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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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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朱翠、潘幼迪二人默默前進,誰也不多說一句話,各人肚子裡都有滿腹心事。 前面小路的蜿蜒,似乎又有了另一番轉變,耳中卻清晰地聽見了一片淙淙流水之聲。 等到二女轉過了正面石峰,一道光華燦爛的銀色瀑布已現眼前,然而就在這一霎,卻有一行人影也同時出現眼前,這倒是出乎她們意料之外。 面現怒容的曹羽,一身藍緞子長衣,居中而坐,身側兩旁雁翅般地排著兩列大內衛士,劍拔弩張,分明一觸即發之勢。隨著曹羽的手勢,左右兩排少說也在六十名以上的衛士倏地全數散開來,起勢之快,加以落足處之層次順序,顯然俱經過一番事先安排。等到二女赫然發覺之時,顯然已為對方儼然所設立的一個陣勢包圍其間。這一個突然的情勢,就連一向慎密細心的潘幼迪也感意外,深悔一時莽撞而中了埋伏。 此時天近正午,一輪秋陽高居正中,所出光華四下均沾,映照著眼前高矮不等的這些大內衛士手上刀劍,映射出點點銀光,妙在這些反射出來的光華,在甫一射出時,俱都集中在眼前二人身上,一上來真有點令人眼花繚亂。 朱潘二女都非泛泛之輩,雖然上來還未能看出對方是那一類的陣勢,但是由於她們俱都精通這一類的微妙關竅,還不至於一上來就被對方唬住。 當時一看情形不對,兩個人不待彼此招呼,一左一右倏地分縱開來。朱翠落足在一堵凸出的山石之巔,潘幼迪卻緊緊倚偎在一株巨松正前。 然而對方所排列出來的陣勢,顯然是曹羽事先經過縝密研究的傑作,具有無比威力。二女身子方一落下,立覺兩股勁風撲面襲到,其勢雖非極為強烈,卻也另有柔韌懾人之感。二人心裡有數,立刻知道眼前陣勢之人非尋常。 身邊霍地響起曹羽陰森地冷笑,人影乍閃,那個身任大內廠的提督大人已飄身迎前。看起來,他似乎近在咫尺之間,然而只要稍具陣學知識的人都能立刻知道這個判斷是不正確的,因為微妙的陣勢,常常是虛實莫測,當你認為是最實在的時候,常常是虛幻的,反之卻又是實在的。是以眼前的曹羽雖然現身咫尺之間,卻不能因此判斷他真的就在眼前。 「朱公主,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曹羽陰森地笑著:「本座對你已是一再優容,你無論如何是逃不開我的手心的,何苦敬酒不吃吃罰酒,那時可就不漂亮了!」 朱翠冷笑道:「姓曹的你少作夢,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讓你稱心如意,哼!你就等著瞧吧!」 曹羽獰笑道:「好,既然這樣,就讓你嘗嘗本座『千面搜殺陣勢』的厲害,還有你!」眼光一掃,狠狠逼向潘幼迪:「你又是什麼人?膽敢袒護欽命要犯!報上你的名來!」 潘幼迪不動聲色的道:「曹大人大概年歲大了,還是現在官做大了,對於過去的事情都記不太清楚了,如果不是我記錯的話,我們好像以前見過!」 「哼!」曹羽睜動著兩隻眼,細細地看了看對方,搖搖頭:「我們以前沒有見過!」 「你再想想看,」潘幼迪道:「七年前的中秋前後,曹大人你有沒有去過西普陀山拜訪過一位佛門修士?」 曹羽先是神色一凝,繼而面色大變,接著一聲冷笑道:「你說的可是西普陀『觀濤閣』的閣主雷女士?」 「曹大人總算記起來了!」潘幼迪用著輕鬆的口氣道:「七年前中秋夜陰雨無月,普陀山道泥濘遍地,難得曹大人為了一件私人小事,竟然降尊紆貴三上普陀去拜訪一位退隱紅塵的佛門修士——」 曹羽不等她說完,神色一凝道:「觀濤閣主乃是一代武林名宿,為本座敬重之人,這件事又與你有什麼關係?」 「那件事自然是與我無關,只是說到了觀濤閣主雷音女士這個人,卻是與我有關。」 曹羽顯然吃了一驚:「雷閣主是你什麼人?」 「她是我授業的恩師!」 「啊——」曹羽臉色猝變。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裡,眼看著他的臉色起了無數次變化,最後定型在無比尷尬之境:「這麼說,姑娘你就是以一口『玉翎寶刀』稱絕武林的『燕子飛』潘幼迪潘俠女了?」 潘幼迪一笑道:「曹大人過獎了,那一夜我正在師門侍候家師,正巧足下上門,如果足下不見忘,也許還記得有一位白衣姑娘在足下第三次上門時,為你啟開閣門,並引導你直入觀濤閣會晤閣主。」 「不錯!」曹羽點點頭道:「是有這件事。」 