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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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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空愕了一下,拘謹地向前一步,站立在靜虛上人面前,老上人一雙眸子在他臉上骨碌碌轉了一周,輕歎一聲道:「這就是了,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培空,你雖然深具向佛之心,只是老衲觀你面相,卻深知你目前斷非佛門之人。」 培空大吃一驚,猝然色變,道:「老方丈,你老是說,弟子還……」 靜虛上人搖搖頭道:「郭彤,你向佛之誠心,老衲已由住持師父處悉知,對你棄家從佛,甚是嘉許;只是今日細察你面相,發覺你日後與塵世尚有許多牽聯。觀諸你英華內斂,威上眉梢,你未來大有可為——六旬之後,將有一段因果,或許再入佛門,亦是光大佛門之人。唉,老衲果真是糊塗了,竟然不知道達雲寺內,尚藏有如此大才……可惜……可惜……」 一口氣說了好幾聲「可惜」,那雙細長的眸子緩緩收攏成一條線。一刹間,現出了無限的慈光。 「如果老衲早發覺你這等氣質,更知你目前非我門中人,老衲就不會這般對你了……可惜……可惜……」 培空呆了一陣,退後一步,苦笑道:「方丈師父,你老的意思,弟子明白……弟子知道,眼前達雲寺將有一場事故,你老想將弟子差遣出寺,避開眼前這場佛家劫數,是也不是?」 靜虛上人冷冷地點點頭:「你這話說對了一半。」 「方丈師父請賜其詳!」 「本寺將有一場劫數,你說得不錯。」老上人目光深湛的註定著他,「只是老衲並無將你遣開離寺的心意,這一點你大錯了。」 培空面色一喜:「這麼說,方丈師父是要弟子留在寺中了?」 「不錯。」靜虛上人道,「我不但要留你在寺,而且尚要將你留在我這偏殿,也就是老衲此刻置身的禪房之中,你可願意?」 培空躬身一禮,道:「弟子謹遵法諭!」 靜虛上人微微一笑,心情像是開朗了許多。 「郭彤,你可知道,老衲如今端視你為護身之符。」頓了一下,又接道,「一旦度過了眼前這步大劫,老衲當會酬謝於你。對你來說,那將終身受用不盡。」 培空恭謹抱拳道:「弟子謹知惟方丈師父之命是從,不敢心存半絲非分之想,方丈師父只請吩咐就是。」 靜虛上人緩緩點了一下頭,道:「很好,你既然如此誠懇,老衲不妨告訴你:遠則三天,近則眼前,將有一個極為厲害的武林中人,要來達雲寺尋老衲報仇。老衲已經囑咐了方才三位大師,要他們布下北斗七星陣,迎接這個不速之客,只是……」老上人又苦笑了一下,搖搖頭,「……雖然如此,他三人只怕仍然不是那人對手,老衲雖然自信功力不會輸給這人,只是我卻要先行作一番準備之後,才可與那人決一勝負。原由就在這裡,老衲這一番準備需要二十四個時辰,才可大功告成;如果那人在此時間之內來到,老衲之性命,可就萬萬難以保全!」 他說到這裡,微微一頓,遂又發出了一聲長歎:「老衲之意,郭彤你可明白?」 培空神色一振,氣態昂然地道:「弟子明白,弟子當誓死保護方丈大師渡過眼前難關!」 「噫——」老上人長長地籲了一聲,頻頻點頭道,「你的這番說話,給了我無比信心……孩子,我說不出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總之,我寄託在你身上的希望甚于三堂大師,仿佛覺得你是老衲惟一得力之人。」 培空退後一步,躬身道:「弟子惶恐……」 靜虛上人點點頭道:「豈止是你,老衲亦何嘗不是?