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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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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天河禁不住熱淚奪眶而出,當時斷斷續續,遂把為醜女玷辱之事說了一遍,木尺子聽完這一段經過之後,長歎了一聲,道:「這麼看來,那文素姬卻是死有餘辜。不過……」 說罷,又搖了搖頭,道:「你也不必為此自責太深,任何人遇到你那種遭遇,也是莫可奈何。這麼吧,這件事你暫不必提,由我去對他兄妹說說看,我想婁氏兄妹乃是俠義中人,絕不會為此而小看了你!」 蒲天河搖了搖頭道:「師父你錯了,此事並非是為求得他兄妹諒解,我就能安心了,實在是我自愧不配,就是婁姑娘原諒了,我又何能自安?」 木尺子怔了一下,遂把他扶了起來道:「你坐下說。唉!想不到天下竟然會有這種事情,媽的,惹火了我老頭子,一把火燒了他的烏衣教!看看他們還有什麼手段!」 蒲天河苦笑道:「這又有何用?其實又不關烏衣教什麼事,全是文素姬一人種下的惡果!」 木尺子冷冷一笑道:「文素姬既然已死,這事也就不必再提了,莫非你還為這件事記一輩子,終身不娶了不成?」 蒲天河緊緊地握住拳頭,獰笑了一聲道:「也只有如此!」 木尺子呆了一呆,遂笑道:「好吧,這是你的事情,我也沒理由管你,可是不論你結不結婚,這件事總不能老記在心裡頭!」 說罷,站起來歎了一口氣,就轉身走了。 蒲天河在室內發了半天怔,越想越不是味兒,他極想去找婁驥,向他解說一番,可是這些話怎能說出口? 想到婁氏兄妹對於自己的許多恩情,自己竟是無以為報,而婁小蘭那種天姿國色的美妙佳人,眼看就將是自己的妻子,而半途中,竟然會生出如此不幸的事情來。 雖然,自己只要老下臉來,照樣可以與她結成連理,共用神仙美眷,可是,對於別人尚可,對於自己所心愛的人卻怎能相欺?萬一以後為她發現了事實,豈不更看低了自己為人?可是…… 可是,自己又怎能事先但白地告訴她這件事?真要告訴了她,豈不要傷了她的心? 所謂美滿的婚因,在於男女雙方的清白健全,自己婚前先已埋下了如此污點,壞了清白,怎可望來日的幸福? 「不!絕不能告訴她!」 蒲天河長歎了一聲,他是一個志節觀念極重的入,這件事實在是使他一想起來,就感到罪惡深重。 這件事既然說又不能說,不說又不行,明日訂婚已不必再談,自己再留在此,實在是失去了意義,不如走了吧! 想到這裡,內心實在是煩得厲害,記得上一次誤會文素姬為婁小蘭之故,自己也曾留書而去,此事始終令自己慚愧。 卻未曾想到,一波方平,一波又起,這一次依然是為了文素姬,第二次留書出走,形同戲劇,未免幼稚可笑,可是舍此別無良策,真正是恨惱人也。如此看來,那文素姬真正是自己命中的魔星,害人匪淺! 他一個人憑窗痛想,真可說「痛定思痛,痛何如哉!」直到了傍晚時分,阿力為他送了飯菜進來。 平日此時,婁驥定必來此與自己共食,相談甚歡。今日卻自己一人,看起來,那婁驥定必是生自己的氣了! 這種感觸,使得他愈發不是味兒,草草食畢,天色已漸漸黑了。 蒲天河把屬於自己的少許衣物打點了一個行李,想到了婁氏兄妹的恩情,真不舍就此而別。 他於是留下了一封長信給婁驥,聲明自己是迫不得己,不得不作別而去,尤感愧對婁小蘭的知愛,來生犬馬也必報他兄妹的宏恩! 信寫好了,擲筆而起,總覺得如此作,有欠光明,他自忖道:「也罷,如果此刻婁驥來到,我就當面跟他說個清楚,再為作別,以免他事後又罵我無情。君子行事理應光明磊落!」 想到此,又勉強等了一個更次,始終未曾見有什麼動靜,他內心此刻真是矛盾極了,又想走,又想留下來,心神幾經交戰,他才拿定了主意,把書信留在桌上,背好行李,帶起了他那一把五嶺神劍,推窗向外望瞭望,只見月夜無人,正是夜行人出沒的良機。 