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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天色將明之時,古浪悠悠醒了過來,發覺自己睡在禪房之中。身上只穿了一件中衣,胸間微微有些酸痛。

  窗外淅淅瀝瀝落著細雨,寒風一陣陣地透窗而入。

  古浪閉上了眼睛,默思了一陣,才想起了昨夜發生的事情。

  他心中很是詫異,忖道;「是誰把我救回來了?那個怪老人究竟是什麼人物?」

  正在疑思之際,哈門陀推門進入,他身上盡被細雨淋濕,進房之後,隨手取過一塊白布,擦拭著身上的水漬。

  他一面擦身,一面說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和他動手!」

  古浪乘機說道:「他到底是誰呀?」

  哈門陀哼了一聲,顯得很氣惱地說道:「鬧了半天,你連他是誰還不知道?他就是琴先生!」

  古浪不禁驀然一驚,由床上翻身坐起,說道:「什麼,他就是琴先生?」

  哈門陀坐到椅子上,說道:「我騙你做什麼?」

  古浪心中感到很是失望,他原以來,琴先生必定是個文雅的書生,沒有想到竟是這樣一個怪人!

  這時哈門陀又道:「我辦完事之後,見你還沒有回來,便趕了去,幸虧我有此一行,不然你就沒命了!」

  古浪甚是氣憤,說道:「琴先生既是江湖上知名之士,難道他就這麼隨便亂殺人不成?」

  哈門陀哼了一聲說道:「這年頭誰還講這些?你快起來,我有重要的事告訴你!」

  古浪匆匆下床,隨著哈門陀來到了前殿。

  他們分別坐下,哈門陀正色地說道:「現在時間非常緊急,各路人物都已趕到了『哈拉湖』,為春秋筆而起的一場大戰很快便將暴發了!」

  接著又說道:「據我所知,阿難子也該到哈拉湖了!」

  古浪一驚,脫口道:「啊!你可曾見到他?」

  哈門陀臉上掛上一絲仇意的笑容,說道:「哼!我不必見到他,他今日不來明日必來,這一次,春秋筆的主人,勢必要易人了!」

  古浪強自鎮定著,說道:「江湖上這麼多人,都是來搶春秋筆的嗎?」

  哈門陀接口道:「你來此練武功,不也是為的『春秋筆』?他們又何能例外。」

  他說著,霍然站起,來回地踱著步子,情緒顯得很是不穩。

  古浪見這情形,知道他有重要的話要說,耐著性子等聽下文。

  哈門陀踱了一陣步子,接著說道:「我現在告訴你一個事實,無論來了什麼厲害人物,那支春秋筆都必將為我所得!」

  古浪聞言又是一驚,哈門陀又繼續說道:「我告訴你,阿難子是我的師弟,我們二人的武藝是一師所傳!」

  古浪雖然已經知道,但也裝出驚訝的樣子,說道:「啊?原來他是你的師弟!」

  哈門陀的面色越來越難看,接道:「多年前,我因犯了師門之戒,被先師懲罪,十五年中,不准與人動武較技,所以『春秋筆』才落到他的手中!」

  古浪驚道:「十五年……現在過了幾年了?」

  哈門陀目光望著簷前雨絲,說道:「十三年了!這十三年來,我受盡了欺淩,從不反擊,因為我緊守著先師的遺訓……」

  古浪聽到這裡,忖道:「如此看來,他倒是個頗有信守之人。」

  哈門陀接著又道:「所以上一次『達木寺』之戰,我沒有參加,這一次我本來也不想參與,因為距我戒期屆滿之日,已不過只有兩年時間,我不願為了春秋筆,而毀了我十三年的苦守!」

  古浪問道:「那麼你現在怎麼到『達木寺』來了?」

  哈門陀目光一閃,說道:「我正要告訴你……因為我有一件未了之事,十三年來,無時不牽掛在心,現在事情有了變化,我已經沒有辦法再等兩年了!」

  古浪睜大了一雙俊目,問道:「那麼你是要毀戒了?」

  哈門陀踱到門口,望著灰濛濛的天,搖了搖頭,說道:「不到萬不得已,我是絕不毀戒的!想不到我初來『達木寺』的時候,就遇見了你!」

  古浪聽到最後一句不禁精神一振,因為哈門陀即將說出傳他武藝的原因和目的了。

  哈門陀回過頭來,一雙閃電般的目光,盯在古浪身上,半晌才說道:「我一生未曾收徒,所以在此緊要關頭,找不著為我效力之人,那天我一見到你,便知道你必也是為『春秋筆』而來,所以臨時想到了辦法,傳你絕技,由你動手,事成之後,『春秋筆』借我一用,然後永遠歸你!」

