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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古浪才要張口,便聽一聲蒼老的聲音,由頭頂傳了下來,說的是:「阿彌陀佛?正是人生何處不相逢!」

  古浪等同時一驚,就連桑九娘也有些吃驚,顯然此人如此逼近,連她也未曾發覺!

  他們都知道此人在房頂之上,桑九娘提高了聲音說道:「聽你如此說,莫非是舊相識?」

  那蒼老的聲音又傳了下來道:「不但是舊相識,一度還是生死之交呢!」

  桑九娘益發動容,站了起來,說道:「既是好朋友,請下來用茶吧!」

  古浪早已聽出是哈門陀的聲音,心中更是恐慌。

  桑九娘說過之後,便聽一聲長笑道:「如此我就下來了!」

  語音方歇,一條淡影,清風也似掃入了走廊,一個僧衣老人,已然站在桌前。

  桑九娘一眼望見了他,不禁面色大變,脫口說道:「哈兄弟!是你……」

  來人正是哈門陀,他微微一笑道:「九嫂子還認識我,我真太高興了!」

  桑九娘雖然抑制著,但是神情亦不如方才平和,她面上似有一種傷感之色,用微顫的聲音說道:「哈兄弟!此生還能見著你,真是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哈門陀輕歎一聲道:「我原說過,人生何處不相逢!」

  桑九娘稍微鎮定下來,笑道:「坐下再談吧!」

  哈門陀也不客氣,坐下之後,說道:「十七年前,我被九哥逐出府門,原想一生不作秦、桑二家之客,卻不料誤打誤撞的,又作了你的客人!」

  桑九娘被他勾起了往事,顯得很傷感,歎了一口氣,說道:「當初你九哥也是性子火爆,我為此事一直感到不安,今日見到你實在太高興!」

  哈門陀籲了一口氣,說道:「唔,往事不提也罷!」

  古浪等都有些莫名其妙,不知他們以前是什麼交情,但聽他們的談話,必是極近的朋友。

  桑九娘望了他一陣,問道:「哈兄弟,你還沒忘『春秋筆』麼?」

  哈門陀很淒涼地笑了兩聲,說道:「哈哈,應該早就忘了……」

  說到這裡,望了古浪一眼,接道:「我此來一是因為阿難子師弟,選在『達木寺』開壇,似是故意激我……」

  說著目光停在古浪身上,接道:「二則這個孩子背信忘義,我不得不追下來弄個清楚!」

  說著目射寒光,古浪不禁凜然一驚!

  桑九娘的目光,也射在了古浪的身上,說道:「啊!我明白了,原來古浪曾作過你的再傳弟子。」

  哈門陀臉上湧上了一層怒色,說道:「我生平未收徒,見他之後,也是一時愛才心切,才把本門的功夫傳了他,不料他暗隨阿難子學藝,我與阿難子同一師承,所以只是驚于古浪的進展神速,才發覺他是兩師之徒!」

  古浪雖然理屈,但由於處在那種環境下,也是身不由主,這時有口難言,因為無論如何,對哈門陀來說,總是有叛師之罪。

  桑九娘望了古浪一眼,說道:「這件事我也不好說話,你自己有何打算?」

  這兩個老人的目光,是時盯在古浪身上,使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但在這種情形下,卻又不能說話。

  哈門陀見他不言,喝道:「說呀!且看你怎麼說!」

  古浪正色答道:「我現受阿難子恩師之托,來此辦理『春秋筆』之事,既然哈老師認為我有叛師之罪,等『春秋筆』告一段落之時,靜候發落!」

  哈門陀冷笑道:「哼!你說得容易!」

  古浪無可奈何,說道:「那麼我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哈門陀立時被他這句話所激怒,變色道:「我知道怎麼辦!」

  說著便要站起來,卻被桑九娘攔道:「哈兄弟,天大的事我都不管,不過在我這塊小地方,還請你暫時緩緩手。」

  哈門陀又坐了下來,說道:「若不是因為你的關係,在琴子南之前,我早就宰了他了!」

  桑九娘笑了笑,半真半假地說道:「恕我說句無禮的話,若不是你,換了任何人,我也不容他攀登『南樓』呢!」

  桑九娘的話,使得哈門陀沉默下來,半晌,才說道:「九嫂子,我不願為這個孽障傷了感情,但願你不要過分出頭才好!」

  哈門陀語調雖然很客氣,但是已表明了態度。

  桑九娘略為沉吟,說道:「春秋筆雖然已隔了兩輩傳人,可是這一次情形特殊,古浪甚至連筆法還未學會,我當初與阿難子曾有口約,不知你是否能等我把此事了結之後,你再與古浪了斷,那時就與我不相干了!」

  哈門陀搖搖頭,說道:「我不能任他如此萬般如意!」

  桑九娘面色很是難看,說道:「你的老脾氣還是未變?」

  哈門陀望著桑九娘笑了笑,說道:「我看你的脾氣也還是老樣子啊!」

  桑九娘很勉強地笑了笑,說道:「這就難了!我們二人脾氣都未改,只怕談不出什麼結果來。」

  古浪在一旁看著,見他們談話已快鬧僵了,很想插嘴,但又不知桑九娘的心意到底如何,只得忍著。

  哈門陀還未說話,桑九娘又接著說道:「這件事我們暫時不談,明天晚上我為你在『青山廳』設宴,私誼敘畢再談公事如何?」

  哈門陀思索了一下,點頭道:「也好!那麼我先告辭,明日再談!」

  說著站了起來,桑九娘等也跟著站了起來,問道:「你可知道『青山廳』在何處?」

  哈門陀笑道:「可是『梅莊』之東?」

  桑九娘忙笑道:「我這桑家堡想你已走遍了。好吧,明日再談!」

  哈門陀向桑九娘略一拱手,又望了古浪一眼,身軀晃時,禦風而去。

  哈門陀走了很久,桑九娘還站在那裡沉吟,古浪等也只好跟隨站著。

  桑九娘轉過了身,對古浪道:「你竟惹上了這個魔頭,且看你怎麼辦吧!」

  古浪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怎麼辦,由他好了!」

  這時桑魯歌在旁插口道:「這個哈門陀到底是什麼人物?」

  桑九娘緩緩說道:「此人武功蓋世,生性怪異,他是上一屆筆主阿難子的師兄!」

  她說著坐了下來,桑魯歌聞言不禁嚇了一跳,咋舌道:「乖乖!那誰能打得過他?」

  桑九娘皺著眉頭,說道:「即使是金老師,或者是我,也不能牽制於他!」

  桑魯歌在旁接口道:「那麼現在沒有人能降伏他麼?」

  桑九娘道:「哈門陀最得意的一套功夫是『彌陀掌』,自習此掌之後,他便自稱為『門陀和尚』。」

  古浪這才恍然,忖道:「原來是這個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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