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八四


  紅雲法師從西轉東,葉硯霜卻是由東而西,一瞬間,二人已湊在中間,誰也不閃不避,當中的距離,是三塊青磚,葉硯霜見時機已至,搶跳了一磚,左足尖先踏了法上左邊的宮門,口中喝了聲:「老師父賜招!」雙掌齊翻,齊往法王右肋揮去。這是一式「金蛟剪」的打法,迅捷沉實,掌力挾著一陣勁風,葉硯霜因想試一試法王內力,故這一掌用了六成勁。

  法華金王在一對葉硯霜面時,正想往左先踏好宮門,不想卻被葉硯霜給踩住了,心中暗暗吃驚,心忖這娃娃果然不可輕視,腳下雖不能往左換門,可是右腳卻往中一點中門,已給自己留下了退步。就在這時,葉硯霜已發話推掌,不由存著一樣的心用了七成勁,想看看對方掌力如何,一擰身向右一探步,雙掌齊出「橫架鐵門閂」。

  就聽得「波」的一聲輕震,聲雖不大,但內行人耳中已聽出,這才是真正內力潛勁的會合之音。

  二人一合雙掌,並沒有真的肉挨肉,尚相隔著一尺多遠,都不由猛收雙掌,葉硯霜反身急轉,老法王卻一連退了三塊磚才拿樁站穩,臉一陣紅。

  二人都知道了對方的掌力,葉硯霜轉身往南,老法王往北,又是背道而馳地盤旋下來,二次又是由邊鋒往中宮,又對了臉兒!」

  葉硯霜這次雙足齊點金磚,氣納丹田,抱元守一;老法王已欺身近前。這次紅雲大師手底下比葉硯霜更快,不容對方發招,左腳往中一點,右掌猝然往外一撒,「雲龍現爪」,直奔葉硯霜「華蓋穴」便擊!

  葉硯霜見他掌已來至,用了紀商傳的「無形掌」,一式「野溪舟橫」,直奔法王腕上叼去。

  老法王哪會不知道這一式的厲害、只奇怪此子年紀輕輕,卻會這些失傳已久的功夫,不由急收右掌,往後一踏,「青蛇尋穴」手向葉硯霜的丹田打去,這一掌內力十足,葉硯霜見他「青蛇尋穴」手已到,突然單掌向下一沉,「金雞展翅」,這一掌可用了八成勁。

  紅雲大師突然一驚,因為他已嘗過葉硯霜的掌上厲害,哪敢再硬為接架,但想避已自不及,不由暗用潛力,掌心向外一登,這種力量可算完全出去了。

  葉硯霜見狀突然一驚,憑他內力自然不會就怕了這一掌,但他知自己此時掌力厚勁,這和尚就許受不了,要是迫令他受了內傷,自己也太過不去了。想到這,突然運出太虛老人親授的「回腸神功」,猛一提丹田之氣,五指一抓,那出去的潛勁,卻化之無形,身子卻跟著「蜉蚴戲水」,活像一隻大鳥似地跳出了五六塊青磚,似一片落葉似地站在另一塊青磚之上……

  紅雲大師這一掌吐出,只聽見「波」一聲,跟著嘩啦啦響了一地,眾人譁然,敢情他這掌力吐出,竟把丈餘外懸著的一盞琉璃燈給打碎了,這種力量不止兩棚內諸人歎為觀止,就是葉硯霜也暗暗驚心!

  老法王見葉硯霜突然收掌回避,只當他不敢硬接自己掌力,不由面浮淺笑喝道:「哪裡走!」猝然一擰身,右掌從自己胸前往外一穿,身形跟著飛縱了起來,用「海燕掠波」的輕功絕技,身形起了二尺,平著飛了過來,這種輕功,也除非是法華金王有此身手,身子一落,輕得好像遊蜂戲蕊,這種輕功提縱之術,以及姿式功夫,可算是一絕,落腳處距離葉硯霜不到二尺遠。

  葉硯霜見他身已襲到,腳下一停,紅雲法師一反手背,「大摔碑手」直往葉硯霜腹上打來。

  葉硯霜見這老和尚得理不讓人,不禁也微微震怒,一吸小腹,「老子坐洞」式往後一坐,紅雲法師一手摔空,葉硯霜突然一併雙指,直朝紅雲「肩井穴」上點去!

  葉硯霜因恨紅雲得理不讓人,故此這一招明是點穴手,實際卻運出了「混元一指力」,一指透出,但聞「哧」一聲輕嘯,這指尖尚離著紅雲法師有半尺多遠,紅雲法師就覺一絲冰寒之氣隔衣刺入。

  紅雲大法師習練氣功已數十年火候,擅運氣閉穴,此時不慌不忙運氣防穴,就如此這右肩頭已感到一陣麻木,差一點那防穴罡勁就被攻破,不由嚇得冷汗直流。心想此子竟擅隔空點穴,這內氣之功簡直已入化境,據自己知道,如今武林中活著的人,僅有二三人有此功力,卻不料他點點年歲,卻有這等功力,哪不驚得目瞪口呆!

