這番閱歷。不錯,盧飛老劍客,正是先師。你應該知道,他老人家在三年以前作古了。」

  「當然我不會忘記!」向陽君歎息一聲道,「事實上令師在世之前,與區區在下還曾經有過一段相當時間的盤桓……」

  「胡說!」薑四陡然擰起了雙眉,「這件事我怎麼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得很。」向陽君接下去道,「我只問你,令師在去世之前,可曾在碧竹堡停留過一段時候?」

  薑四想了一下,不動聲色地道:「不錯,碧竹堡原是本門武術發源地,那裡有本門數代先人留下的房舍,先師在彼亦有修真之處,這又有什麼不妥?」

  向陽君道:「本來沒有什麼不妥,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金某人曾在那裡與令師相聚了十日,同作高深武功的探討。」

  薑四怔了一怔,搖頭道:「這件事我可是難以置信。」

  「不容你不信!」向陽君接下去道,「我與令師在碧竹堡十日盤桓之中,頭五日較量內功,雙方不分勝負,第六日較量劍術,令師以清波劍術略勝一籌。」

  說到這裡、他停住話頭,歎息一聲道:「貴門清波劍功,果然厲害,堪稱蓋世無雙!」

  「哈哈……」薑四狂笑一聲道,「你才知道麼?」

  話聲一落,他身子已陡然騰身而起。

  一起一落,快若鷹隼。

  等到他身子方一落下,一口冷森森的長劍,匹練般地由背後擊出。

  這一劍其快如風,閃亮如電,果然當得上劍術中的上乘手法。

  劍光一閃之中,一點銀星直取向陽君咽喉部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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