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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他原是最難說話的人,奈何今天情形不同,看樣子這口氣他是吞定了,只是形勢上卻又萬難忍受,一張黃臉上充滿了暴戾之氣,連連地冷笑不已。

  「你還不服氣麼!」

  「有什麼不服氣的?貧道的劍還在道友手裡,此劍關係本門興衰至劇,是失不得的!」

  「那麼我就將劍還你。」

  玉掌一振,黃光暴伸,只聽得「嗆啷」一聲脆響,那口長度足有四尺開外的地黃劍,已經插落在宮雲飛背後劍鞘之內。

  「黃衣道長」宮雲飛反手一摸,抓住了劍柄,一顆心才算是真正地篤定了。

  他臉上頓時現出喜色道:「多謝道友隆情!」

  郭彩雲冷嗔道:「你方才說劍在我手不得不服,此刻我將寶劍還了你,你可服氣?」

  「黃衣道長」宮雲飛心中一怔。

  他眼睛很快地在郭彩雲與無相居士二人臉上瞧了一眼,心中忖道:糟了,莫非這婆娘有意要剪除我,是以才將寶劍還我!

  一個無相居士,他已是大感不敵,看來這「玄都仙子」武功也絕不在無相之下,二人一旦聯手自己還能討得什麼好來!

  心裡一想,他可是真的硬不起來了。

  無相居士因與愛妻揆別已久,日思夜盼,難得她今日來此相探,正可借機化卻前嫌,是以烹茶以待。

  偏偏今日多事,儘自來了這些外人。

  他巴不得快點把「黃衣道人」宮雲飛打發去了。

  當下生怕宮雲飛不識深淺,冒出一句硬話,其勢又將不了!

  這時忙在旁為之調解道:「宮道友,以貧道所見,這件事我看也就算了,好在道友也沒吃什麼虧,你我原無深仇大怒,何苦拚個你死我活?」

  郭彩雲卻把面色一沉,道:「我是在問他,你何必為他打什麼圓場?」

  「如何?」她那雙妙目瞬也不瞬地盯在宮雲飛身上!

  宮雲飛那張瘦臉上一陣子痙攣。

  良久,他才歎息了一聲,道:「無相道長既然這麼說,貧道如再堅持,可就有點不識時務進退了。如果貧道記憶不差,晚年太白山的羊頭老怪那裡,好像大家還有一個集會,二位道友如果有興趣的話,我們在那裡還可以見面再談談!」

  郭彩雲淺淺一笑道:「這麼說今天的事就算了羅?」

  宮雲飛苦笑道:「承情、承情!」

  他實在是沒有臉再在這裡多留一分鐘,只向著無相居士舉了舉手,又向著「玄都仙子」郭彩雲點點頭,身形微晃,遂即化為一道黃色的漫天長虹,瞬息間消逝無蹤!

  無相居士與「玄都仙子」郭彩雲眼看著「黃衣道長」宮雲飛駕劍而去。

  之後,那翩翩儒風的「無相居士」轉向「玄都仙子」郭彩雲,深深一揖,笑道:「難得夫人今日駕臨,差一點兒被那個牛鼻子敗了雅興,夫人如不嫌棄,你我易地一談如何?」

  郭彩雲一雙美目,冷冰冰地看著他,微微嗔道:「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呢?」

  無相居士目光向著峰上一瞟,微微一笑道:「什麼事也瞞不過夫人,待我打發了他們,再圖與夫人一聚吧!」

  峰頂上的沈氏父女以及痛禪和尚,剛才目睹了一番激鬥,早已心驚膽戰,「黃衣道長」宮雲飛走後,按說他三人就該現身出見,只是眼前情緒一下子還轉不過來,正在進退維谷的當兒!

  忽地面前人影一閃,無相居士已如同一隻巨大的蒼鷹般落在了三人面前!