「走吧!」他對自己說了一句,遂騰身飄窗而出。 身子飄落地面,前行了裡許左右,已然來到了婁宅牆邊,忽然心中一動,忖道:「糟了,我莫非也不跟木尺子打個招呼麼?」 想著便又折回身子,穿房越脊,來到了本尺子居住處,月夜之下,但見他那一扇窗子半開著。 蒲天河心中不由暗想,此老真個是疏忽,睡覺之時,竟連窗子也不掩上,莫非不怕人來,把他那枚「綠玉匙」偷走麼, 想著已經飄飄地來到了室內,只見室內空空如也,並不見木尺子的人影,書桌上只留青燈一盞,為風吹得晃來晃去,時明時滅。 蒲天河心中一動,暗想他上哪裡去了? 他心中想著,再一細看,敢情原來非但是他人不在,就連他隨身的那一點破家當,也是都不見了。看來,很可能這老頭也和自己一樣,是不告而別了吧? 想著,心中實在是奇怪,雖說自己與他,不過是萍水相逢,並無深交,但是在名份上來說,到底有師徒之誼,怎麼他說一聲走,卻連自己也不知照一聲,看來真是未免寡情了些! 當下,他又耐下心來等了一陣子,仍不見人來,他斷定木尺子必是走了,他定是擔心他那一大筆財富,私自取寶去了。 想罷,就信手抽出筆來,在一張紙上留了幾個字,定了後會之期,這才翻窗而去。 天空,有幾顆小星,明月光宇,夜涼如水,蒲天河一路馳來,翻過了高大的院牆來到了門外小橋。 他本有一匹馬,卻遺落在烏衣教內,猶記得前次偷馬盜劍之荒唐,這一次只有靠自己雙足行走了。 午夜,疾風凜冽。 蒲大河匆匆踏上行程,他本沒有一定去處,因想到離開中原甚久,不如回去看看。 他心懷驚慮,又怕為婁氏兄妹發覺追上來,要自己回去,那時候反倒是丟人現眼,於是足下加快,施展出一身輕功絕技,沿著那道「庫魯克郭勒河」,直向上行。 記得昔日婁驥曾告訴過自己,直行上去可至「黃蘆岡」,如此行進,煙墩兒、苦水子、星星峽,就可入到甘肅境界。 他記著這一條路,一路疾馳下去,足足跑了一個時辰,才恍惚地發現前面不遠處,似有幾戶人家。大地靜得怕人,連一點聲音都沒有,只有「庫魯克郭勒河」流水的聲音。 漸漸地,他似發現到這條流水的盡頭,自己這一陣緊趕,少說也行走了數十裡之外,但覺得全身汗下,氣籲呼呼。 河水的盡頭,散著無數的大鵝卵石頭,最大者幾乎可以容人臥倒,蒲天河實在是太累了,他忖思著婁氏兄妹絕不會找到這裡,自己何不在此先歇息一下,養足了精神,以便明日天亮之後,再隨著一幫駱駝客人上路,豈不是好? 於是,他就把背後的行李解下來,找了一塊平滑的大石頭坐了下來。 他匆匆上道,竟連吃的食物以及飲水都沒有帶,此刻由於趕路,勞動過甚,這一靜下來,立刻覺得肚子裡又餓又渴! 無可奈何之下,他只得伏身河邊,喝了幾口冷水,只覺得河水奇冰,鎮人心肺,幾口水下肚,冷得他直打寒顫,野地裡刮來的風,尤其使他冷得打顫,方才的汗水,吃冷風一襲,立時透體如冰。 他實在冷得受不住,只得盤膝石上,想運用內功調息,來防禦身外的寒流繞體。 這附近怪石如林,參差不齊,望過去就像是一個個的人,圍坐一旁。 他心中不由微微一動,目光由不住四下望了一眼,這本是一個毫無用意的動作。 誰知當他目光一掃的當兒,卻為他發現了一件奇事,原來就在自己身側丈許以外的地方,坐著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 他起先以為是一尊怪石,等到望過以後,才覺不對,當時嚇得「哦」了一聲,再細細一看,果然是一個老人! 蒲天河這一驚,直連身上的奇寒也忘了,當時由石上一跳而起,驚叱道:「什麼人?」 冷目之下,那老人就像一尊石像似的,一動也不動,蒲天河大著膽子走近過去,卻見是一個老人,正自垂首打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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