  葉硯霜暗用玄功一指透出,見對方僅一愣,竟沒被點著穴,知道對方也擅閉氣封穴之法,不由也暗暗吃了一驚,自己今日如不能將此人制服,如何下臺去見李雁紅?想到這,見紅雲大師一連竄過三磚,雖行動自如,卻不發招,他哪裡知道此時紅雲法師這條右臂,正在酸痛的時候,借著轉動身形為掩護,實際卻在運氣活血。

  葉硯霜也反身旋了一轉,二次欺身相接。老法王此時已存心與葉硯霜一拼,寧為玉碎,也不為瓦全,身軀一接近,猝然雙掌往起一抖,「虹霞貫日」,往葉硯霜面門直劈過來,這一招又毒又疾!

  葉硯霜一驚,不假思索,猛然雙掌一合「韋陀捧杵式」,想把他雙掌穿開,絕不容他換招變式,跟著用「雲龍抖甲」,把他打下陣去。

  可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更何況對手是如今一個武林罕見的高手!原來這紅雲法師心存狡詐,暗中算計著要以最後一招,把葉硯霜打下,他並沒想以上面那連環式來贏對方。這時葉硯霜的「韋陀捧杵式」往上一遞,只見紅雲大法師喝聲:「來的好!」猛然往回一撤招,身子斜著往旁一撲,單足點著青磚,右足往外一探,全身就像平躺在「金磚八卦陣」上一樣,上半身猛然往西一擰,一腿掃出,這一式叫做「鐵犁耕地」,又稱「蜉蝣戲水」。

  原來這和尚雙腿上早年曾很下了一番苦功鍛煉,能夠一腿掃斷三根碗口粗細的柏木樁,試想這一腿別說叫他掃上,就叫他帶上一下,也是受不住!

  此時葉硯霜前後左右都在他這一招範圍之內,要想閃開,若不飄身下陣,只有騰身才可避開,可是他這一式來得簡直太快了,絕不容你稍緩須臾。

  這一來,紅雲大師算倒了黴了,葉硯霜此時對敵,所運出多式功夫,除去輕功、內力是自己連月苦練成的基本功夫,無法隱避不用,但對敵的招式,卻仍是南天禿鷹和紀商所授的幾種掌法,此時被紅雲大師這一緊逼,如不施出那「會元寶錄」中功夫,就怕當時非敗陣不可。

  眼看這一腿已掃上,就見葉硯霜突然雙目一瞪,全身猝縮,像矮了好幾寸似的,猝伸右手。箕開五指,暗運混元真力放五指之上,直朝紅雲大師右腳踝上快似電光石火地抓下,這下是「寶錄」中第十七篇禽象節的「分雲爪」。

  就聽他口中「嘿」了一聲,不偏不倚,給抓了個實在。跟著見葉硯霜向上一抖手,紅雲大法師偌大的身體,竟給拋在了空中,直往台下人群飛去!

  紅雲大法師身在空中,已知自己這一陣是一敗塗地了,身子才被拋起,急運「大力千斤墜」,中氣往下一沉,拋勢猝減,跟著在空中雙臂一伸,輕輕落在台邊,雖然並未摔著,但已被拋出「金磚八卦陣」之外,自己怎麼也賴不掉了,不由羞得面紅如血,一合十道:「老衲甘敗下鋒。七十年來,老衲今夜算第一次敗於人手。葉少俠,你仍肯接接老衲那柄方便鏟麼?」

  此時台下萬人,掌聲響徹雲霄;兩棚高手,更是互相觀望,驚異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那李雁紅心裡那份喜歡,簡直不可言語形容,柳二先生不由回目一笑道:「小兄弟,你放心了吧!這年輕人你認識他吧?」

  李雁紅笑道:「當然認識他!他是我的哥哥,我會不認識他。」

  柳二先生一驚道:「原來是令兄!不過你……不是姓李嗎?」

  李雁紅臉一紅忸怩道:「他是我表哥……」

  柳二先生這才點點頭道:「兄弟,你可知他師父是誰?」

  李雁紅脫口而出道:「是南天禿鷹卜老前輩,他不是說過了嗎?」

  柳二微微搖了搖頭,笑道:「卜大哥我也認得,武功確實較我高上一籌,但卻無論如何也教不出這種徒弟。以這位哥兒的身手,就是卜大哥自己上,也未必能勝他呢!」

  李雁紅聞言也是一怔,心想這話也真不假,看他如今身手真比我師父還厲害得多,只是奇怪這短短的七八個月的時間,他如何變成如此驚人的身手,真令人百思不解,聞言不由皺眉道:「我也是奇怪呀!不過他師父是卜老前輩一點不假,至於他這身功夫是如何學得的,那就不知道了。」

  柳二先生含笑道:「我倒想起一人,只有這人才能教出這種徒弟來。」

  李雁紅追問道:「那是誰?」

  柳二先生一笑,用手一指李雁紅身上背的小弓道:「就是送你這弓的那位老前輩,江湖上皆稱其為野叟,這位老人家大概配當他師父。只是這人如今飄泊不定。小兄弟,他既送你這弓,你可知他如今在哪呢?」

  李雁紅心中一驚,暗想這野叟原來有這麼大本領,怪不得那紀翎有這麼大本領呢!由是那紀翎的影子又在眼前一現,心中卻不禁想,他二人本事不知誰大?聞柳二先生之言,不由愣道:「老前輩,不錯,這弓是那位老人家的,但卻不是他老人家送的……別談這些了!」柳二先生含笑點頭,引目臺上,此時又將是一場龍爭虎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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