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太原名刀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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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地面貼著她火也似炙熱的肌膚,她朦朧的睜開了眼睛,覺出自己連側身之力都沒有了。 目光所見,幾乎全是重影錯亂的! 她看見兩盞燈、兩個桌子、兩個鏡子……耳朵裡同時聽見客棧裡的人正在敲著梆子,數一數,正是三更三點,她甚至於還意識到外面又下雨了。 「劈劈啪啪」的雨點子了,打在老桑皮紙糊的窗扇上,倍覺淒涼! 她的眼睛繞了一圈,最後仍然投視在窗戶上。 像是神靈所差,又似夢境實現了實現一般,她看見那扇窗戶「吱呀」的一聲敞了開來! 一個周身水濕,油光發亮的長身男子,以著極為俐落的身法翻身而入! 雲白姍心裡的驚異,可以由她的目光裡表露無遺,這種緊逼的疑懼,直到她目光看見了這個人的臉孔之後才獲得了鬆弛! 她嚅顫著張開嘴,極為欣慰的道:「沙……」 來人——沙千里已緊緊的把她擁抱了起來! 月餘不見,他似乎也顯得憔悴了一下,黑而貼的頭髮上,沾滿了雨水,臉上的鬍子,也似有好幾天沒有刮了,只是那雙深湛的眸子裡,永遠透露著鋒銳的精光,使你覺得這個人永遠足堪信任! 他輕輕的把她放置在床上,表情異常的鎮定! 他勿勿先脫下了自己身上的雨衣,現出內著的一襲勁服,然後他立刻走近雲白姍:伸手在她臉頰上摸了一下,面色至為沉重! 由身上取出一個木質的小瓶,他匆匆倒出了幾粒紫晶狀的藥丸,放入雲白姍嘴裡! 二人目光交接,雲白姍忍不住流出了兩行淚水。 沙千里輕輕的把她的眼淚擦乾,近視著她,歎息一聲,道:「我以為姑娘仍在『靖邊馴」,白跑一趟……想不到你病得這般重!」 雲白姍一隻手,緊緊抓住他的手,尖尖的五指,幾乎要刺入他的肌膚之內。 她呐呐的道:「……劉思權死了……我……」 沙千里苦笑道:「你為我犧牲得太多了……在靖邊馴的客棧裡,我聽說你身上有傷……這是怎麼回事?」 雲白姍嬌弱的笑嗔道:「不許你……看!」 說著,她就把頭轉過到一邊,沙千里只覺得她那只抓住自已的手,如同火也似的燙熱,他慢慢把她那只手抬起來,就著燈下仔細的看了一下,頓時大吃一驚! 敢情五根指甲的根部,都呈出一片暗青黑紫之色,這種情形分明是身中劇毒所致。 沙千里頓了一下,道:「你傷勢不輕……不過請放心,我一定能為你治好!」 雲白姍自服下剛才的藥粒之後,神志較先前有著顯著的清醒,同時自小腹升起一片清涼感覺,全身也像是有幾分力道!她慢慢回過頭來,無限柔情的道:「你……還懂得醫道?」 沙千里點點頭道:「算得上是個沙漠郎中!」 雲白姍癡迷的目光,在他臉上徐徐轉了一周,害羞的搭下了眼皮,她臉上浮起一片紅暈,口中呐呐的說道:「我的傷在腰……上!」 沙千里站起來道:「不能再躭擱了,我現在就動手!」 說完他把燈光撥亮了些,然後輕輕拉開了她身上的衣服……雲白姍的身上起了一陣輕輕的戰慄,並非是傷痛的關係,而是她內心的羞怯與緊張所致! 沙千里昔日在沙漠行醫甚久,倒是有一套外科用的工具,當他解開了雲白姍內著的中衣時,不禁眉頭皺了一下,只見一片膿血,黏結在她傷處的布帶上,結成了硬硬的一塊。 他仔細的看了看,用手在她傷處附近按了一下,雲白姍立時痛得顫抖了一下。 沙千里冷冷笑道:「好毒的暗器!」 雲白姍羞澀的道:「我中……毒?」 「再晚一步,神仙也沒法子救你...」 他說著眸子裡現出了一片淚光,床上的雲白姍卻天真的注視著他,她似乎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眼裡只是無限的依戀。 沙千里咬了一下牙齒,道:「你必須要忍著痛,我現在就為你療傷,必要時要為你刮骨去毒,你怕不怕?」 雲白姍搖搖頭,她的生命活力已經在初見沙千里時完全復蘇了,她愛他、相信他,他是列在他手上,也是心甘情願! 沙千里遂即用一口剪刀,把她傷處附近的布條全數剪落,他身所帶還有一個藥箱,其內有一套金針,和各類的刀剪、藥物! 他由一個小瓷瓶裡,倒出一些白色的汁液,在雲白姍身上傷處遍塗了一遍,遂即爆散出一陣白煙,雲白姍忍不住呻吟出聲! 沙千里遂將她粘在傷口上的布帶揭了開來,雲白姍更不禁痛得抖顫了一下! 沙千里遂即把一組金針,按穴道在她傷處附近插了下去,遂即用鋒利的小刀,把她腫脹處割劃開,一時毒血大放! 他不愧是醫道高手,在處理這些事情時,顯得極為鎮定,一絲不亂。 那個瓷瓶內的白色液汁,是漠地裡罕有的一種叫「天門草」的植物漿液,功能去腐消毒,沙千里由於來之不易,一向極為珍惜,這裡為救雲白姍一命,不惜頻頻倒出,為她傷處數度遍搽。 足足忙了有一個時辰,才為她把兩處毒傷的劇毒袪除乾淨,最後上了藥,小心包紮。 紙窗上透出了朦朧的一片白光,沙千里才算松了一口氣,他俯視著極為虛弱的雲白姍,安慰的道:「姑娘吉人天相,這條命總算保住了!」 雲白姍無限委屈點著頭,淚水頻頻直下,她沒有說出一句感激他的話,正所謂「大恩不言謝」,她知道自己這一生再也離不開他了。 三日夜沒有閉過眼,如今痛楚一旦消失,又在戀人的看顧之下,她很自然的睡著了。 一覺睡來,已然是第二天的正午。 房間裡窗明几淨,空氣十分暢通! 首先入目的是桌上多了一瓶鮮花,一個五旬左右的婦人正面對窗坐著,向外而眺望著。 雲白姍心中一動,倏地坐起身來,道:「咦!」 那婦人連忙回過頭來,站趕來笑道:「小姐醒了?」 雲白姍左右看了一眼,奇怪的道:「這是那裡?」 婦人微笑道:「道兒是『落雁居』客棧呀!」 她含笑趨前又道:「是沙先生要我來服侍小姐的,他因為有事急著走了!」 雲白姍頗為失望的說道:「他上那去了?」 婦人道:「啊!這裡有封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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