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太蒼之龍 | 上頁 下頁
三八


  卻在這時,敵人一面的方蛟,已自撲身向前,隨著他陡然下落之勢,一口軟劍已掣抽在手,銀光燦處,直認著岳天錫身上就紮。

  「爹,小心!」

  一旁的岳青綾驚叫一聲,抖手打出了暗器蛾眉針,直取向方蛟後頸。

  「哧——」陽光下閃爍出一絲白光。

  方蛟一式「怪蟒翻身」,劍勢輕揚「叮」格開了來犯的暗器,岳天錫乃於此一瞬陡地挺身躍起,怒叱一聲:「無恥小人!」

  話出,掌到。

  恨極了對方卑鄙伎倆,岳天錫來不及拔出身後兵刃,一式排形運掌,雙手齊胸霍地向外推出,發出了勢若狂濤的巨大掌力。

  一任方蛟之陰損刁頑,面對著岳天錫如此狂猛之勢,亦不敢輕率接招,一聲怪笑道:「好!」身子一式倒躥,「呼」地飛身尋丈開外。

  戰雲輕啟,卻是一發而收。

  兩個人對面仁立,怒目以視,尤其是岳天錫,一時大意,險些受害。面對著對方這個昔日的冤家對頭,其怒可知。

  雖然如此,卻還有一份武林規矩。

  「好厲害的烈火毒彈,足下原來慣以趁人之危,看來是不改舊習,失敬,失敬!」

  一面拱手以抱,卻把長衣一角扳起來塞向腰間,右手乍翻,已把斜背在背上的一口弧形短劍取到手上。

  兩句話看似持之以禮,卻是暗含譏諷,損得厲害,方蛟即使臉皮再厚,也不能置若無聞,一時間只臊得面紅耳赤。

  這個人卻也有他一套啐面自幹的涵養功夫。

  諦聽之下,只見他仰天發出了一聲怪笑,雙手拖劍一拱:「這不是岳老哥麼?多年不見,老兄還不是一樣?舌槍唇劍,逼人得厲害,兄弟失禮,老哥你萬請勿怪,失禮、失禮!」

  一邊說,一邊故示輕鬆地嘻嘻笑了起來。

  岳天錫正是深知這個人的厲害,決計不能掉以輕心。

  「足下這就不用客氣了……」岳天錫哈哈一笑道:「五年前承你手下留情,姓岳的活著沒有死,這筆賬今天可以算一算了!」

  這麼一說,包括朱允炆在內,每個人心裡這才明白過來,敢情是兩個人結有宿仇。

  「哼哼……」

  方蛟由鼻子裡發出了一串冷哼,三角眼裡滿是猙獰:「這麼說,你父女是存心找我來的了?」

  「你完全說對了!」淩聲道:「等你已不是一天半天了!」

  陡地,他前進一步,弧形劍抱右臂,直攀向左面肩頭,拉出了一個架式。

  「足下鐵手功,端的厲害,岳某不才,今天還要長長見識,廢話少說,這就請吧!」

  一面說,岳天錫便自緩緩蹲下了身子。

  耳聽得一陣子「唰唰」聲響,眼看著無數落葉,細小沙粒,隨著岳天錫下蹲的身勢,竟自慢慢向外擴散而開……

  岳天錫半蹲著身子,更像是深深打入地下的一截鐵樁,說不出的一種沉著勁兒。

  包括宮天保在內,也只能看出來岳天錫的內力驚人,只是對方眼前所施展的到底又是一門子什麼樣的功夫,卻是諱莫如深。

  岳青綾卻是心裡有數,她知道,父親在面對著眼前這個生平大敵時,不惜把畢生浸淫的「碎馬功」都施展了出來。

  那是因為方蛟的「鐵手穿牆」功力過於厲害,多年前父親一時大意,幾乎在對方這門功力之下喪失性命,才致於今天的上來謹慎。

  方蛟目睹之下,神色微微一變。

  卻是他身後四個人,驀地騰身而前,一片飛雲樣地向下一落,略呈四角之勢,把岳天錫圍在其中。

  方蛟這才為之一松,瘦削的臉上,顯示著一片陰森,隨即嘻嘻有聲地笑了。

  「岳老大,你這是成心要我獻醜了……恭敬不如從命,我接著你的就是了!」

  說時卻把一雙三角眼,轉向岳青綾一瞥,冷冷笑道:「怎麼樣,大姑娘也來一塊玩玩?」

  「用不著!」

  岳天錫眸子瞬也不瞬地直盯著他,嘴裡卻在向女兒招呼:

