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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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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浪心中一驚,忖道:「莫非是丁老?」 這時他們已經攀上了崖頂,寒風陣陣,四下一片寂靜,仿佛根本就沒有發生事情一樣。 古浪與浦兒二人相對不語,等了片刻,仍是毫無跡象,浦兒道:「九娘一定走了!」 古浪道:「剛才她在喝叱,不知道來了什麼外人?」 正說話間,西面樹叢之中,傳來一陣痛苦的呻吟之聲,古浪及浦兒同時吃了一驚。 那呻吟之聲,越來越大,也更顯得淒厲,古浪再也忍耐不住,說道:「我們過去看看。」 說罷之後,順著聲音尋了過去,浦兒也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 除了那痛苦的呻吟外,別無其他聲音,所以二人很容易地判斷出,桑九娘已經走了。 由於那呻吟之聲,連續不斷,所以古浪及浦兒很容易地尋到了。 夜暗如漆,只依稀可以看見,一個白髮的老人,倒臥在叢樹之下,不住地呻吟和顫抖,那景象很是怕人。 古浪心中嘭嘭跳個不住,他不知道這身受重傷的老人到底是誰,但是他幾乎可以確定這老人必是他認識的。 他匆匆取出了火摺子,迎風一晃,紅色的火焰冒了出來。 這時他們看清了,一個白髮蒼蒼的灰衣老人,倒臥在地,雙目圓睜,不住地顫抖。 古浪大吃一驚,叫道:「莫老師,竟是你!」 看來這受傷的老人,正是莫雲彤! 莫雲彤看清了古浪之後,又是一陣猛顫,呻吟著說道:「古……古浪!」 古浪把火摺子交給了浦兒,蹲下身子,扶住了莫雲彤的右手,欲待把脈。 莫雲彤卻用力地把手抽了回來,費力地說道:「快……快點……丹……丹田穴……」 說完這句話,他似乎要昏絕過去,古浪不敢遲疑,慌忙在他腹下「丹田穴」點了一下。 莫雲彤這才暫時地復蘇過來,他長長地吐了一口氣,說道:「江湖生涯,到此終了……」 古浪驚道:「莫老師,你的傷勢怎麼樣?」 莫雲彤歎了一口氣,說道:「我的傷是無救了,我中了『冷寒指』,內腑已然全毀!」 古浪大吃一驚,暗道:「桑九娘的手段好毒辣!」 莫雲彤喘息著又道:「古浪,在我死前我要問你兩個問題,希望你能告訴我,否則我死難瞑目!」 古浪忙道:「莫老師不必如此說,你的傷或許有辦法……」 莫雲彤用力地搖著頭,打斷了他的話,說道:「華陀再世也是無救了,少時我死後,把我屍體拋在崖下即可……」 說到這裡,又猛烈地喘息起來,古浪也不知說什麼好,默默地望著他。 莫雲彤喘了一陣,又道:「剛才我的話,你答應嗎?」 古浪點頭道:「只要是我知道的,一定告訴你。」 莫雲彤點了點頭,說道:「第一,我希望你告訴我,『春秋筆』的下落你是否知道?」 古浪不禁有些為難,遲疑了一下,未曾回答。 莫雲彤急急地問道:「我已是要死的人了,你還有什麼不能告訴我的?唉……」 說著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古浪猶豫了一下,忖道:「反正他快要死了,我還顧忌什麼?」 想到這裡,壓低了聲音道:「我就是春秋筆主,自從阿難子圓寂之後,『春秋筆』一直在我身上!」 聽到古浪的話之後,莫雲彤身子一陣震動,如果不是受傷太重,他幾乎要坐起來。 他用顫抖的聲音說道:「真是沒有想到……『春秋筆』竟然一直在你身上!」 古浪接口道:「是的,從青海,它一直在我身上!」 莫雲彤又歎了一口氣,說道:「這可應了『有緣居之』這句話,我為這只筆用了數十年的心機,卻連一面之緣均無……」 古浪問道:「你的第二個問題是什麼?」 莫雲彤聞言雙目發出異光,說道:「剛才與我動手,置我于死的老婆婆是誰?」 古浪詫道:「她是桑九娘,難道你不知道?」 莫雲彤輕輕地重複道:「桑九娘,桑九娘……」 古浪和浦兒靜靜地望著他,他一直把這個名字念了好幾遍。 最後,費力地說道:「我行走江湖數十年,從未聽說過此人,今天死在她手中,未能知道她是什麼人物,真是死不瞑目!」 古浪皺眉道:「如果你不知道桑九娘是什麼人物,我更不知道了!」 莫雲彤閉上了眼睛,默念道:「桑九娘……四川境內哪有這麼厲害的人?」 他似乎在回憶一生在江湖中所聽到的人物,希望知道殺他的到底是誰。 半晌,他睜開了眼睛,說道:「這一定不是她的真名!近百年的人物,我沒有不知道的。她可有外號?」 古浪尚未回答,浦兒已經搶著說道:「她的外號叫『千尾鳳』!」 「千尾鳳」這三個字,如同是一把飛針一般,刺在了莫雲彤的心上! 他奮然地坐了起來,叫道:「啊!千尾鳳!是她!是她……」 古浪嚇了一跳,扶著他問道:「你知道她?」 莫雲彤連連地點著頭,說道:「知道!知道……我死在她手中,也算不得丟人了!」 古浪很是詫異,忖道:「桑九娘在江湖中必定是厲害無比的人物!」 這時莫雲彤卻突然地笑了起來,聲音沙啞,極為駭人。 古浪吃了一驚,問道:「莫老師,你怎麼了?」 莫雲彤叫道:「千尾鳳!千尾鳳!」 噴出了一口鮮血,倒了下來,寒涼的夜,很快地把他的體溫奪去,剩下了一具僵冷的屍體! 夜寒如冰,血腥撲鼻,這白髮的老人,在火摺子昏弱閃爍的光線下死去。 良久,古浪才托起了他,低聲道:「我們照他的話,把他葬了吧!」 浦兒也嚇傻了,說道:「我們把他葬了吧!」 他們托著屍體,走向絕崖。 天亮了很久了,古浪醒來,見浦兒已不在房內,房間也已灑掃一清,花瓶中也換了兩枝新梅。 想起昨夜發生的事,猶如一場噩夢,古浪感喟頗多,忖道:「又是一個老人殞滅了!」 他想到一個人,自幼苦學,然後在江湖中出生人死,掙下了一點名氣,到老來如果這麼默默無聞地死去,這一生又算什麼呢? 然而,石懷沙、穀小良、莫雲彤不都是這麼死去了的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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