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筆春秋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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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阿難子由懷中取出了那只裝著「春秋筆」的金盒,又把三個折疊得甚好的小封套,一併放在金盒之中,說道:「這三隻封套,一封裝的是歷代筆主傳下的門規,另一封裝的是我留給你的遺言,很多細節都寫下了,等我飛升之後,你再拆閱。」 這時雨點加大,天色陰沉,古浪的心中,有一股莫名的傷感。 阿難子又道:「另外一封信是給桑九娘的,我已寫下了地點,這邊事情一完,你就立時趕去,知道麼?」 古浪低頭答應,心中卻無法開脫那股悲傷之情,顯得很是黯然。 阿難子看在眼中,作色道:「江湖男兒,怎可作此女兒態?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是飛升,不同一般死亡,你再如此,為師就要不高興了!」 古浪凜然一驚,說道:「弟子只是覺得師恩如山,竟無法報答,所以感到難過。」 阿難子正色道:「只要你行俠江湖,不辱我『春秋』門規,豈不勝於報答千百倍?」 古浪連忙收起戚容,連聲稱是。 室內沉默下來,房外雨聲瀝瀝,阿難子似在思索什麼,古浪則靜靜地坐著,有些呆癡。這事實在發生得太突然、太驚人了! 少頃,阿難子打破沉寂,說道:「我不放心的只是一個人……」 古浪問道:「師父不放心誰?」 阿難子目光透向窗外,說道:「我擔心石明松那孩子可能會對你不利!」 古浪大奇,說道:「他武功未必比弟子高,師父何必擔心?」 阿難子搖頭道:「我並不是擔心他加害你,而是那天我太大意,在傳你筆法時被他撞見,一旦他知道我就是阿難子之後,必然會聯想到我們的關係,他若是向你糾纏,豈不被其他人看出破綻?」 古浪也覺有理,說道:「那麼弟子該怎麼辦?」 阿難子思索了一下,道:「我看那孩子也是絕頂聰明,只可惜我沒時間查訪他的為人,不然倒可點化他幾句……」 古浪接口道:「若是他跟著我,琴先生必然也會跟著我,他們不是師徒麼?」 阿難子搖頭道:「他們名為父子,其實不是……他人的私事,我也不必告訴你。現在我們只有弄點玄虛,等眾人來齊後,你可在他面前故意對我表現些仇恨態度……」 他說到這裡,停了一下又道:「能夠騙過他最好,否則你要多加小心,他是聰明人,心裡有什麼事,不會露出痕跡來的。」 說完,把那只小金盒遞給古浪。 古浪雙手接過,小心地藏在懷內,外面絲毫看不出來。 阿難子說道:「最後要告訴你的,哈門陀傳的武功,不可荒廢,日後必有大用,他對你有傳技之德,不論他將來如何,絕不可傷害他!」 古浪稱是,阿難子看了看天色,說道:「我要走了,哈門陀被我騙了出去,一時不會回來,你可以休息休息,記著我的話,好自為之。我去了!」 古浪連忙叫道:「師父……」 兩字喊出,阿難子已不見影蹤! 古浪走到門前,遙望雨地之中,回想這些日子的事,就好像做了一個夢一樣。 這個傳奇的人物,極快地闖進他的生命中,留下了一件至寶、一片摯情,和一個沉重的擔子,然後又像風一般地消逝了! 傍晚時,雨勢漸小,恢復了牛毛狀。 哈門陀一身透濕,滿面怒容地走了回來。 古浪連忙迎出,問道:「老前輩,你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哈門陀怒衝衝地道:「跑了一個下午,屁事也沒辦……」 說到這裡,似乎感到不該與古浪說這些話,立時停了下來,接道:「你自己可曾複習武功?」 古浪說道:「我一直在練習,剛剛才歇手!」 哈門陀點了點頭,在室內走了兩轉,突然說道:「我剛才回來的時候,看見況紅居與那個小女孩,你們到底有何瓜葛?」 提到童石紅,古浪不禁心中一跳,說道:「我與她只是兩面之緣。」 哈門陀哼了一聲說道:「那她為什麼一直在廟外打轉?見了我馬上就逃開了!」 古浪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哈門陀閃了一下眼睛,說道:「你出去看看去!」 古浪聞言正合心意,立時答道:「好,我去去就來!」 一面說,一面已向房外奔出。 哈門陀搖了搖頭,自語道:「這小子的歲數也差不多了!」 且說古浪出了禪房,奔向廟門口,心中尋思道:「這姑娘來找我做什麼?」 思忖之間,已經出了大門,一雙俊目四下張望,卻看不見一個人影。心中很是詫異,忖道:「莫非她已經走了麼?」 想到這裡,不禁略感失望,牛毛細雨,直打他臉上,癢癢的,但他一點也不覺得。 他腦中浮現著那女孩的影子,嬌美天真,像是一朵盛開的花。 他感到些微的焦急,踏著石階,向山下奔去,沿途不住地巡視。 但是始終沒有見到她的影子,不禁又失望地忖道:「她定是走了,可惜哈門陀不早些告訴我……不知道她有什麼事沒有?」 「她冒雨前來,必定有要緊的事……」 正想到這裡,突然一個細柔的聲音說道:「喂!你在找我嗎?」 古浪猛然吃了一驚,連忙回身望去。 只見童石紅立在一株小樹之下,滿頭秀髮披散下來,已然被雨水淋得濕透,貼在臉上。 古浪不禁訝然問道:「咦!姑娘你是怎麼了?」 童石紅翻著一雙美麗的大眼睛,奇怪地說道:「我沒有怎麼呀?」 古浪道:「這麼大的雨,你為什麼站在這裡,有什麼事要找我嗎?」 童石紅又翻了一下眼睛,說道:「誰說我是來找你的?」 古浪不禁面上一紅,說道:「那……那麼姑娘來此作甚?」 童石紅伸出了水濕的手,拭了拭臉上的水漬,抬目望著達木寺,說道:「我想到廟裡去玩玩。」 古浪說道:「既要到廟裡去玩,為何在廟外徘徊?」 他說著,一雙俊目盯著童石紅,童石紅垂下了頭,略顯不安地說道:「我……我怕!」 古浪不覺笑了起來,說道:「那不過是座空廟,有什麼可怕的?」 童石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說道:「誰說是空廟?剛才我就看見一個老和尚走進去,我就是怕那個老和尚!」 古浪說道:「一個老和尚又有什麼可怕的?」 童石紅面上一紅,說道:「那老和尚樣子好凶,我本來要進去,就因看見他就不敢進去了!」 古浪見她一片稚氣,心中更覺好笑,說道:「姑娘既有興趣,我就陪姑娘進去看看好了,不過這廟院早已敗落了!」 童石紅聞言怔了一下,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向古浪一掃,突然問道:「你恨不恨我?」 古浪知道她是為那天關閉自己之事,當下搖了搖頭,說道:「我不恨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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