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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吳明「吭」了一聲,調侃著道:「人漂亮,就是生氣的時候也漂亮。」

  朱翠冷笑道:「你以為誇我漂亮,我就會放了你,哼!你真是作夢!」

  吳明「哧哧」笑了兩聲道:「我這次出來,除了奉令為不樂幫辦事以外,另外還要為自己辦一件事,你可知道是什麼事麼?」

  朱翠搖搖頭說:「沒有興趣。」

  吳明不以為逆的笑道:「我可以告訴你,我要為自己找個老婆。」

  朱翠一時臉臊紅了,想不到對方的話說得這麼粗魯露骨,真恨不得上前踢他一腳。

  吳明那雙顯然閉血過久而發紅的眼睛,無情地瞪著朱翠道:「不瞞你說,我的三師尊一直都盼望著我能早日成個家,可是唉——這一次看見了你——」話聲未完,倏地身子震了一震,就不再出聲說話,敢情為朱翠隔空點穴手法點中了他的「啞穴」,吳明這一下可就老實了。

  朱翠狠狠地瞪著他,依她個性,真恨不能一劍刺他個透明窟窿,但是想到對方的利用價值,她就暫時吞下了這口氣,不再與對方計較。

  「哼!」打量著面前的吳明:「你的罪還沒有受完,往後還有得受呢。」

  吳明只能目光直直地瞪著她,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朱翠隨即走向窗前啞童的面前,說道:「本來我可以放過你的,誰叫你上次騙我上當,現在也只好把你一塊帶去了!」她一面說一面用手掌向對方後頸上快速一拍,解開了對方身上穴道,啞童似要嘔吐地嗆咳了幾聲,一口氣還沒有喘過來,卻為朱翠另一式手法點中了身上軟麻穴道,頓時有如麵團般地癱在了地上,只是大聲地喘息不已。

  朱翠轉過身來,再走到綠衣使者的面前如法炮製一番,後者一樣地被擺平了。

  可笑這個不樂島上的特使,昔日是何等威風,即以其本身武功而論,也是睥睨當今,然而一朝受制於人,卻也只有任人擺佈的分兒了。

  就這麼,朱翠一手一個提起來,冒雨穿窗而去。

  綠衣特使吳明與他那個叫「大雅」的啞巴童子,直直地睡在兩張繩榻上。

  這兩張床以及他們所被拘禁的這個石洞,顯然都是經過事先準備好的。

  石洞夠大,光線也夠好,只是想要出去卻沒有這麼簡單,因為兩個人身子都不大方便,原因是他們的下身都被朱翠用她獨門的點穴手法所制,整個下身形成一種「半癱瘓」狀態,是以可以坐,可以睡,可以爬動,或作極困難的直立移動,想要用力,或是別的非份之想,可就有點不自量力了。

  石洞正上方頂部,開有一個圓圓的透明天窗,因此當那扇原有尺許的石頭門緊緊關閉的時候,仍有天光自頂部射入,另外四壁都有特設的氣孔,即使在天氣最悶熱的時候,亦有陣陣清風徐徐貫入。

  石洞的後一半,接連著一道清泉,再一邊是萬丈峭壁,其險峻,足使人驚心動魄,堪稱是飛鳥難登。想當年,這裡原是一名武當修真之處,該修士羽化之後,廢置至今,想不到卻被無憂公主朱翠臨時派上了用場,用此來拘禁綠衣使者吳明這等身負絕頂武功的人,實在是再恰當不過。

  啞童大雅吃了一個紅番茄,喝了半碗泉水,氣吁吁地伏在石案上喘著氣。

  吳明卻盤膝在繩榻上打坐運功,只見他全身汗下如雨,身上一襲短衫早已為汗水濕透,那原本一張緋紅中透紫的臉,現在看起來卻是那麼的白,幾乎就像死人的那種「灰白」顏色。

  大雅似乎也注意到了,吃驚地看著他。

  吳明運了一會兒內功,卻有些力不從心,睜開眼他嘆了一口氣,沮喪地看向啞童道:「給我一碗水。」

  雖是惡難中,啞童大雅仍忠心耿耿地服侍著主人。聆聽之下,他爬著為吳明斟上一杯清泉。

  這裡一切用具齊全,就是升火舉炊也不是難事,一角堆置著不少野芋山薯,這些東西就是放個一年半載也不會發霉,看來對方是打算長時期地把主僕二人拘禁在這裡了。

  喝下了一碗水,吳明緊緊咬著牙道:「看起來,這個丫頭是存心在折磨我們兩個了。」大雅比了一陣子手勢,吳明黯然地點點頭。

  「你的忠心令人感動,唉——實在說,她恨我們也是有道理的——只是,我怕就要病倒了。」

  大雅頓時嚇了一跳,滿臉驚嚇模樣連連地眨動著眼睛。

  吳明哼了一聲,苦笑道:「那一夜,我不小心中了曹羽老賊一掌,當時不曾在意,初來這裡時也只覺得有點不適,想不到以後的幾天,卻像是打擺子一樣地身子發冷發熱——今天尤其是覺得不舒服——」

  大雅又是一驚,慌不迭地伸出一隻手摸了他一下額頭,只覺人手冰涼,嚇得他立刻又縮了回來,一時睜大了眼睛不知怎麼是好。

  「我隨身的一個百寶囊裡,收藏有我們不樂幫的『妙仙丹』那是開幫祖師爺雲中玉親手煉製的,能治百病,去暑卻寒,只是卻也被姓朱的丫頭拿去了,要不然就算不能藥到病除,卻也不會像眼前這個樣子。」說著,他緊緊咬了一下牙,恨恨地道:「這個丫頭心真狠,也虧她想得出來,把我們弄到這個地方,還弄癱了我們的腿。」一面說,他大聲地喘著氣,狀是無可奈何。