說來慚愧,三十年佛門修心養性之功,一朝面臨生死關頭,卻仍然有些放心不下;誰要能看破生死這一層,也就去佛不遠矣!」 培空雙手合十道:「方丈師父說的是,弟子有一事不明,想向方丈師父請教。」 靜虛上人點頭道:「你說吧。」 培空道:「弟子承方丈師父垂青,殿前護衛師父責無旁貸。但是,弟子除卻一腔血氣之勇以外,別無所恃。那所來之人,既是這般厲害,如果連住持師父都不是敵手,弟子又何能抵擋過他?弟子生死事小,而使方丈師父受了損害,弟子萬死亦難贖罪。是以,此刻想起,實是惶恐不安!」 靜虛上人點頭道:「你說得不無道理,老衲已想到了這一點。」 輕歎一聲,他目光注向培空道:「郭彤,你昔日未來寺前,所習武功是什麼路數?」 培空道:「是嶺南玄鶴門——先師麒麟子在武林中雖無什麼聲名,一身武功卻甚了得,被號為玄鶴門開派以來的最傑出弟子之一。」 靜虛上人聞言,神色微微一動,驚訝地道:「什麼,你竟是……麒麟子尚無波的門下弟子……」 培空點頭道:「弟子愧蒙先師識拔,並被認為可造之才,只可惜方入門牆,習技不及二年,就逢先師東海覆舟之痛。先師棄養之後,弟子不容于玄鶴師門,被迫離開……自是天涯浪跡,飽受人世淒涼,看破人生,才來到寺裡……」 靜虛上人喃喃地道:「阿彌陀佛,你塵緣未了,原是不該來到這裡的!這也是一段緣分,無量佛,善哉、善哉。如無今日之因,焉得明日之果!」 培空怔了一下,道:「方丈師父,你老說些什麼?」 「這些都是後話,你還不能明白!」靜虛上人輕歎一聲,道,「只說眼前吧!」 他微微一頓,遂又道:「你既是出身玄鶴門,可曾習過無敵鶴爪之功?」 培空道:「無敵鶴爪功為玄鶴門最傑出的上乘功力,弟子入門日短,功力薄淺,還不夠資格學習此功。不過,承先師偏愛,曾將入門之術,也就是鶴眠術傳授與我。弟子習後覺得有輕身益氣之妙,直到如今也不曾間斷,算起來已有六七年之久了。」 「噢!」老上人打量著他,緩緩點頭道,「這就難怪了,這就難怪了……」 停了一下,他又道,「郭彤,你所習鶴眠之術,乃是最為傑出的內裡調練功夫,也是鍛煉你本門無敵鶴爪之功的不二法門。難得你竟然持之以恆地習了六七年之久,莫怪乎你神充內實,是內家一流高手無疑了!」 培空心中一喜,躬身道:「多謝方丈師父誇獎!」 靜虛上人道:「你既然有這等功夫,那可是再好不過,我現在即傳授你一式七招手法,你卻要細心領會……記住,這七招手法,很可能將是你我救命之數;若稍有疏忽,或是不能發揮盡致,都可能為你我帶來殺身之禍!」 培空點頭道:「弟子不敢!」 靜虛上人於是念出了七個字訣,並分別傳授了七種不同的動作。 培空情知眼前時間急迫,更知道自己所習這些招式,將是用以老上人臨危救命之招,自是不敢稍存疏忽。 當下培空打起精神,將老上人所傳授之七種招式用心習會。 靜虛上人看著他演習了一遍,略一指正,微微頷首讚歎道:「你果然聰穎敏悟——只可歎,你我到此刻才得結識,實在是相見恨晚!果真皇天見垂,得使老衲避過了眼前這一難關,我必將青眼以待,將老衲任氏一門絕技,傾囊傳授與你。」 他雙眉一搭,嘴裡情不自禁地宣道:「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培空試著運行那一式七招,忽有心得,道:「方丈師父,這些招式是否全憑心氣之力才得運施?」 「然!」老上人微微一笑,道,「老衲正在等候著你有此一問;你這樣問,足見你對這些招式已經深切領會,很好!」 他於是進一步解釋道:「這一式七招,名喚『開陽七掌』。誠如你所說,乃是一種全憑內元真氣行使的招法,如無精湛內功為基礎,簡直毫無用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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