  古浪這才明白,原來哈門陀打的這個主意。

  哈門陀見古浪沒有什麼反應,又接著說道:「可惜時間不夠,我無法把你造就出來,現在只有一個辦法,就是你動手之時,我在暗中助你,不過這樣做仍是很困難的……」

  他說到這裡,皺了一下眉頭,思索了一下,又道:「因為這次所來的人雖然不多,但無一不是拔尖的厲害人物,尤其是琴先生,如果我自己能動手,自然沒有問題,但是借你之手的話,就大不相同了!」

  古浪心想:「若是沒有你,我也要為春秋筆拚死呀!」

  想著,脫口說道:「我不怕困難!」

  哈門陀嚴肅的臉上,現出了一絲笑容,說道:「好孩子,我知道你會盡力的!屆時他們一發現我出現,必定大為吃驚,每一個人都會緊緊地看著我,那時將是你的機會,不過……你得了春秋筆之後,若是不念我相助之情,另生二心的話,那你就……」

  古浪裝出氣憤的樣子,說道:「你把我看低了!」

  哈門陀道:「但願如此!現在惟一令我頭痛的,就是我師弟阿難子了!」

  提到了阿難子,古浪心中一動,問道:「阿難子怎麼樣?」

  哈門陀突然歎了一口氣,說道:「唉,若說阿難子,對我倒是很好,他的一身武功,還在琴先生之上,自從得了『春秋筆』之後,比我也還要高上許多……」

  古浪聽到這裡,不禁又驚又喜,但對哈門陀也增加了不少戒心,忖道:「如此看來,哈門陀的武功僅次於阿難子,而在琴先生之上了!」

  哈門陀又道:「我與他同門學藝,自幼一起長大,雖然性情不投,他對我倒是很敬重的,十三年來,恪于師命不相往來,但我亦不便為『春秋筆』……」

  他說著,似乎發覺自己說得太多,突然停了下來。

  但是古浪原是聰明絕頂之人,已然悟知了哈門陀的意思,是想借自己之手,把阿難子害死。

  他暗中這樣想,表面一些也沒有露出,仍聚精會神地聽哈門陀繼續講下去。

  哈門陀說道:「好了,大致的情形你已知道,往後一切看我指示行事,昨日你已與琴先生交過手,應該知道厲害,此外況紅居等人,也無一不是江湖上極厲害的人物,弄不好便要把性命送掉,萬萬不可大意!」

  古浪口中連聲答應著,心裡卻盼望哈門陀趕快離開,好與阿難子會面,聽取對策。

  但是哈門陀今日卻不外出,命古浪練習所傳功夫,並特別不厭其煩地詳細講解。

  古浪著急也沒有辦法,只得耐下心來。

  一直到了正午,哈門陀才叫他停止,說道:「休息休息,吃完午飯再來!」

  一上午的時間,古浪不但複習了「石影之技」,同時也把哈門陀所傳功夫,練到得心應手,心中很是高興。

  但是他一直惦念著與阿難子見面,有哈門陀在此,阿難子是不會出現的。

  古浪正要除去濕衣再行進食,哈門陀說道:「做什麼?換了幹衣服,少時還不是淋濕?不要換了,快吃飯吧!」

  說著取出乾糧,古浪無奈,只好穿著一身濕衣,坐下啃食乾糧。

  哈門陀才咬了兩口,突然停了下來,說道:「有人來了!你不要動,我去去就來!」

  說完,身子一晃,已經出了門,其快如矢,這是古浪與他相識以來,第一次見他顯示武功。

  過了半盞茶的時間,哈門陀還沒有回來,古浪心中甚是詫異,忖道:「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琴先生尋來了不成?」

  正自猜測,哈門陀卻忽在門口露面,說道:「古浪!我有事,下午你自己練習吧!」

  古浪不知何事,問道:「你什麼時候回來?」

  哈門陀擺了擺手,說道:「不必等我!早則二更,遲則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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