「那位白衣姑娘就是我。」潘幼迪冷冷地道:「只是那時曹大人顯然沒有注意到我這個人罷了!」 曹羽冷笑了一聲,神色更見尷尬地抱了一下拳道:「失敬失敬,姑娘原來就是出身觀濤閣的潘俠女,確是失敬了!令師一代武林名宿,更是本座敬重之人。」說到這裡微微一頓,神色沉著道:「姑娘這麼一說,足證本座與觀濤閣曾有宿緣,看在這一點,本座不得不提醒姑娘一聲,眼前這件事,姑娘你卻是萬萬插手不得,要不然後果可是不堪設想,不要說姑娘擔待不起,祇怕令師觀濤閣主也難以擔待。姑娘你是聰明人,現在抽身還來得及,姑娘要是有退身之意,本座可以親自護送你平安出陣,怎麼樣?我這就等你一句話了!」 潘幼迪點頭道:「曹大人總算還不曾忘記當年敝門援手之情,既是這樣,眼前我倒也要向閣下討上一個情面了!」 曹羽冷笑了一聲,似已猜知她要說些什麼。 潘幼迪指了一旁的朱翠道:「我要代她向閣下討分人情,不知曹大人可肯與以通融?」 曹羽臉色微微一沉,搖搖頭道:「我剛纔已經說過了,有關叛王以及其家屬事,曹某人萬難容私,潘姑娘為自身與貴師門著想,這件事還是及早抽身的好!」 潘幼迪冷笑了一聲,搖頭道:「武林中道義為重,曹大人雖是宦門中人,卻也與武林多少有些關係,難道為了本身尊貴,竟不惜作出喪盡天良之事麼?」 曹羽面色一沉道:「姑娘說夠了沒有?這件事你當真要管麼?」 潘幼迪一笑道:「我已經管了!」 曹羽緊緊咬了一下牙,嘿嘿笑道:「好個倔強的丫頭,本座無非看在當年與令師一點淵源分兒上,對你已是再三開導,偏偏你這個丫頭竟是這般不知進退,難道本座還怕了你這個丫頭不成!哼!既然這樣,就連你一併拿下,然後再到西普陀去找你那個老鬼師父興師問罪,看看她又有什麼話說!」 潘幼迪其實何嘗不知方纔一番話純屬多餘,無奈礙於早先與宮一刀對殺時,為宮氏刀氣所傷,一路行走,雖已化開了不少,卻仍有未通之處,一旦動起手來便有所礙難,是以借說話之便,暗中伺機頻頻運氣調息,又自暢通了不少。 雙方既已撕破了臉,便只有放手一搏了。 曹羽話聲一落,霍地右手袍袖向外一揮,怒叱一聲:「上!」 四下裡各人齊聲合應,人影交錯互竄之間,此一「千面搜殺陣勢」便即展開。只見人影交錯間,數片兵刃寒光,已分向二女站立之處擁來。 朱翠在潘幼迪與曹羽對答之間,先已運用智慧默默察看了對方陣勢一番,只覺得對方這個陣勢,確實離奇古怪,陣內各人每一個都像處身子虛無飄渺之間,再察八方氣勢,雖不脫八卦奇門,卻另有一番安排,就陣勢排列論,這個千面搜殺陣勢,誠然說得上是高明了。 雖然這樣,卻依然被朱翠看出了一些微妙訣竅,認定了曹羽立身之處是一個可以左右全陣的樞紐所在,於是她便排除萬難,攻向這個認定的出口。 眼前一片耀目刀光霍地直向著她兩側劈來,刀風颯然,刀光刺目。朱翠雖然知道陣勢內之一切,皆是虛虛實實,可是就眼前情形卻不敢妄斷是虛,心中一驚,斬馬長刀一掄,刀柄刀身同時向左右磕出,叮噹兩聲脆響,已把來犯的兩人逼退。果然被逼退的兩條人影,就地一滾,便即隱身暗處。 然而緊接著一縷尖銳的金刀劈風之聲起自腦後,一口雪花長刀隨著一名紅衣矮漢的落身之勢,連人帶刀直向朱翠背後攻到。 朱翠心裡一慎,直覺地認定這一人一刀也是真的,隨即反身現刀,這一刀刀鋒下壓,嗖的一聲,反斬對方下盤。 這人吃驚之下,吞刀滾身,「唰啦!」一下隱身一旁,朱翠點足就追,猛可裡另有兩口長刀直向她兩肋疾刺過來,來勢之猛,有如電光石火。 朱翠嚇得忙即止步,猶豫俄頃之間,那雙刀已自砍在了身上,只嚇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待到驚魂甫定之下,才忽然覺得對方雙刀中身,並無絲毫痛楚感覺,一驚之下,這才恍然悟出,敢情這一雙刀影純係幻覺,完全利用陽光折射刀光,間以控惚來去的人影所虛構而成,妙在給人以無比真實之感。 這番離奇虛幻只把朱翠嚇出了一身冷汗,先時的一些輕視之心,蕩然無存。當下,她清叱一聲,霍地騰身躍出,表面上看來像是沖天直起,其實心裡卻留了仔細。 只見她身子方起即縮,目的卻在於誘敵,果然她的起身之勢誘發了進襲的陣勢,四面刀光當頭直落,然而在這當口,朱翠卻快速地縮下身子,這一伸一縮間,即為她看出了虛實。把握住此一瞬良機,只見她連著兩個快速起縱,已撲出了兩丈開外。 面前人影一閃,一條快速人影颼然來到眼前。朱翠急切間揮刀就砍,卻被對方刀勢架住,噹啷!火星直冒。「是我。」敢情面前人竟是潘幼迪。 朱翠喜道:「原來是你,這個陣勢我已看出了一些關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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