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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楊采蘋因見這「九妹」人長得很秀氣,而且談吐和藹,不禁對她生出些好感,當時點頭道:「謝謝你……」

  九妹道:「不用客氣!」

  是時那秦皓已有些等不及了,冷冷地道:「大師現在總無話可說,我們可以進去了吧?」

  多指師太點頭道:「是的,我們可以去見令師了!」

  十二金釵這時排成了一個長方形的隊形,把多指師太師徒圍在正中,為首「子星」一舉三角旗道:「開門!」

  寒碧宮,那扇高有四五丈的大金色鐵門,在一陣轟轟隆隆聲中,慢慢地敞開來。

  一行人昂然地行了進去,看到此,蒲天河不由暗自驚心,所幸自己未被發現,正好借此機會,見識一下他們這寒碧宮的威儀,如果有機會,最好能把這老尼師徒救出來才是正理。

  想到此,他飄身下了石獅,因見方才十二金釵現身出來的那扇側門還未關上,自己不如就由那裡進去,反倒是方便些。

  他身子一閃,已到了側門邊,果見門還未關,一個黃衣小廝,正向大門那邊張望著,蒲天河過來,他根本就不知道。

  蒲天河自不會驚動他,他身形微閃,已如巨鳥一般,拔身上到一塊假山石上。

  在石上,他一打量這寒碧宮內的情勢,禁不住暗暗讚歎了一聲,只見內部廣廈連雲,奇花異草,美不勝收。

  十二金釵遠遠帶著多指師太師徒,正向一座金碧輝煌的大廳前行去。

  那座大廳前,早已燈光通明,一排白衣少女,打著宮扇,提著宮燈站立兩旁,廳前白玉階上,一張金絲靠椅上,坐著一位紅衣婦人。

  蒲天河細認之下,暗自點了點頭,這個婦人正是春如水,只是此刻看起來,與青海「哈拉湖」見她之時相比,又是一番風韻。

  那時的春如水,臉上脫不了旅途的風塵,情緒上總有幾分不安寧,可是這時顯然是不同了,她坐在金絲椅上,在女侍的供奉之下,看過去真有如是一個皇后那麼的尊貴、雍容!

  遠遠看見多指師太師徒來到,春如水慢慢由椅上站了起來,多指師太足下也加快趕上來。

  蒲天河為了一聽詳情,把身子藏在了一株花樹後面,如此雙方言語動作,都可見聞甚清!

  多指師太走到了廳前玉階,單手打了個問訊,呵呵笑道:「夫人對於我這個出家的尼姑,大可不必如此迎接。慚愧,慚愧!」

  春如水未語先笑,面上彌散無限柔情,嬌聲道:「大師父乃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老身豈能怠慢,只是比我預算略為遲來了半個時辰罷了!」

  說罷一雙瞳子,向著楊采蘋身上轉了轉,道:「怎麼,令徒身上負傷了不成?」

  多指師太嘿嘿一笑,也沒有接言。春如水豈有不知的道理,不過是故意的一問罷了。

  這時她含笑道:「本應在金碧廳內為賢師徒設筵洗塵,只是現在時間太晚,廳內炎熱,不如院中涼快,老身就在此略備茶點,為二位接風吧!」

  話聲一落,早有人撤開了一面畫屏,現出了白石的平臺,其上金杯牙筷,銀盤錫鼎,早已設好了一桌餐點,春如水道了聲:「賢師徒請!」

  多指師太欠身道:「貧尼初次造訪,怎能相擾,再說貧尼師徒,出家人不吃葷腥……」

  笑道:「老身就是再愚,也無有請出家人吃魚肉的道理。大師,姑娘,請!」

  多指師太師徒兩人,這時心中一個勁地嘀咕,真不知這人是什麼意思,一時莫測高深。多指師太這時點了頭道:「恭敬不如從命,打擾了!」

  說罷隨即入座,女侍把桌上一盤蓋揭開,現出精美的各色素點,多指師太師徒勉強吃了一些,俱不知春如水下一步棋是如何走法。可是春如水始終不提,弄得兩人更是尷尬不已。

  忽然、春如水含笑道:「春宮,為大師師徒斟上一杯長福酒!」

  一名白衣女侍答應一聲,手托酒具,轉到了多指師太師徒身邊,各人面前送上了一盞。

  多指師太呵呵笑道:「姑娘。出家人哪裡吃得酒啊!」

  春如水嘻嘻一笑道:「出家人也是殺不得人啊!」

  多指師太不由一怔,開始發現出氣氛有些不對勁了。春如水立起身來笑道:「這杯酒,賢師徒是務必要喝的!」

  她那只含笑的眸子,在說這句話時,逼出來兩股淩厲的寒光,立時就令多指師太師徒覺出不妙,這老尼姑總算還沉得住氣。她單手接杯,慢吞吞地道:「夫人只要說出務必要喝的理由來,貧尼一定破例奉陪!」

