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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七


  「多了,珍珠、翡翠、玉、瑪瑙、紅寶石、藍寶石……凡是值錢的都賣。」

  藍衣人哼了一聲,越加上下打量他道:「你姓什麼?」

  「姓李!」

  「今年多大了?」

  「你看呢!」朱允炆微微一笑:「快三十啦!」

  藍衣人忽地後退了一步,叱了聲:「候著!」

  一面說,卻由挽起來的寬沿大袖子裡拿出了一張薄薄的絹畫兒。

  抖開來,畫上的一個人,頭戴平頂天冠,身穿赭黃龍袍——竟是個位登九五的皇上。

  這番景象,落在宮天保眼裡,不由大為驚心,偷眼一看旁邊的岳姑娘,卻是面現薄笑,絲毫也不顯慌張。

  岳青綾緊鄰朱允炆右側而坐,以她身手,自是不會把眼前三個人看在眼裡。

  宮天保心裡有數兒,一旦動作起來,屋子裡的四個人,包括掌櫃的張五福在內,一個也不能放過,不用說,這裡也住不下去了。

  ——他轉過身子,特地在靠門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藍衣人看著看著那張長臉上,驀地罩起了一片陰霆,倏地睜圓了眼睛。

  「你,」用手一指朱允炆,大聲叱道:「把頭抬高了!」

  朱允炆微微一笑,果然把臉仰了起來。

  藍衣人兩相對照之下,忽然神色大變,「啊!」了一聲,後退一步道:「你不姓李,你到底是……誰?」

  「你說我到底是誰?」

  一面說時,朱允炆竟不再示弱,霍地站了起來。

  「你……你是朱……」

  藍衣人臉色猝然為之一變,手指著朱允炆,向著身邊二人大聲叱道:「給我拿下!」

  兩名黑衣公差雖是不解其中虛玄,卻知道事關重大,藍衣人既是這麼吩咐,自當照辦。

  聆聽之下,那個留有絡腮鬍子的矮個子,首先吆喝一聲,腳下一個墊步,嗖地縱身而前,右手抖處,「唰啦」,一聲脆響,一條鎖鏈直向著朱允炫當頭罩落下來。

  卻是這條鎖鏈不知怎地忽地向旁邊歪了一歪,卻到了岳青綾的手上。

  各人只覺著眼前一花,還沒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眼看著岳青綾抓著鎖鏈的一隻右手,霍地抖了一抖,「嘩啦!」一聲,矮個頭的這名黑衣公差,已自全身直飛了起來,起勢如箭,大趴虎也似地直摔了出去,「碰」一聲,撞在了牆上,整個房子都為之大大震動了一下,矮子公差「吭」了一聲,登時倒地不起,昏死了過去。

  各人目睹之下,俱都嚇得呆了一呆。

  「反了!」藍衣人一聲怒叱,身子一個快閃,直向當前朱允炆身邊撲去。

  他似乎已經認定對方是誰了,自不肯輕易放過,隨著身子的閃進,右肩下沉——「金豹探掌」,一把直向著朱允炆當胸抓去。

  卻是岳青綾的身子較他更快。恍惚間,衣袂飄飛,已擋在朱允炆身前。

  藍衣人這一掌倒像是向她發出來的,緊要關頭,岳青綾的左手二指,竟向他探出的這只手上關尺要穴上拿去。

  出手之快,認穴之准,有如電光石火。

  藍衣人卻也不是好相與,隨著他的手勢一勾,整個身子「唰!」地一個疾轉,閃出了三尺以外。

  「好啊!你敢抗拒大內皇差?!」藍衣人怒聲叱道:「張萬有給我拿下!」

  手抱花名布冊的黑衣官差,一聲答應,張惶著反手抽刀,一口腰刀才抽出了一半,猛可裡卻為身後的宮天保落下的一雙大手,壓住了肩頭。

  黑衣差人一掙不脫,只覺得肩上一陣子奇痛徹骨,一雙肩骨,已為對方生生握碎。

  緊接著宮天保反手一掌,已擊中在他頭頂天靈蓋骨上。這一掌力道極猛,宮天保由於自幼練有外家橫練功夫,鐵沙掌足有八成的功力,這一次卻是用在了眼前這個黑衣差人身上,掌力撤處,後者「啊呀!」一聲,只覺著頭頂一聲鳴雷,登時橫屍就地。

  事發倉猝,一霎萬變。

  觸目驚心之余,藍衣人早把身側長刀執在手裡,腳尖點動,隨著他奇快的進身之勢,一劍直取當心,直向岳青綾心窩上紮來。

  這口劍出勢極快,璨若銀蛇,卻是才自遞出一半,即為岳青綾飛出的一隻右腳,踢中在手腕之上。

  「當!」

  長刀出手,劃出了一道醒目銀光,「咯!」一聲,釘在了牆板之上。

  藍衣人「嘿!」一聲,兩隻手施了個伏虎式,待將向岳青綾身上抓去,只覺眼前一花,已為對方姑娘急抽出的長劍,刺中面門。

  上乘劍法中有所謂點天心說,即是如此。

  藍衣人但覺著眉心一驚,已為岳青綾掄出的長劍,點中眉心要穴,隨著劍氣的一沖透體冰寒裡,已為之全身真氣渙散,隨即一命嗚呼,即為之直挺挺地倒了下來。

  這番景象,直把在場目睹的張五福嚇了個魂飛魄散。「啊唷……」嘴裡一連串的怪叫著,實地扭頭就跑。

  「站住……」

  岳青綾在背後一聲清叱。

  張五福聞聲而立,抖顫顫地轉過身子來,全身一個勁兒的只是哆嗦……

  「姑……娘……饒命……」那樣子簡直要跪了下來,再也不復先時之快意瀟灑。

  岳青綾看著他微微點頭道:「我們無冤無仇,我自然不會下手殺手,只是讓你老實地睡上一覺,明天這個時候,大概也就醒了!」

  「睡……覺?」

  張五福一時如墜五里霧中,還弄不清是怎麼回事,但覺著眼前人影一閃,仿佛是對方姑娘已襲身面前,猛可裡身上一涼,打了個哆嗦,但覺著身上一軟,說不出的一種怠倦感覺,便自軟綿綿地倒了下來,睡著了。

  一刹那之間,四個人全數擺平,妙在足不出戶,寸草不驚。

  朱允炆這才由位子上站起來,無可奈何地苦笑著說:「我們又要走了?」相視一笑,俱在不言中。

  雖說是鋪陳著厚厚的棉褥,總覺著背下麵高低不平,頂得慌,夜睡不寧。

  翻了個身子,朱允炆迷迷糊糊坐了起來。

  眼前燈光昏暗,朦朦朧朧,草舍裡瞧不見個人影兒,倒把他嚇了一跳,再看身邊岳姑娘的一份被褥好好鋪陳,卻是不見她的人影兒。一驚之下,朱允炆不由得嚇一跳。柴門開啟,宮天保霍地閃了進來。

  「陛下醒了?」披著件老襖,胳臂肘子下夾著口刀,宮天保那樣子像是在外面站更。倒使得朱允炆為之一怔。

  「你這是……岳姑娘呢?」

  「大姑娘有事出去一趟,囑咐我好好侍候著,說是天明以前就能回來……」

  「噢!」

  寒嗖嗖的怪冷得慌,朱允炆起身來披上件衣裳。宮天保忙趕上來侍候著。

  卻聽一陣子隱約的狗叫之聲,隔著一片湖水傳了過來,附近鴨寮裡群鴨略有騷動……

  宮天保側耳一聽說:「敢是大姑娘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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