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血雨濺花紅 | 上頁 下頁


  只見他左手革囊向著左大海手上一落,表面上看起來,他很有意思把東西交給左掌櫃的,但是左大掌櫃的卻有些抵擋不起。

  以左大海如此武功,並自負神力的人,竟然是當受不了這小小的一個革囊,桑南圃的這具革囊方往左大海手上一落,左大海陡地覺出那看來不足三尺的皮革囊,竟然重若干鈞!

  這麼大的力道,猝然加在左大海雙手上,左大海禁不住身子打了個踉蹌,只聽得足下「喀喳」一聲巨響,所站立的一片梯板,突地裂開一洞,左大海右腳一腳踏空,直向梯板下陷落下去——

  桑先生一笑道:「小心!」

  那只照顧著行李的右肘,伸出來向著左大海上身一托一架,重新把左大掌櫃的身子扶直了。

  左大海頓時神色一變,就像是看見鬼魅一般地打量著桑南圃。

  桑先生哂然道:「貴處樓梯年久失修,該換換了!」

  說完向著左大海欠了一下身子,自行向樓上步去,二管事徐立見掌櫃的神態不對,停步打量他。

  左大海搖搖頭道:「沒事,你好好招呼這位桑先生,不可怠慢!」

  徐立領命跟上,左大海這才緩緩回過身來,他老婆「黑馬蜂」花四姑以及幾個皮貨商都在直眉豎眼地瞧著他。

  又低下頭來仔細看著踏破的樓梯,足有三指厚的梯板竟然從中踏了一個窟窿。

  左大海嘿嘿一笑道:「木頭朽了,不中用了!」

  彎下身來,用力把整塊樓板扳了下來,隔著窗戶扔了出去,仿佛不願被人家看見似的。

  花四姑心裡有數,礙著丈夫的面子自然不便多問。

  左大海又回到了中間座上,這桌上現在只剩下蓋雪松一個人,還在喝著酒。

  「掌櫃的,怎麼樣,碰見了邪事兒了吧?」

  左大海用手在臉上摸了一把,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這話可是一點都不錯!」

  蓋雪松點點頭,冷冷笑道:「這人可真是深藏不露,掌櫃的,你伸量著他幹啥的?」

  「我要知道也不會丟這個臉了!」

  「你一點都沒摸清楚他?」

  「有這個必要嗎?」左大海喝了一大口酒,夾了一筷子肉放到嘴裡。「你幹你的皮貨,我做我的生意,外面什麼事與俺們沒關係,天塌了有個兒高的撐著,我們用不著操這個心!」

  「可是——」蓋雪松皺著眉道:「這個人,也是幹皮貨生意的!」

  「他幹他的,赫——我們管得著?」

  「話是不錯!只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冰河集這個小池子裡,可養不起大魚呀!」

  「你放心吧!」左大海左右瞧了一眼,見沒有什麼人,才壓低了嗓子道:「一山還比一山高,姓桑的厲害,對面的那位也不是孬種!」

  「你是說譚老太爺?」

  「哼!等著瞧吧!」

  「要真是沖著姓譚的來的,那可有得瞧了!」

  蓋雪松精神一振,好像把剛才與譚小姐比武時,險遭斷羽的事都忘了——

  「譚老太爺也真該露露啦!十來年,躲著都快發黴了,說真的——」蓋雪松聲音裡充滿了神秘:「憑他這麼一身本事的人,還有什麼顧慮?」

  「兄弟!」左大海冷冷地說:「幹皮貨我幹不過你,要講究江湖上的閱歷,你還差一碼子——」

  「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左大海翻著他那雙紅眼,道:「你以為譚老頭真發了瘋,把中原那麼大份兒家當丟下,跑到這裡來養老,十年來不動彈一步?」

  「不是為這個又為什麼來著?」

  「是為——」

  沾了點酒,在桌上寫了個「仇」字,趕忙用手把那個字又擦了。

  「你明白了吧?」左大海低下頭說得那麼神秘,仿佛天底下知道這件事的只有他一個人似的。

  「是誰?」蓋雪松眼都直了:「誰有這個能耐,就連譚老爺子也躲著?」

  「這個我可就不太清楚了!」

  也不知道他是不願意說,還是真不知道,還是有所顧忌,他只是連連地搖著他的頭,樣子很洩氣,很有點感傷。

  蓋雪松怔了一下,苦笑道:「外面傳說,把譚老頭快說成了活神仙,我本來還不相信,誰知道剛才跟他閨女一對手,才知道譚老頭果然名不虛傳——」

  「名不虛傳——」左大海用他那雙浸滿了酒氣的紅眼瞄著他,道:「要不是那個姓桑的救你,兄弟,三個你也死了!」

  「……」蓋雪松怔住了。

  「我內功不如你,說的是外行話!不過,剛才兄弟你那副樣子,有眼睛的人誰都能看出來,譚大小姐既然如你所說練的是『女兒貞』,你難道就忘了,譚老爺子最拿手的是一手什麼功夫了?」

  「是什麼?」

  「你真不知道?」

  「我哪裡會知道?」蓋雪松真傻了。

  「那我告訴你!」左大海翻著他那雙火眼,道:「譚老頭有一手絕活兒叫『混元一氣霹靂神功』,我是沒見過嘛。不過聽人說,練有這種功夫的人,只要和你對掌,就能炸碎了你的心肝五臟。」

  「真有這種事?」蓋雪松臉色驀然一變。

  「剛才那位譚大小姐乃是他的獨生愛女,據說已得譚老真傳,譚老豈有不將絕技傳授女兒的道理?所以方才我代老弟你好不緊張!」

  「只是你又怎麼知道是那個姓桑的救了我?」

  「我本是不知道,不過猜想而已!」左大海很合理地分析道:「你想這屋裡那時總共沒幾個人,而且又都認識,舍此一人,又會是哪一個?」

  「對了,這倒也是!」蓋雪松霍地站起道:「我這就問他去!」

  「不必!」左大海拉住他一隻手道:「這又何必。你如何問他,他當然是不會承認的,此事只待慢慢觀察也就是了!」

  蓋雪松想了想,又坐了下來。

  暮色愈沉,小夥計已點上了燈,外面掛起了一串紙燈籠。

  「火眼金剛」左大海和皮貨幫的頭兒「賽呂布」蓋雪松兩個人都似有很多心事。

  蓋雪松是在想譚家的那個大小姐——那卻是他生平所見過的第一個美女,不禁有些兒意亂情迷。

  左大海卻在琢磨他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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