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太原名刀 | 上頁 下頁
三〇


  她的馬放慢了腳程,見裡許以外,挑著一盞燈,燈上有字,寫的是「官驛」兩個紅字!

  驛站外,拴著三四匹馬,大概是布政使衙門派出的官差,正在這裡下腳,那個年頭當差事最苦的莫過於「驛承」了,芝麻大小的一個官差來了,都得親自接侍,十二個時辰不分晝夜,要準備著隨時接待!雲白姍可不敢在驛站停留,她的馬特地由官道繞了個彎兒,直奔入「靖邊馴」的大街。

  小地方民風本來就樸實,深更半夜裡自是一片漆黑,倒只有南面街頭上,亮著一盞燈,「燈」是細在一棵禿樹頭上,光焰昏黑,卻見幾方酒簾兒,斜斜的插著隨風飄個不停!

  雲白姍遠遠的下了馬,牽馬步近!

  棚架下,有二老一少,三個人正在磨著豆腐,大鍋裡咕咕嘟嘟在煮著豆漿!

  三個人遠遠看見雲白姍過來,都停下了活兒,直不楞登的打量著她。

  雲白姍走到了這小店外面,卻見客棧的後門,就通著這豆腐店裡面,靠著客棧後門的地方,正有一個小夥計,在打著盹兒!

  雲白姍雖是改了裝束,一身布質襖褲,可是卻掩不住她的絕豔風華,和卓然不群的閨秀氣質,莫怪乎,豆腐房裡的三個人全都看直了眼了。

  三人之中,那個黑瘦的少年,上前搭訕道:「大姑娘,要落棧麼?」

  雲白姍點點頭道:「是要住店!」

  這時二老之一,用力的把靠牆打盹的小徒兒給堆了一把,那個守更的小夥計,差一點摔了個豹筋斗,張惶的站起來,一眼看見了進門的雲白姍,趕忙道:「夫人住……店麼?」

  黑瘦少年叱道:「胡說些什麼,人家是個姑娘家!」

  那夥計仔細的看了看,改口道:「小姐,要住店麼?」

  雲白姍在一張榆木板凳上坐了下來,點頭道:「我要先吃點東西!」

  黑瘦少年嘻著一張大嘴道:「正好,鍋裡的漿都開鍋了,還沒落石膏,小姐你先來一碗吧!」

  雲白姍點點頭,把頭上一頂風帽摘下來!

  黑瘦少年匆勿盛了一碗豆漿,外帶兩塊玉米一齊端上來,他的眼睛卻不禁為雲白訓那種絕世的芳華所吸引住,直直的盯住她看個不休!

  雲白姍抬頭逼視向他,那黑瘦少年才張惶的退了下去,倒是那個滿手豆腐渣子的駝背老者,趨前笑道:「大姑娘,你是從那裡來的?」

  雲白姍喝了一口豆漿,道:「從甘州來的!」

  駝背老者道:「這一段路上,近來多了鬍子(匪人)大姑娘你單身一個人可得小心哪!」

  話聲方歇,但聽得蹄聲「得得」,一連馳來三騎健馬。

  三匹馬一白二黃,聞聲已至,忽然在這豆腐店門前停住,為首白馬上坐著一個四旬五、六的中年瘦漢,一身黑色緞質長衣,頭上戴著同色的一頂藉葉帽,說不出的一股子英氣勃勃。

  這漢子身後兩匹黃馬上,都是一雙二旬五六的少年漢子。二少年各人一件黑色外披風,內著緊身青衣。

  看樣子,三個有都是花得起大錢的大爺!

  那為首的黑衣武士,首自白馬上翻身下來,其他兩個少年也跟著下了馬。

  先時打瞌睡的那個小夥計,趕忙的迎上去,道:「三位客人要住店麼?」

  黑衣漢子點著頭,說道:「準備一間淨房……」

  和他同行的二少年之一,卻道:「時大叔,我們先吃點東西吧!」

  姓時的黑衣漢子點點頭,就進來在一張板凳上坐了下來,他手裡拿著刀狀的一個黃色包裹,沉重的擱在了桌子上。

  二少年也相繼坐好!

  其中一個小鼻子小眼睛的高聲道:「有什麼吃的沒有,都搬出!」

  先時招呼雲白姍的那個黑瘦子,陪著小心道:「三位爺兒們,我們這裡只有豆漿,還有幾塊玉米糕!」

  姓時的黑衣漢子點點頭,道:「這樣就行了!」

  他說話時,一雙深湛的眸子,可就注意到了鄰座的雲白姍,似乎微微一驚!

  這種小地方出現如此一個絕色的女子,誰看了下奇怪?誰又下動心?

  緊接著那兩個座上青衣少年也注意到了,四隻眼睛就像是瞬眼的瞎子,都看直了眼啦!

  姓時的黑衣漢子還能保持幾分風度,他冷冷的笑了一聲,用一根手指頭,在桌面上敲了幾下,兩個青衣少年忽然警覺過來,臉上都不大自然。

  姓時的也沒說什麼,大口的吃了一塊糕,沉著聲音道:「姓沙的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一任我們怎快,他總比我們要快上一步!」

  一聽到這裡,鄰座的那位雲姑娘,可就呆了一下,她本來打算離座的身子,卻又臨時中止不動。

  就聽得那個小眼睛的少年,冷冷的說道:「我就不信他會飛!早晚我們能會著他!」

  另一個大頭少年道:「姓沙的他怎麼知道我們是綴著他?我們也沒跟他照過面!」

  「誰說他知道?」姓時的冷冷的道:「他若是已知道,還能這麼容易的放過我們?」

  說時目光向著鄰座的雲白姍看了一眼,雲白姍作出一副心有別思的模樣。

  姓時的目光再回向二少年,聲音壓低了道:「所以我們以後不能太招搖,吃住我得像現在這樣,越小的店越好!」

  小眼少年皺著眉道:「姓沙的,也許根本沒出沙漠,也許那個人只是同姓而已!」

  「啊?」大頭少年眼清睜得極大:「會有這種事?這可難以令人相信!」

  小眼睛的少年道:「憑咱們壇主那身功夫,會在別人手裡吃過虧?」

  姓時的冷冷一笑,端起碗,咕咕嚕嚕一口氣,把一碗豆漿喝了個精光。

  擱下了碗,他冷冷的道:「你們不信,我也不信,反正是壇主令我們來是真的,咱們好好幹,能夠先把那傢伙給拾掇下來,這才叫漂亮呢!」

  小眼睛的眼睛一亮,道:「大叔說的是!」

  聽到這裡,鄰座的雲白姍站起來道:「老闆,這是給你們的銀子!」

  桌子上丟下一塊碎銀子!

  駝老頭子千恩萬謝的謝個不休,那個黑瘦子幫著她把馬背上馱的革囊卸下來,又忙著把馬——包括另外的三匹馬,一齊拉向後院的馬棚裡去。

  雲白姍已經把三人的行當模清楚了,再也小看他們一眼,遂即在那個小夥計帶領之下,步入客棧!

  棧房裡生了一盆火。

  姓時的率同兩個少年都卸了裝,二少年倒在炕頭上已經睡著,倒只有姓時的一個還在想著心事!

  未幾,房門輕輕叩著。

  姓時的道:「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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