  「丫頭,小心護駕,不可妄動。」

  其實他不關照,岳青綾也看出來了,敵人一面,既然在此處設有埋伏,保不住前道也是一樣。曾聽父親說過,對方陣營裡還有個姓井的,更是陰險狠毒,說不定就埋伏在附近,岳青綾年少氣盛,藝高膽大,雖不曾把對方看在眼裡,卻是眼前保著皇駕,可就萬萬不敢掉以輕心。

  再者父親以一敵五,也使她放心不下……便自一聲不吭地站立一旁,以備必要時的隨時出手。

  所幸朱允炆連經大敵,多少也有了些歷練,岳氏父女的眼前護駕,終使他心情稍安,使自在一方大石上坐下,宮、錢二位一左一右緊緊侍立。再加上岳青綾的一力侍衛,這般陣仗,即使最險惡的情況之下,亦可保無慮。

  就在這一霎,現場已有了變化。

  像是誰也沒有看清楚,方蛟靈巧的身勢,驀地狂飛而起。

  兩口雪亮的劍鋒,「嗆當!」迎在了一塊。

  岳天錫矮下的身子,忽地躍身而起,方蛟這一面,反倒是矮了下來。

  「嗆當!」

  又是一聲脆響!

  即在這第二度交鋒裡一高一矮兩個身子,「呼!」地分了開來。

  就在此將分開的一霎,方蛟的一隻左手駢指為刃,劍也似的疾勁,猛地直向著岳天錫肋上插來。

  岳天錫似乎是防著了他的有此一手,右腕倏起,用胳膊時子狠狠地向對方搪了一搪。

  太快了。

  除了岳青綾以外,竟然沒有一個人看清楚岳天錫這一手「單翅斜飛」顯然是用上了。

  眼看著方蛟的身子就空一個打滾,或許是下意識裡他已覺出了不妙,即在他一式「鐵手穿牆」落空之下,希冀著逃開對方的毒手。

  卻是慢了一步。

  岳天錫那一隻左手,幾乎在毫無跡象中驀地而出,疾如電閃。

  「噗!」

  一掌拍中了方蛟後背。

  緊跟著兩個人錯身而開,宛似交翅而過的一雙燕子。

  岳天錫落下的身子瀟灑如昔。

  方蛟卻不一樣了。

  隨著他腳下的一個踉蹌,「噗通!」一聲,跌倒地上,緊跟著下額上翻,「哧!」地噴出了一口鮮血,血箭也似地足足噴出了三尺來高,便自直直地倒了下來。

  方蛟死了。

  死在岳天錫那一式肉掌之下。

  旁觀的人不免大是奇怪,尤其是與方蛟一夥同來的四個人,他們與方蛟朝夕相處,確知頭兒一身筋骨,由於曾習「鎖陽」神功,又經特殊鍛煉,幾至刀槍不入,何以眼前卻會喪生在岳天錫的一隻肉掌之下?

  這事是一個待解的懸疑。

  岳青綾卻是心裡有數,她知道,父親為報當年一時大意,險些喪命在方蛟絕功「鐵手穿牆」手下之恥,五年以來晝夜勤習「碎馬功」,據知,似乎只有這門功力才能透過方蛟那般堅實的肌膚,直傷內臟。

  也是方蛟自負過甚,怎麼也沒有料想到對方所練的「碎馬功」如此厲害,一經接觸,非但五臟俱摧,甚而那一根直貫的後背脊樑,亦為之節節碎落。方蛟即使是再多一條命,也是活不成了。

  眼看著頭兒的暴斃,四差衛俱不禁嚇了個魂飛魄散,卻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原來眼前四差衛所站立的這個四角陣式,早經熟習,名喚「四虎看鷹」。

  鷹者,即先時方蛟之處。陣式之微妙,端在正中的那一隻鷹,一經發揮,深不可測,堪稱厲害得很。卻是眼前作為全陣中樞的那只鷹的忽然喪生,不用說,于全陣有絕對的影響。

  雖然如此,四隻虎一旦發起威來,卻也大有可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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