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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四


  ▼第四十五章

  宮一刀直直地瞪視著他,滿臉無助神情,恨到極處,只管死命地咬著牙根,卻是無計可施,涔涔淚水,卻是淌了滿腮都是。

  「你也有傷心的時候麼?」

  海無顏冷冷地說道:「這多少年以來,你們不樂幫作了多少壞事?殺了多少無辜?你可曾想到過?宮一刀,這就是你的報應!我能夠留下你一條活命,實在已是天大的恩典了!走吧。」

  這一次宮一刀倒像似把話聽進去了。聆聽之下,他發出了長長的一聲嘆息,隨即苦笑道:「海無顏,你真的要來不樂島?」

  「我一定會去的。」

  「君子一言,如皂染白!」

  宮一刀臉上帶著悽慘的笑:「我等著你。」

  說完搖晃著身子徐徐轉身自去。

  他似乎對一切都死心了,走在雪地裡一腳深一腳淺,漸漸地才消失了。

  離開了布達拉宮的這些日子,只覺得身上輕飄飄的,什麼牽掛都好像沒有了。

  大批的寶藏都交到了布達拉宮,交給了第十五王扎克錫活佛,為了慎重計,他還特別要求對方成立了一個專司掌管這批寶藏合理運用分配的組織,由當今藏王扎克錫活佛總司其責,下設六位喇嘛大臣,今後有關這批寶藏的任何運用,都需要此六人合商辦理。

  為避免人心的腐蝕,金錢的濫用,海無顏更保留了不定期的審核抽查權力,這樣一來,便不懼有中飽貪污的現象了。

  完成了這件事,他心裡鬆快多了。擺在眼前面的似乎就只有這一宗了,去不樂幫。把那個當今最稱強梁霸道的黑道組織挑散了,了結多年的宿仇,救出無憂公主及其家人。

  這件工作當然不容易,可是事已至此,已是無從選擇,終將要破釜沉舟地一幹了。

  今夜,他孤獨一個人坐在這裡,已入中原的一個雞毛小店裡。

  所謂「雞鳴茅店月,人跡板橋霜!」正是這個時刻,他靜靜地坐在這裡,由敞開的窗子望出去,那便是天地相接的地平線了。

  一方方的旱田,豆腐乾也似地平鋪著,積雪新化,彙集成汪汪的池泊,那麼靜靜地陳列在那裡,就像是平鋪著的白銅鏡面,從而將天上的白雲星斗都映入其中。

  海無顏已慣於早起。每天在日出之前的一個時辰之內,就像眼前這個時候,他就起來了。

  面對著東方,練了一陣子吐納功夫,頭腦益加空明。一陣陣的草藥氣息,在眼前徐徐擴散著。

  他緩緩站起來走過去,在屋角的那個小紅泥爐子上拿起了藥罐子,把裡面的藥汁緩緩斟出來。那是半墨綠色的藥汁。

  海無顏舉碗待飲,忽然眉頭輕皺道:「什麼人?」

  隨著他放碗,騰身,有如鴻鳥也似地掠了起來。

  窗外人影一閃,一條人影更較他為快地掠了進來,海無顏原本待將縱出的身子,霍地向後一個倒折,斗室內大風震蕩,「轟」然聲中,先後兩條人影,俱都落了下來。

  一個是翩翩風采的俊秀奇俠。

  一個是長身玉立,面現憂怨的楚楚少女。

  四隻眼睛甫一交接之下,彼此都似有些不自然地避開了目光。

  「幼迪,是你?」

  「我果然沒有猜錯,你原來身上的病,一直都沒有好?」

  一面說著,潘幼迪緩緩地走過去,低頭看了一下桌子上的藥碗,眸子裡淚光瑩瑩。

  「你到底得了什麼病?還是受了什麼傷?這麼多年了,為什麼一直都沒有好?」

  海無顏搖了搖頭,一副不欲多說的表情。

  潘幼迪呆了一下,拿起了桌上的藥碗,在鼻子上聞了一下,實在也無從窺知,她越是費解,越是想要探知究竟。

  面對著灰矇矇的東方,海無顏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搖搖頭,冷笑道:「有些事我可以告訴你,有些事你也不必要知道,就像這個天地之中,有太多的奧秘,你我始終無從得知一樣。」

  潘幼迪呆了一下,緩緩走過去,用著神秘的眸子打量著他:「你這些話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你的事情,我不該知道?」

  「不錯!」海無顏有意避開她的眼睛:「我不希望你對我知道得這麼清楚。」

  「為什麼?」

  在潘幼迪幽怨怪罪的目光下,海無顏那張臉忽然飛起了一泛紅色。

  「不為什麼。」

  一種難以抑制的怒火,使得他忽地怒顏轉向潘幼迪,那是一種自尊心遭到了貶傷之後的自然反應;潘幼迪由不住為之吃了一驚。

  只是面前的這個人,關係她一生太重要了,他的一切對她來說也太重要了,偶然,她發現到了這碗藥,這碗小小的藥卻似乎關係著對方長久以來,一直隱藏著,不欲為外人所知的隱秘,那麼這件秘密是否能為對方過去對自己的疏遠、冷漠,以及諸多的不盡情理,有一個合理的解釋呢?

  老實說,這才是潘幼迪一心想要探測知道的。

  她好不容易自認為已經接近到了事情的關鍵,自不會為對方的一番疾顏厲色便嚇退。

  「不,你一定要告訴我。」

  一個半生柔順,只知道逆來順受的女人,並不表示她本性就是軟弱的,正如同我們不能以羊的外形來斷定它不會發怒一樣的愚蠢。

  潘幼迪的轉變,其實在她與朱翠邂逅結拜為姐妹之時,就已經明朗了,她似乎已經擺脫了昔日的那種逆來順受,一切處諸命運安排的弱女子作風,她要對一切面對現實。

  「你一定要告訴我!」忽然,她抓住了海無顏的一隻胳膊:「你身上到底有什麼病?我們想辦法找人治,不會治不好的。」

  海無顏這一剎那,臉色漲得通紅,他原思發作,但是當他接觸到潘幼迪那張臉,想到了過去年月對她的種種冷漠,儘管是「事出有因」,卻也心懷愧疚,以至於一腔悲怨,難以發洩。

  「唉,你這是何苦?」

  閉上了眸子,他那張漲紅了的臉,漸漸地又變為白皙,卻讓一隻臂腕,緊緊地被抓在對方手上。

  「無顏,你不能這麼對我,你不能。」

  她緊緊地咬著下脣,幾乎都要咬出了血來。

  「難道你真是一個忘情無義的人,我不信我這雙眼睛會看錯了人,我不信!」

  邊說邊搖著頭,點點淚水,由兩邊腮上滑落下來。

  「我死了也不信,請你告訴我,這一些是為了什麼?為什麼?」

  邊說邊自掩耐不住,終於垂下頭嚶嚶哭泣了起來。

  點點淚水,順著她的腮滴下來,滴在了他身上,立刻濕了一大片,她訝然警覺到不妥,忙自用手去拭,不意卻被海無顏的一隻鐵掌握住了。

  潘幼迪就像是忽然為之觸了電那樣的感覺。一陣羞澀,臊紅了她的臉,畢竟這動作大出她意料之外,使她覺得一時有些張皇失措。

  羞澀、驚喜、說不盡的委屈,不知道有多少的感觸,一股腦地激盪著她,她再也掩飾不住,情不自禁地再次哭了起來。

  長久以來,她就想這個樣地大哭一場了,難得這一刻得償所願,更何況在心上人身邊,一時再也忍不住,隨即撲向對方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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