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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第三章 功深蓋宇內,豔色冠群芳

  痛禪和尚話方出口,岳懷冰前進一步,雙膝一彎,不由自主地跪了下來。

  一時間,他熱淚奪眶地向著痛禪大師深深一揖,道:「在下方才多有開罪,大師父萬請海涵!」

  痛禪和尚面色先是一怔,遂即閃身讓開——

  他臉上帶出一種說不出的尷尬表情,上前一步,忙把岳懷冰攙扶了起來。

  「少施主萬不可如此,老衲……愧不敢當!」

  說時,痛禪和尚眸子裡又自出現了淚光,舉起衣袖情不自禁地又擦了一下!

  岳懷冰道:「晚輩敢請問大師父俗家大名如何稱呼?」

  痛禪和尚只是頻頻地搖著頭道:「忘了……忘了……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今後種種有如今日生……老衲自入佛門之後,不談當年谷家事久矣!施主也就不必多問了!」

  「是。」

  對方既與自己死去的父親有過交往,在岳懷冰的感觸上來說,那可就大大的不同,平白地現出了一番敬意!

  痛禪和尚遂即又長歎一聲,道:「五魁首當年為惡,確屬太過份了一些,不過少施主你手刃了三人,也就罷了……」

  「不!」

  岳懷冰恨聲地道:「晚輩曾在父親靈前盟過重誓,不殺此五人,誓不為人!」

  痛禪和尚漠漠道:「老衲乃是一番好意……少施主,以你今日功力,萬萬不是摘星老人與鮑千里之對手,鮑千里年已耄耋,生死尚在不知,眼前的沈海月卻是一個大敵——」

  「晚輩此心已決,勢將與他們二人一拼!」

  岳懷冰深深一拜道:「大師父已盡慈悲之心,可以無憾,晚輩深仇卻不能不報,耽誤大師父雲駕過久,大師父你老可以去了!」

  「阿彌陀佛!」

  痛禪和尚喃喃道:「少施主,老衲方才看見那沈海月之女,玉潔冰清,對施主一片癡情,是情滋生,可結如意之果,少施主可曾考慮到化干戈為玉帛之一說嗎?」

  岳懷冰冷森森地一笑道:「大師父如以為晚輩見色而忘大義,那麼,就大大的錯了!」

  痛禪和尚深深一歎,合十欠身道:「既然如此,老衲這就走了!」

  岳懷冰深深一拜,恭聲說道:「晚輩不遠送!」

  痛禪和尚搖搖頭轉身而去——他走了約四五步的距離,卻又站住腳,回過身來,臉上表情陰晴不定,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岳懷冰不解地道:「大師還有什麼關照嗎?」

  痛禪大師陰森森地道:「少施主,老衲與你雪夜盤桓,份屬有緣,不忍見你命喪沈海月之手……那沈海月動手對敵慣在十招之內取人性命,這十招之中又分奇偶之差,一三五七九乃是殺著,二四六八十卻是虛招!」

  岳懷冰不禁在心裡大大動了一下,真有說不出的喜悅,果真對方和尚所說是真,那麼在動手過招上來說,自己先已占了先機,一旦動手自是對自己有利。

  他向著痛禪和尚合十一揖道:「謝謝大師指示先機,晚輩記下了!」

  痛禪和尚道:「沈海月如遇高手,每喜在第九招上取人性命,他有一招不常用的招式,名喚『倒剪喉』,回身運劍快若閃電,普天之下,當得他這一招的人只怕還不多見!」

  岳懷冰道:「晚輩當以『金盤刀法』傷他的手腕,可施得嗎?」

  痛禪和尚吟哦著點了點頭道:「施主的反應不謂不快,這一招對拆得很好,但是沈海月劍功驚人,那時必已貫注劍,只怕少施主你措手不及耳!」

  岳懷冰倒抽了一口冷氣,一時驚立當場。

  痛禪和尚微微頷首道:「少施主你仔細推敲吧,如躲得過沈堡主這一招倒剪喉,性命或可保住一半!」

  岳懷冰奇道:「大師這話怎說?」

  痛禪長歎道:「少施主你有所不知,沈海月自負過人,常告其手下各人,任何人如能敵得過他十招,皆可不究。雖然你的情形特別,但當著他手下各人,他也不好再出手傷你!」

  岳懷冰一時氣往上沖,冷笑道:「謝謝大師的指示,在下知道了!」

  痛禪和尚嘴裡喧了一聲佛號,呐呐道:「老衲已經說得太多了……沈堡主手下有四大劍手,平素武功皆已得其真傳,劍術高明,以沈海月之為人,必得假手此四人取你性命。不過以你的武功,即使不能取勝,逃走也並非無望,老衲不便出手相助,施主你倖免不死,可循西路方向走,見水則吉——」

  說到這裡,口喧「無量壽佛」,連聲道:「善哉!善哉!」遂即轉身而去!

  岳懷冰不禁獨個兒地又發了一陣子呆,一時默然無語。

  在床上翻來覆去,久久不得入眠!

  岳懷冰腦子裡苦苦思索著那一招「倒剪喉」的破招之法。

  遠處「絳雲寺」的曉鐘之聲,清晰地一聲聲傳過來!

  黎明前後——

  紙窗被雪色映襯得一片慘白,天色出奇的朦朧,出奇的冷!幾隻黑老鴉在窗前呱呱地爭叫著,扇動的雙翅,拍打著雪面,破壞了一天的寧靜。

  岳懷冰欠身坐起。

  每天他都是這個時候起床,然後以冰雪沐浴一回,今天似乎也不應該例外!

  他的手,剛剛把窗門推開一半,驀地止住了動作!——

  他清晰地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藍衣長衫、白麵無須的文士,正自登上了自己所居住的這座峰頭!

  這人顯然輕功一流身手,只見他足尖點處,全身有如魅影般的,已向前飄了過來!動作之快捷,身法之輕靈,誠然武林罕見!

  岳懷冰本能地向後退了一步,把身子貼向裡壁,但是他淩銳的眸子,卻絲毫也沒有放鬆窗外的那個人。

  那個四旬三四的年歲,青皮寡肉的身子骨瘦,看上去十分單薄,仿佛一陣風就能把他給刮倒了似的。

  他的一雙瞳子在四周略一顧盼之後,立刻就被懸在樹上的三顆人頭吸引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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