  春如水忽然哈哈一笑道:「大師,你這麼聰明的人,莫非還不明白,這兩杯酒是要與賢師徒送行啊!」

  多指師太怔了一下,沉色道:「送行?!」

  「是的!」春如水揚起了酒杯道:「吃下這杯酒,賢師徒將要大行不返!大師,你說這杯酒還不該飲麼?」

  多指師太霍地站起來,道:「哈哈,人道你春如水是一隻笑面虎,如今看起來果然如此!你為我師徒安排的這桌送行酒,果然不錯,只是有一點,貧尼還不想死,實在是有辱台愛!」

  說到此,這尼姑哈哈一笑,轉臉對楊采蘋道:「蘋兒,咱們走!」

  楊采蘋方推桌而起,春如水嘻嘻一笑道:「且慢……」

  兩人一齊注目於她,著如水仍帶著溫柔的笑容,可是聲音卻顯得很冷地道:「老尼姑,你們想走的這一條心,趁早死了吧,自老身坐鎮寒碧宮以來,還不曾有一個人,在飲過老身的送行酒以後,活著出去的。所以……老尼姑,你們也不會例外的!」

  多指師太嘿嘿笑道:「那麼你打算如何?」

  春如水笑了笑,把杯中酒一飲而盡,道:「我春如水作事向來是講理講分寸,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老尼姑,你師徒與我素昧平生,無緣無故上門欺人,殺了我手下之人,此事如果老身不作一個了斷,只怕我手下的弟子也都要笑我無能了!」

  說到此,她面色一寒道:「師太,老身想弄明白,賢師徒夜闖碧寒宮,是為了什麼?」

  多指師太低頭思忖了一下,冷笑道:「春如水,你莫非還不明白?何必明知故問?」

  春如水詭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多指師太冷冷地道:「好吧!待貧尼與你說一說,你就明白愚師徒來此的目的了!」

  春如水點頭道:「洗耳恭聽!」

  多指師太呵呵一笑道:「春如水,你在青海騙了木老頭一筆大財,你以為愚師徒也想分羹一匙麼?這就錯了!」

  春如水一怔道:「莫非尼姑你來此,不是為錢?」

  多指師太搖了搖頭,又歎了一聲道:「非也!貧尼來此,是想要那四海珠!」

  春如水哈哈大笑道:「四海珠非財,是也不是?尼姑,虧你還是出家人,此話是怎麼說出口的?」

  多指師太怒聲道:「貧尼還有下文沒有說出。夫人,你也太急了!」

  說到此,她又長歎了一聲道:「其實說出來,你也是不知,實話告訴你吧,這四海珠,原是貧尼之前四世掌門人『大方老尼』的鎮山之寶,不意傳給第三世掌門人『一塵子』時,敝寺遭受一場武林浩劫,華山碧竹庵,為敵人火焚,祖宗傳物無一倖免,被劫一空。這四海珠,當時鑲在大佛殿如來寶座之玉磚上,其外塗以朱漆,原為障人耳目,絕不會惹起外人覬覦,不想來人之中,有一天竺番憎!」

  說到此,口中低低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這件事說來太痛心了……

  「那番僧名喚『班西』,不知他如何看出了這四海珠的價值,一時起了盜心,竟然打破了如來佛像,把佛像下的白玉石磚連同此四海珠一併搬走……

  「唉……春夫人,你現在應該明白了,自此以後,這四海珠竟然淪落天竺,那位班西番僧盜四海珠是為了討好天竺的一個王爺!

  「這位王爺名叫做『哈裡馬特』,是天竺國一個最富而最愛收藏珍寶的人。

  「……班西把這四海珠以高價賣與了哈裡馬特,這位王爺視同拱壁,據說特別為此四粒珠子蓋了一座高樓,名喚『四海樓』,用以供奉這四粒珠子……」

  說到此,老尼姑好像很是痛心地閉上了眼睛,春如水及其一干弟子,居然為她這番話,聽得有些著迷了。

  春如水冷冷一笑道,「老尼姑,你說這些又有什麼用?虧你會編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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