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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一面說,朱允炆捧著岳青綾的手,直親得「嘖嘖」作響。這番動作,直看得宮、錢二人好生尷尬,偏偏岳青綾一反常態,競而不思掙脫,一任對方在自己的玉手上百般溫存。

  「先生他知覺迷失,他自己不知道他在幹些什麼!……看樣子……病得不輕!」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岳姑娘你看看……要怎麼救救先生才好?」

  「都是那東西作的怪!」

  岳青綾偏過頭,向著那邊地上看了一眼。

  錢起趕忙過去,把先時遺留在地的那枚形若「玉手」的果子撿起來,送到岳青綾面前。

  「喏——就是這玩藝惹的禍!」

  岳青綾轉過來看了一眼,點點頭道:「我知道!」隨手拋出,撞著石頭,「波!」地崩裂而開,淌出了一地看似既稠又粘的汁液,顏色卻是粉紅顏色。

  岳青綾皺了一下眉毛,冷冷說道:「果然是它,喪心果!好可恨的東西……」

  「什麼是喪心果?」

  「我也只是聽說過!」岳青綾說:「聽說這種果子產在雲貴深山絕谷,終年不見天日,藥性淫惡,一經中人,重者喪心病狂而死,輕者也能令人昏睡不醒……」

  說時頓了一頓,轉眼看向朱允炆道:「……就像先生這樣,不過是嗅著了一點,就變成了這樣……不要緊,一會兒就會好的!」

  說到這裡,終於忍不住身上的痛楚,輕輕哼了一聲,身子晃了一晃,緩緩坐了下來。

  「大姑娘……你……」

  宮天保睜大了眼睛,瞪著對方蒼白流汗的臉,忽似警覺到對方的動作有異。

  岳青綾緊緊咬著下唇,搖搖頭強自支持著說:「我不要緊……救先生要緊!」

  她隨身帶有緊急備用的千金囊,拿了打開來,把一個包有雪白綢帕的小包,遞與宮天保道:「宮師傅,你打開來,裡面有點東西!」

  宮天保應了一聲,接過手上。

  朱允炆這一面仍自在胡言亂語。

  「啊……甜甜!甜甜!是你,你也來了,可想死朕了……我的好甜甜……」

  一霎間,朱允炆眉開眼笑,綻現在他臉上的是無限春情蕩漾。

  「准是燒糊塗了……嘴裡亂七八糟的……」

  錢起側過眼來瞧著岳青綾,生怕大姑娘臉上掛不住。

  岳青綾聆聽之下,果然為之呆了一呆。

  看上去她的臉色更白了,眼神裡無限迷惘。

  「好個風流的皇上……」哈哈一笑,她瞅著錢起:「誰是甜甜?」

  「甜……甜?」錢起咽了口吐沫,搖搖頭,窘笑道:「哪有啦?……姑娘您別信,爺這是燒糊塗了!」

  岳青綾沒有吭氣兒,低下頭,臉色白裡透青,一顆顆的汗珠子,順著她的腮幫子往下滴……

  「甜甜……你可來啦!朕還以為你死了呢……你……」一面說,伸手抓住了岳青綾的腕子。

  「爺,您醒醒吧!」錢起在一邊大聲嚷道:「這是岳姑娘,不是甜甜,哪有什麼甜甜?……」

  岳青綾硬生生地把他抓著自己的手分開來,轉向宮天保道:「藥呢?」

  「在這裡……」

  說時,宮天保攤開了手裡的小布包。

  裡面有一顆大小如同雀卵也似的黃白色石珠。

  「姑娘,這是什麼?」

  岳青綾搖搖頭,不欲多說,伸出手指,輕輕一觸,不過微微著力,隨即化為粉未,卻有一股異樣芳香氣息,上沖鼻端。

  「快給皇上服下去吧!」

  宮、錢二人不敢怠慢,雙雙照顧著朱允炆,擁一小包藥料服了下去。

  說也奇怪,朱允炆原似神知不清的一片胡言亂語,卻在服下此藥瞬息之間,隨即安靜了下來。

  「先生睡著了?」

  宮天保仔細察看了一下,轉向岳青綾望道:「這是什麼藥?」