  忽然他翻身坐起來,喘息道:「不行,我們得想個法子出去,要不然我會死在這裡。」

  大雅臉上立刻現出了張慌。

  「來!你扶著我下床——」吳明喃喃著道:「讓我們試試看,是不是能把門弄開——」

  大雅搖搖頭,失望地現出無助模樣,雖然這樣,他仍然振作著把吳明扶下了床。

  「哼!」吳明獰笑著道:「這個丫頭雖然弄癱了我的腿,我還有兩隻手,只要我一天不死,我就能想辦法出去,只是——他媽的,曹羽這個老賊打的我這一掌像是有什麼名堂,怪不舒服的。」

  大雅在他說話時,已用兩肘膝之力,向門邊爬過去。

  吳明見狀怒叱道:「混蛋,還不給我回來。」

  大雅被叱得有點莫名其妙,祇得又爬了回來、

  吳明見狀更為生氣地罵道:「我們不樂幫的人,豈能在地上爬著走路,要是給三位幫主看見,祇怕不活活地打死你這個奴才。」

  大雅被此一叱,打了個哆嗦,一時噤若寒蟬,只是他卻實在也想不出還能有什麼法子可以代步,被吳明這麼一罵,只管傻乎乎地看著對方。

  吳明冷笑著道:「難道你忘了本幫從《易經》中『地天泰』所化解過來的身法了?」

  大雅頓時一怔,霍地面現喜色,立時身軀拱起,雙手著地,倒立了起來。

  吳明點點頭道:「對了,以後就用這個方式走路。」,他像是忽然得到了啟示,也像啞童大雅那個樣子,倏地雙手按地,拿大頂似地站立起來。

  這種「乾坤倒置」《易經》中卦示「地天泰」的身法,原有大大吉的評數,幻化為武功後,更是獨成一家,對於練習氣血功夫的人,大是有所稗益。

  主僕二人就用這種方式一直走到了門前。

  大雅返身坐好了之後,施展出雙掌力道,用力推向石門,只是推了兩三下就已氣喘如牛了。

  吳明仍然保持著倒立姿態,見狀道:「蠢材,閃開來,看我的!」

  原來他深悉運力之道,一個正常站立或是坐著的人,力量表面上看起來,雖像是發之掌臂,其實卻得力於丹田,由於他二人均被朱翠以其獨特定穴手法封閉了下盤穴路,是以整個下體已無能著力,然而此刻身子一經倒轉過來,情形便大為不同,那時著力點便改下盤為上盤了。

  吳明不愧是不樂幫第一弟子,其武功實已得三位幫主真傳,非但如此,對於運功常識,一般武學理論,卻也知悉其法,當下他悟出了這個道理,是以大雅方自退開,他即以雙臂運行走向石門,以一掌按地,另一掌著力,霍地一掌直向石門上擊去。

  這一掌雖說是礙於現況,不能發揮十成功力,卻也非同小可,掌力擊處,發出了「轟」的一聲大響,整個石洞都像是為之震動一下,然而那扇緊閉的大石門,卻像是鐵打鋼鑄,休想移開分毫。

  吳明於是掉換了另一隻手,再次向石門力擊,如此雙手交替,一連擊出了十餘掌,山洞裡空自迴蕩出一片隆隆之聲,那石門卻是絲毫未損。這一來,吳明才知道無懈可擊,當下身子還原坐下,累得頻頻喘息不已。

  大雅只是傻乎乎地看著他。

  吳明喘息了一陣子,道:「不行,我們一定得想個法子出去,要不然,我們就會死在這裡。」一面說,他霍地又倒過了身子來,用雙手行到了壁邊,只見他兩隻手一經搭向石壁,隨即活似一條大壁虎般地一路向壁頂游去。

  畢竟他下體血氣不通,這種運行方式乃是一種極為消耗內力的行動,只能靠雙腕上的力道,卻要一氣完成,實在是極為不易,以吳明之造詣,若非困於下軀之血氣不通,即使再高上一倍,也難他不住,然而此刻,他卻是有些自不量力了,眼看著已將接近壁頂,距離那洞頂天窗不遠,卻是氣血不繼,手一鬆直由空中墜落了下來。「撲通!」一聲,摔得他滿眼金星,一瞬間彷彿百骸盡廢,簡直全身都像是散開了一般。

  大雅見狀嚇得嘶「啞」地叫了一聲,忙自旋身過去,卻見吳明一張臉其紅如血,那樣子就像是一個吹得又脹又大的氣球,隨時都像是要爆炸開來。目睹如此,大雅一時慌了手腳,當下兩隻手施展出內力,運用內家推拿法直向吳明的身上按去。

  不意他不推按還好,這一推反倒出了紕漏,才推了兩下,即聽見吳明大吼一聲,一時滿臉汗下,當場昏死了過去。大雅見狀,嚇得三魂出竅,一時面色慘變,連聲啞叫不已,兩隻手更是連連在他身上推動不已。

  忽然自他背後傳過來一聲陰森的冷笑:「你要是再不停手,他可就死定了。」那是一種含有男人磁性的低沉口音,一經入耳,給人以無比鎮定的感覺。

  大雅乍然聽見先是一愣,緊接著才像是忽然明白過來,倏地回過身來。這一看不由得使他嚇了一跳。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那扇門竟然敞開,而且走進來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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