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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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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天快明的時候,他們各自小睡了一會兒,譚嘯起床之時,見西風已盤膝坐在床上做著內功,他不由吃了一驚,心說我也太大意了,要是他方才要取我性命,豈非易如反掌? 其實西風並非沒動過這種念頭,只是他昨夜嘗過譚嘯的機警,生恐一舉不成,反倒壞了事情。 譚嘯下床後,仍然含著笑臉道:「早啊!」 西風連忙道:「早!早!」 說著下了床,拉開門叫人打水泡茶。 譚嘯經過一夜沉思,已經胸有成竹,他絲毫也沒帶出異色來,只是對於吃食一項,他卻非常小心。凡西風動過筷子的,他才敢動。 早飯後,西北虎常明帶著預先準備好的愉快神色進來,他今天穿著一身漂亮的衣服,一進門先抱拳道:「老弟台早啊!」 譚嘯欠身道:「常兄早!」 然後他皺著眉問常明道:「聽西風老哥說,沙漠裡這兩天起風,因此我們不得不再打擾老兄兩天了。」 西北虎目光瞟了西風一眼,後者正帶著得意的微笑,似乎在說:「怎麼樣?我有一手吧!」 常明張著大嘴,煞有介事地道:「可不是嗎!老弟!你就別說客氣話了,你多住幾天好啦!你是貴客,我們請還請不到呢!」 譚嘯低頭笑了笑,心說:「我們是啞巴吃餃子,肚裡有數;騎驢看唱本,走著瞧吧!」 西北虎常明大馬金刀似地坐了下來,一隻手摸著下巴,笑道:「老弟台,你是稀客,今天愚兄準備了桌酒菜,權作為老弟洗塵,也算略盡地主之誼。老弟!你無論如何要賞臉喲!」 譚嘯努力做出一個微笑,其實看起來有點像冷笑,說道:「常兄太客氣了,小弟一定叨擾就是。」 他實在難以排遣內心的憤怒,他發現人實在是一個最虛假的東西。就像眼前這兩個人,他們作好了圈套,用美麗的謊言來引誘自己上鉤,想到這裡,他忍不住長嘆了一聲。西風笑了笑道:「老弟!你還有什麼事想不開?」 譚嘯哼了一聲,目光向二人一掃道:「我是想,如果這麼死,真是死不瞑目!」 他真想不到自己會說出這麼一句話,話方出口,不禁十分後悔。果然,他的話令二人大吃一驚,互相看了一眼,臉神陡變。常明訥訥道:「老——弟——你這話是——」 譚嘯哈哈一笑,乾脆爽朗地道:「二位老哥,小弟是一個身負血海深仇之人,不瞞二位說,小弟之仇人,全系當今武林最厲害的人物,因此常常感到,這條命有朝不保夕之虞。」 二老面色略微放鬆了些。西風哈哈一笑,打趣道:「老弟!你有這麼一身好功夫,誰還敢動你?」 譚嘯哼了一聲道:「老兄,你這話就錯了,俗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就拿二位來說,真要動起手來,小弟只怕也不是二位對手呢!」 二人不禁又是一怔,相對愕然。譚嘯生怕說得太露骨,當時忙又接道:「二位可知武林中有天馬行空晏星寒、劍芒大師、紅衣上人以及白雀翁朱蠶這幾位人物麼?」 西風連連點頭道:「知道,知道,這幾個人又怎麼樣呢?」 譚嘯單刀直入地道:「他們都是我的仇人,我與他們不共戴天。有一天,不是我死在他們手中,就是他們死在我手下!」 二人臉色又是一變,因為譚嘯坦白得令人可怕。西北虎看了西風一眼,聳了一下肩膀笑道:「老弟!你有這種志氣很是難得,也許不久你就能如願以償。」 西風瞪了他一眼,問譚嘯道:「老弟!