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西風冷畫屏 | 上頁 下頁 |
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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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知道,他這就又要轉回來了。」談倫乾脆定下了腳步:「我們就在這裡等著他!」 說話之間,他閃爍的目光,已把站身附近地勢看了一個清楚,心中越加地有了把握。 長久以來,「冷靜」一直是他用以制勝敵人的要訣。 「如果這個人去而複回,那便證明我所猜測的沒有錯。」談倫冷冷地說:「他必定是沖著我們來的!」 他又向前走了幾步,借助於一片竹蔭,遮住了自己身子。竹梢不時地左右晃動,他所站立的身子,也就時暗時明。 「那麼,我也就大可毫無顧忌地向他出手了!」 話聲方頓,即見前道盡頭陡地現出了一個小小黑點,一經人目,捷如飛猿般已來到了近前,正是方才那人去而複還。 這人當然不會想到,談倫二人就自立在竹蔭之下;一路倏起倏落,飛馳而過。 一領敞開的黑色長帔,隨著他起落的身勢,上下飄拂,劈啪作響。這人輕功原本就高,如此一來,看上去,簡直像是禦飛而行,身勢之快,有如行雲流水。 能夠具有這般身手的人,當然不是弱者,是以談倫之立身暗處,仍將難免為他發現。 呼嘯既去,旋踵間又呼嘯而來。 一去一回,疾如旋風! 像是一隻剪空翻滾的怒鷹,帶著大片的風。呼嘯聲中,已現身當前。 談倫似乎早已算准了他會有此一手。 他靜立半晌,早已把附近前後左右地勢勘察清楚,憑著他敏銳的判斷,雖不曾與對方說上一句話,可已把對方的身份、來意,看了個清楚。 對付非常情況,當以非常身手。以談倫眼前情況,決計是絲毫差錯也出不得,對方來意毋容多思,自己又何必手下留情? 自挾技行走江湖以來,對任何事物均不敢掉以輕心,尤其動手對敵,無論強弱,必全力以赴,即所謂「搏獅當用全力,搏兔亦當全力」,這才在過去年月無數次動手對仗裡,永保全勝,所向披靡。 眼前情形,他尤其不敢掉以輕心。 這人風馳電掣,呼嘯來去,身手端是了得,以其傑出身手,特殊職位,一呼百應,何曾把一干江湖人物看在眼裡? 一片衣袂,帶著他自空墜下的身子,仿佛大星天墜。身形甫落,手中長刀連刀帶鞘向著談倫一指道:「呔!」 下麵話不容出口,對面的談倫已猝起發難。 ——他顯然早已審判好了出手之勢,隨著腳下一個挺進之勢,右手竹杖已自當胸刺出。 這一杖不緩不疾,不偏不倚,四平八穩,居中而出,看不出一些兒奇處,只是當受者的對方,其感受可就大為不同,極不輕鬆。 來人生就黝黑皮膚,頭著便帽,身系長帔。月色裡難以看清他是個什麼長相,只是兩彎長眉,在月色裡泛著銀白顏色,以此來猜測他的年歲,很可能一大把子,著實不小了。 這人身材奇高,很可能個子過高,以至於下意識裡背顯得有些兒駝,一雙眸子精光四射,觀其氣勢,也就可以想知是一個非比尋常的厲害人物。 談倫這一式出手,顯然極具功力,大大出乎了這個駝背長人的意外。 嘴裡啊了一聲,掌中長刀不及出鞘,尚還連著刀鞘,即行向外揮出。 一股猛銳的刀風,即使隔著一層刀鞘,也十足驚人。這一刀直向著談倫所遞出的竹杖上猛削下來。 原來具有上乘功力的人,並不一定非要借助於鋒利的兵刃本體才能殺人傷物。以眼前情形論,駝背長人雖然刀不出鞘,其實和出鞘相差無幾,那股子由刀身上聽逼運出來的真力,不要說一根小竹竿了,即使是一個人的項上人頭,也照樣能當場切落下來,那是毫無問題。 駝背人也確實有此自信。才會如此施展。只是他未免小瞧了手拿竹竿的這個人。 不要小瞧了那一恨細細竹杖,透過了談倫內力貫注之下,這根竹杖,其實堅逾精鋼。 駝背人這口連鞘的刀,力道驚人,只是那根細細竹杖所傳出的力道,更非尋常,妙在這股尖細的力道,發自竹杖尖端,一經射出,其快如電,此時此刻,駝背人這口刀儘管落勢如風,也似乎慢了一步。 杖勢一出,駝背人身上立刻有了感應——那是一股極其冰冷,尖銳的氣招,遠在竹杖臨近之前,先已暴伸而出,冰冷一道,直襲前心。 駝背人只覺得身上一陣發冷,禁不住打了個寒噤,心知不妙,再想抽招換式,已自不及,急切之間,慌不迭向外擰身縱出,行動上卻已是慢了一步。 躲開了前心要害,卻躲不開側肋之間,「噗!」一聲,這一杖滑著他的肋骨,穿皮過肉,紮了一個透明的窟窿。 杖拔,血標,霎時間已染遍了他前胸衣襟。 「啊唷!」 駝背人腳下一連打了兩個踉蹌,猛可裡抽出了長刀。 談倫一招得勢,更不怠慢,冷冷一笑,第二次進身,掌中竹杖其實不啻是一口鋒利長劍,在對方駝背人刀未出鞘的一霎,己再次襲近。 竹杖輕抖,分向駝背人正面三處要害上點來。杖身未至,先已有淩厲的三股尖銳杖風,點一掛二。月色裡但見三點杖影,幾乎在同時之間一舉攻到,駝背人即使有飛天遁地之能,在此刀剛出鞘、新創之餘,想要同時躲過對方一式三招,只怕是萬無可能。 危機一瞬裡,一縷尖銳疾風,由斜刺裡透空而至,月色下清晰地現出了一縷銀光,直循著談倫左面面頰上飛來。 與此同時,另有兩線白光,緊循著前行白光之後,左右雙飛,同時向著談倫身側左右打來,出手之快,勁頭之強,在在顯示著發暗器人驚人的指力。 武林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暗器出手,必當出聲示警,多年以來,不論正邪兩道,遵行不悖,鮮見有其例外。 然而瞪諸眼前暗中這人的出手,顯然大悖常規,設非窮凶極惡之輩,必屬胸羅萬險、居心叵測的小人。即使旨在救人,亦不能掩其卑鄙伎倆。 話雖如此,如就「暗器」本身的功能來說,這般出手,可就顯然透著了「高明」。 暗中人分明是用暗器手法中不常見的「金絲振腕」手法,連續發出。出手雖有先後,臨終卻並行一致,這個方向之內,談倫無論前進後退,即或是佇立原位不動,也都難以倖免。 談倫一招方出,目睹之下,既怒且驚,雖是一瞥之間,卻已看出暗器本身,竟是武林中罕見的「蛇頭白羽箭」。出手之人如沒有十足的指上功力,萬難見功。 他原有十足把握在這一次進身之勢裡,力斃對方駝背人于竹杖之下,只得這麼一來,可就難免為斜刺裡飛來的暗器所傷,尤其可慮的是:身後的公主朱蕊,更難免有所誤傷。 兩相權衡之下,只是暫且饒過了當前敵人,竹杖怒轉,「當當當!」一連三聲脆響,三枚暗器,被打得左右紛飛,消逝無影。 一條人影,緊循著出手的暗器之後,倏地淩空而至。 來人瘦削矮小的軀體,恰與駝背人的高大,形成了強烈的對照。 是「救命」也是「玩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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