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蕭逸 > 太蒼之龍 | 上頁 下頁 |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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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方丈看得出他的倔強,心知不是眼前三言兩語,即可收教化之功,惟其倔與強不失其真,亦有可愛之處,便自不再與他多說。 「這件事……我自能處理,你只隨去一觀便了!」 阿難和尚又應了個「是!」字。 少蒼方丈看著他歎息一聲道:「當日這位施主來廟之日,我就知道有許多不妥,卻是一個『難』字!」 阿難道:「這些人到底是哪裡來的?說是住到開春就走……如今都夏天了,難道還要再住下去?」 少蒼方丈看著他,猶豫了一下:「你還不知道麼?他們是……」 才說到這裡,卻是有人來了。 卻只見先時的那個空頭陀在前,身後跟著兩個素衣俗士,一路大步而前。 這兩個俗人,他們卻是認得的。 前面那個留有黑須,身著灰綢直裰的四旬文士是葉先生,後面那個矮胖矮胖,著月白衫子的三旬漢子是宮先生,這個人最難說話,卻是一併來了。 老遠的就定下了腳步。 葉先生雙手抱拳,賠著一臉的笑:「這可是不……敢當,方丈師父住持師父都來了?裡面請,裡面請!」 「阿彌陀佛!」 像是句開場白,不來上這麼一句老和尚就不會說話似的。 「二位施主近來可好,多日不見了……」老和尚單掌打著問訊:「有僭、有僭!」 葉先生說:「裡面請吧!」 除去空頭陀以外,四個人來到了殿裡。 一進去就覺出了氣氛不對,正面的三尊大佛,敢情全都由布幔子給蓋住了,裡面的擺飾也都給移動,換成了一般俗家待客的堂屋模樣。 老方丈四下打量一眼,頌了聲「阿彌陀佛」的佛號,銀眉頻頻眨動,只是像對座葉宮二位頻頻打量不已。 「貴上主人近來可好?」 「啊!好!好!」葉先生滿臉堆笑道:「兩位大師這是……」 阿難和尚「哼」了一聲:「你還要明知故問麼?……你們要大空幹的好事!」 「阿難!」老方丈低聲一叱,止住了住持和尚的話頭。隨即轉向葉、宮看道:「二位施主知道?」 在他慈祥卻不容狡辯的目光之下,葉先生頗似尷尬地笑了,抬起一隻手,捋著下巴上的黑須,葉先生「咳」了一聲:「原來是這件事,哈哈……」 阿難和尚忍不住道:「這件事還小麼?傳揚出去,我們這太蒼古寺以後誰還敢再來燒香了?不來燒香,今後的香火賬可就……」 「阿難!」老方丈再一次壓住了他的話,卻是該說的也都說了。 「噢!」葉先生笑了:「原來如此……這就不勞掛心了!」 說著仰起頭來,眼望殿梁一派自負地笑了,抬起來摸著鬍子的那只白皙素手上,戴著個碧綠碧綠的翠玉「扳指」。神態裡涵蓄著十足的官人習氣,與今日廟裡循佛念經的隱者身份,卻是大相徑庭。 「這件事,今天早上我家主人原是關照過了!」葉先生微微點了一下頭:「其實二位即使不來,回頭我也要打發人去請。」 老方丈「嗯!」了一聲,又是一句「阿彌陀佛」。 葉先生這才微微一笑,看向宮先生點點頭道:「拿來了沒有?」 宮先生「嘿」了一聲說:「有!」站起來,一隻手抄向裡衣,肚子往前一挺,由裡腰抽出了個黃綢子包兒,長方形,小枕頭也似的,雙手捧著遞了過去。 葉先生兩隻手接過來,看樣子分量不輕。 「我家主人關照,多有打擾,這裡是三百兩銀子,就算是佈施貴廟的香火錢吧!」 說時雙手奉上。 老方丈「阿彌陀佛」了一聲:「這就不敢當了!」 話聲未完,阿難大師卻已把銀子接了過來。入手分量極沉,足證所言不虛。 兩位高僧儘管平日吃齋念佛,卻也不能免俗,對此「阿堵物」亦有偏愛。 銀子一到手,臉色可就緩和多了。 阿難大師把銀子放置幾上,雙手合十道:「請問貴主上大名……」 宮先生道:「姓朱。」 葉先生忽然咳了一聲,接道:「諸葛一一赫赫……是個複姓,『諸葛』先生……」 「啊!是是……」 只要銀子到手,管他什麼姓都好。 阿難和尚笑得眯起了眼睛:「凡是於敝寺有大佈施的善士,我們都要把他老人家的大名刻記在後面佛塔,長受本寺的供奉,請轉告貴主人諸葛先生……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一面說,他猶自不放心地解開了面前綢包。 呈現在眼前的,是十五錠大小光澤同一式樣的官式元寶,用一個特製的銀盒盛著,嶄新耀眼,這類出自朝廷府庫,非自各省藩庫的供銀,一般民間很少過手,自是通用如常。眼前銀錠,格式一致,圓圓團團,十分光滑,像是出自山西的官銀,俗稱「光錠」,顯然還是全新的。 兩位和尚不約而同地一齊頌起了佛號。 一錠二十兩,十五錠便是三百兩之數,一望即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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