  「石腦……」岳青綾搖搖頭:「又叫『化公石』……算了,你們不會聽說過的。」

  「注:石腦,又名化公石。見明·李時珍《本草綱目》石部卷九,本藥又名石芝。轉述《抱撲子·內篇》雲:服食一升能長生不死雲。」

  至此,她才似覺出十分的累了。

  長長地籲了口氣,把身子靠向石壁,看著宮天保緩緩說道:「先生這一覺,要好一陣才會醒轉,宮師傅你去取一床被子來給他蓋上……別受了涼!」

  宮天保答應了一聲,忙自去拿被子。

  岳青綾轉向錢起道:「麻煩錢師傅為我打一升水來,我口渴得很……」

  錢起忙回了聲:「是!」

  須臾盛了一皮囊清水回來,才自發覺到岳青綾臉色白中透青,發了滿頭滿臉的虛汗。

  「啊呀,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錢起乍見之下,幾乎嚇得呆住了。

  喝了幾口水,岳青綾緩緩靠向石壁,冷冷說道:「我受傷了!」

  「受傷了?」錢起更自一驚:「傷在哪裡了?」

  宮天保服侍朱允炆在被褥上睡好,諦聽之下一驚抬頭道:「是剛才那個叫趙青山的小老頭?」

  岳青綾點點頭,神色淒然道:「這個人不是一般的江湖人物,他不叫趙青山,叫趙白雲,是一個極厲害的黑……道獨行大盜……」

  「啊!」

  宮、錢二人俱都大吃了一驚。

  若不是岳青綾眼前說起,誰也不會想到那個騎在小毛驢上,狀至瀟灑,面相和藹的小老頭兒,竟然會是個黑道獨行巨寇。

  卻是「趙白雲」這個名字,宮、錢二位顯然前所未聞,還是第一次聽過,一時神色駭異,面現不解。

  「聽我爹爹說,這個人一向橫行出沒在雲貴深山,人稱『虎爪山王』……來無影,去無蹤,為人詭計多端,輕功極好,雲貴道上提起這個人,沒有不膽戰心驚的,卻是沒有想到他竟然會來到這裡,而且遇見了我們!」

  一口氣說到這裡,岳青綾定了一定,猶有餘悸地道:「剛才情形,二位師傅也都看見了……要不是我施出了師門的『飛鷹神手』,傷了他的左肩,他絕不會放過我們……據我所知,這個人極要面子,一向夜郎自大,他雖然也知道我受了傷,因為自己也掛了彩,才會含恨而離……還有我師父六如軒主,也使他心存忌諱,不過,我算計著他還會再來,絕不會就此甘心…」

  宮、錢二人頓時一怔,為之面面相覷。

  錢起恨聲道:「他再來,我們就跟他拚了!」

  宮天保搖搖頭說:「你這是在說氣話,我們拚不拚又當什麼緊,重要的是先生的安全才是重要……」

  錢起自知失言,歎了口氣道:「你說得不錯,先生的安全才是重要。」

  宮大保瞧著岳青綾道:「姑娘看來傷得不輕,卻是怎麼是……」

  岳青綾已自取了幾丸靈藥服下,說道:「想不到這個人內功如此之高,剛才我一時疏忽,被他『六陰』手法所傷,要不是我自小就練有師門的如意神功,現在早已喪生……」

  說到這裡,她輕輕吟了一聲,背脊靠石,苦笑道:「這個人心好狠,我與他向無仇恨,初次見面他竟然會下這個毒手……他大概見我沒有當場倒下來,心裡也有些奇怪……」

  宮天保說:「姑娘……你不要說多了……」

  岳青綾說:「……我算計他很可能今夜還會再來刺探,卻是不能讓他就此得手才好。」

  錢起道:「姑娘說得甚是,只不知如何應對才是?」

  岳青綾一隻手自按小腹,頗似吃力地引氣自吞,每吞一口,神色即似為之一振。

  宮天保看在眼裡,頓時為之一驚,贊道:「姑娘是在施展『一元食氣』功夫嗎?佩服!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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