  三人原是伏身在地,這種情形之下,只得趕忙站起身子來。

  三人之中,僅「摘星老人」沈海月與居士較熟,痛禪只是慕名,沈雁容卻是壓根兒沒有見過。

  這時乍見居士飛身在面前,一時都慌了手腳。

  沈海月當先拜倒道:「俗輩末學沈海月,參見居士!」

  無相居士點頭道:「你們起來。」

  這時痛禪與沈雁容也分別報名參見,無相居士分別命起!

  沈海月垂手道:「适才得見仙師與黃衣道長飛劍相搏,後輩等插不上手,只得在峰上作壁上觀,諒必為仙師洞悉!」

  無相點頭道:「當然,你們還沒來以前,我就知道了!」

  說到這裡,眼睛一瞟沈雁容道:「這妮子,就是你女兒麼?」

  沈海月道:「正是小女!」

  沈雁容重新拜倒道:「俗女沈雁容參見仙師!」

  無相居士微微一笑,一麵點著頭,一面喃喃自語道:「這就難怪了!」

  遂道:「沈姑娘你起來!」

  痛禪這時亦上前合十,道:「老衲號痛禪,參見居士,居士宇內高人,請不吝教正!」

  無相居士點點頭道:「和尚,你的來歷我知道,你我佛道雖是有異,但是殊途同歸,平素在外,還宜多積善功為是!」

  「謝謝仙師指點!」

  痛禪後退一步,雙手合十,口中喧著佛號,道:「阿彌陀佛。」

  沈海月歎息一聲正要說話。

  無相居士卻皺了一下眉道:「你的事不用多說,一切我都知道!」

  沈海月臉上一紅,垂首不語。

  無相居士冷笑道:「當初你我一見,我就看出你是個不成大材之人,這一次事實證明,果然不錯。我對你,實在灰心得很!」

  言下頻頻搖頭,似乎不大願意再管這個閒事似的!

  沈海月深深欠身道:「仙師所責極是,只後山那尉遲兄妹也實在是挾技欺人太甚……俗朽三年創基毀於一旦……」

  無相居土面色一沉道:「這件事還談什麼,是你自己不對,又怨得人家尉遲兄妹何干?」

  冷笑了笑,他又道:「別人不知,那尉遲青幽姑娘我卻是清楚的,她的劍術得其祖尉遲丹親自傳授,即使是我親自出手,亦未見得就是她的對手,你等更遑論了,依我看,你們還是趁早搬家算了!」

  沈海月氣得一呆,內心之感傷悔恨,亦是到了無以復加地步。

  痛禪和尚合十恭謹地道:「仙師所示極是,只是仇人岳懷冰刻下為尉遲兄妹收留,日後豈不……」

  無相居士歎了一聲,道:「那姓岳的少年,身世也太可憐了,論當年情形,你等確是負他過甚,說來你二人雖然對岳家滅門案事,有些冤枉,但是到底也脫不了干係。」

  他眼睛直看向痛禪道:「為了這件事,你看破紅塵,皈依佛門,總還算心存懺悔,但是你不要忘了,佛門較我道家猶注重因果報應。這件事……唉……」

  搖搖頭,他不願多說!

  沈海月目垂熱淚道:「仙師當年曾有百日之緣之說,老朽劍基已毀,尚乞仙師破格成全!」

  「哼!」無相居士冷冷一哼,目視向他道:「我這人生平言出必行,這件事你不必擔心,先行轉回,我自會另有安排傳你劍法。只是傳技在師,修行在己,你果真仍如往常,心性不改,我這劍法傳授了你,也只不過加予你速死之機會而已!」

  沈海月想一想來此目的,主要是拉攏他來對付後山兄妹,誰知一見面對方已先推了個乾淨。

  這件事如不道出,實在是心有未甘。

  痛禪慧心明澈,觀諸眼前情形,一時也甚覺不易出口,剩下沈雁容一人自是更無開口餘地!

  那無相居土當真是看來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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