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無憂公主 | 上頁 下頁 |
一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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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看這個黃乾的老頭兒不起眼,在他鳥爪子也似的那隻右手上,卻戴著碧綠的一個大馬鐙戒指。 任三陽半生從事黑道上生涯,金銀珠寶司空見慣,算得上相當識貨的行家。眼前這個乾老頭兒的手一入其目,頓時令他心裡怦然一動,立時認出是一塊上好翡翠。其次,在任三陽明銳的眼角瞟視之下,立刻為他發覺到,這個乾老頭的另一隻手無名指上,還有一枚名貴的戒指,貓眼石的。光只是這兩枚戒指,無論到任何一家珠寶店去估價,少說也要上萬的銀子。 戒指本身雖名貴,倒也不足令人吃驚地步,妙在出現在這個黃乾的老頭兒手指上,就不能不令人大吃一驚了。 乾老頭非但手上的兩個戒指身價不凡、拿在手裡的一根細長旱煙袋杆兒,更非平常之物。尋常旱煙袋杆,只不過在竹子身上打轉,像是湘妃竹就稱得上很名貴的了,而眼前拿在這個乾瘦老頭兒手上的旱煙袋杆兒,竟然是清一色的黃玉杆兒,白銅煙鍋,漢玉的煙嘴,看上去端的十分名貴了。 只是這煙杆兒儘管身價名貴,卻也同那兩枚戒指一樣,錯在選錯了主子,拿在眼前這個瘦黃乾癟的窩囊老頭兒手上,可就不襯其名貴了。 話雖如此,他們卻帶給任三陽無比的震撼的感覺。 「嗯,」他一面打量著乾老頭那張黃焦焦的臉,微微點著頭,嘿嘿笑了兩聲:「倒是巧得很,還沒有請教老人家你的高姓?」 「胡!」乾老頭噴出了一口煙:「古月胡,兄弟你呢?」 任三陽走到那裡都被人稱兄道長,還是第一次被人稱作兄弟,打量一下對方果真像是比自己要大上幾歲,也就認了。 「鵝姓——」一面說,任三陽打了個哈哈。 依他道上的規矩,是不輕易把姓氏告訴人的,就這麼乾笑了幾聲,算是把這碼子事給岔過去了。 乾老頭倒也不介意,用手裡的旱煙袋指了一下角落裡的海無顏道:「那邊上的一位,想是跟老鄉你一路的吧,你先過去,我這就過來請教。」 任三陽心裡不禁又是一動,鼻子裡哼了一聲,點點頭道:「好了,候教了。」 乾老頭點點頭往裡面拿吃的去,任三陽不禁又打量了一下他的背影。 對方雖是又瘦又小的身材,卻背著這麼老大的一個包袱,以致使凡是挨著它的人,都被撞開來。 乾老頭腳上穿的是一雙「老翻毛」,一條青綢子褲,又肥又大,褲腳卻用帶子緊緊扎住,這身裝扮即使在不懂得穿衣服的西藏人看起來也顯得太邋遢了。 返回到原來坐處,海無顏已睜開了眼睛。 任三陽一面盤膝坐下道:「剛纔那一位,想必你已經看見了?倒要防一防。」 海無顏點頭道:「我看見了。」 任三陽搖頭一笑道:「鵝是越活越回去了,在江湖上跑了半輩子,才知道見識閱歷都不行,憑良心說,比起兄弟你差遠了。」 海無顏搖搖頭道:「也不能這麼說,江湖上的事原本就變幻無常,今日之是難免為明日之非,就像眼前這一位,我就拿不準他的斤兩。」 「說得也是!」任三陽道:「鵝也正在納悶兒呢。」 說話之間,只見那個乾瘦老頭,手上拿著食物,正自向這邊走來。 見面露牙一笑,露出兩顆金牙道:「二位都飽了?坐在這兒消化食兒呢!」 任三陽似乎已對此人發生了興趣,他是老江湖了,見什麼人說什麼話,心裡早已打定主意,要把這個人摸清楚,當下呵呵一笑。 「好說,好說,老兄你請坐,你請坐。」 一面說把身子往裡挪了一些,空出了地方讓對方坐下來,乾瘦老頭連連點頭稱著謝,一面蹲下身子,把背後的那個大包袱卸下來。 大包袱裡面也不知包的是些什麼東西,放在地上「碰」地一聲,敢情份量相當的沉。 任三陽裝著挪身子,用胳膊肘子在那個大包袱上碰了一下,只覺得裡面硬梆梆的,也不知是什麼玩意兒。 乾老頭兒放下了包袱,乾脆就坐在上面,這才見他手裡拿的是油餅,捲著大塊的烤羊肉和大蔥,別看人瘦,還是真能吃,風捲殘雲似地,沒幾下子就把像是兒臂般大小的一捲子餅吃下了肚。 任三陽奇怪地道:「咦,老鄉,這油餅你是在哪買的?」 乾老人呵呵一連笑了幾聲,把一碗濃茶喝下去,這才清清嗓子道:「我不說你當然不知道了,出去往南走,有家隆記油號,是漢人開的,他們那裡賣餅和杠子頭(一種硬質的鍋餅),每回經過那裡,我都買他一大蒲包,夠我十天半個月吃的!怎麼,來一張吧!」 一面說就要開包袱拿餅。 任三陽按著他道:「不用,不用,鵝只是問問罷了,既然知道了地方,等一會路過那裡去買就是了。」 「晚了!」乾老頭餅下了肚,精神抖擻地道:「老隆記的買賣我最清楚了,一天只開一回,一百張餅,兩百個杠子頭,賣完了就拉倒,這會兒去八成是沒有了。」 說時他已打開了包袱,由最上層拿出了一個蒲包,裡面果然裝著滿滿的餅,還有杠子頭。 乾老頭用油紙包了十來張餅交向任三陽道:「喏喏——拿著吃吧,這又不值什麼錢。」 任三陽還要客氣一番,兩個人推讓了起來,這裡面卻小有插曲。 任三陽的手表面上托著餅往外推,卻把翹起來的兩根手指向對方乾老頭手上「分水穴」上拿去。 當然,他的手極巧妙,對方這個乾瘦老頭設非是武術行家,便萬難看出來。當然,果然他不懂武術,任三陽一測即知,也就不會真的對他下手。 任三陽雖然論武功不及海無顏與不樂島三位島主甚遠,但卻也不可輕視。 他因為認定了對方這個小老頭兒不是好相與,這才會有此一探。 那裡知道,眼前這個乾瘦老頭竟然會沒有中他的道兒,任三陽自信極見靈活的手指,竟然連連都按了空兒,簡直不知道對方這隻手是怎麼躲的。 這本是瞬息間事,任三陽心中方自一怔,一包油餅已到了手上。突然間,那包餅像似重有千鈞,任三陽猝驚之下,力貫雙臂,用力地向上一扳,才算沒有當場出醜。倒是那股沉重的力道,只是猝然一現之後,立刻隱於無形,十來張餅經任三陽這麼大力往上一抬,俱都破空而出,飛了起來。 這本來是當事者二人都沒想到的事情,任三陽見狀益加地慌了手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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