你自問功夫比他們幾個如何呢?」 譚嘯吟哦了一聲,冷笑道:「別人不敢說,要是白雀翁朱蠶,我還真沒把他看在眼內,此人早晚遇著我,定要叫他血濺掌下!」 西風由不住又看了常明一眼,當時哈哈笑了幾聲,隨即把話題扯到了一邊。譚嘯想起一事,裝著好奇地問道:「常兄,今日請客,尚有外人麼?」 西北虎常明笑道:「只有老弟你一個人,西風老哥不算什麼外人。」 譚嘯心中暗忖,莫非他二人竟敢對我下手行兇麼?又想他們一定另有計謀,絕不敢如此草率行事的,遂也就未露出吃驚之態,暫時放開心,和二人閒談了一陣。他忽然想起一事,含笑對常明道:「府上好寬敞的地方,可否帶小弟參觀一下?」 西北虎常明微微一愣,點頭笑道:「自然可以,只是地方太過簡陋了。」 說著站起身,看了西風一眼,二人一前一後把譚嘯夾在正中,走出了房門。這時,陽光正熾,但是並不熱,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適。 常明帶著譚嘯,在院中走了一圈,指點了一番。譚嘯非常注意院中的地勢和牆的高低,他又笑問常明道:「小弟那匹坐騎,乃是一位恩兄所賜,此馬生就怪脾氣,每餐非主人親喂不食,可否請常兄帶小弟去看一看,就便餵它些草料。」 常明怔道:「哦!還有這種事?」 遂前行帶路,在側門一邊的馬棚裡,譚嘯看見了他的愛馬,那馬正在食槽裡大吃大嚼,看見主人來,興奮地掃著尾巴。 譚嘯咦了一聲道:「奇怪,它居然不用我喂也吃東西了。」 他說著,目光注意著馬廄裡的情形和通門口的路,心中盤算著必要時的措施。西北虎常明怎會想到他的用心,口中一個勁地讚賞著這匹馬,說是他平生僅見。西風卻是一語不發,因為睹物思人,看著這匹馬,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狼面人袁菊辰,而袁菊辰正是他最為妒恨之人。 老實說,他之存心想害譚嘯,固然是受白雀翁朱蠶所托;而暗恨他結交袁菊辰,也不能說完全沒有理由。 三人看完了馬之後,譚嘯隨著常明轉回後院,走近朱蠶住處時,譚嘯有意走近了些,他見那間房子窗門大開著,可是已不見朱蠶的床和人。室內的桌椅也有了些改動,他知道,朱蠶此刻一定已移居到地下室去了。 一想到朱蠶,他不禁有些血脈怒張的感覺;而且他很快地想到了「復仇」這兩個字。 在這所宅子裡走了一轉之後,他已把這兒的環境瞭解得很清楚;並且斷定,這大宅裡除了兩三個傭人之外,再沒有什麼人。至於空下來的房子是作什麼用的,他就不得而知了。 西風和常明哪裡會知道這個少年心中所起的念頭,他們只不過感到有些奇怪罷了。因為譚嘯對於四周的環境似乎特別感興趣。 回房之後,常明暫時離開了一會兒,房中只有西風陪著他,他嘻嘻笑道:「今天老常請客,咱們得好好吃他一頓。兄弟,你的酒量如何?」 譚嘯由位子上站起來,笑了笑道:「我不會喝酒,你莫非不知道麼?」 說這話的時候,他已轉到了西風的背後,雙掌顯著地揮動了一下,可是內心卻告訴他:「忍耐一下吧,他也許並不是一個最壞的人——不可殺他。」 想到此,他的手便抬不起來了,時機一瞬即逝。西風忽然「刷」的一聲轉過身來,當他觸目到譚嘯的神色時,不由面色一變,乾笑了一下道:「你——」 軟心的譚嘯,望著他苦笑了笑,心裡說:「卑鄙的人,你也許是不該死的——等著瞧吧!我總不會太便宜你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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