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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時間真快,轉眼之間,蒲天河已在婁舍居住了三四天。這三四天以來,天天和婁驥在一起談談笑笑,彼此研討一下武功,倒也不覺得寂寞。

  只是有一點,那位婁姑娘,自從歸來以來,竟然是一面也未曾見過!

  蒲天河不免覺得有些奇怪,又不便問,只是內心卻感到很是奇怪。

  這一日,晨起之後,婁驥忽然進來,見面笑道:「兄弟,你起得早啊!」

  蒲天河回過身來,卻發現婁驥微微有些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甚感驚奇地道:「大哥有什麼事麼?」

  婁驥面色微微一紅笑道:「有幾句話,我要對你說一說,不知你願不願意聽下去?」

  蒲天河心中一動,道:「大哥有話請直說無妨,莫非對我還忌諱不成!」

  婁驥坐下來微微一笑,道:「我只是間你可曾定過親了。」

  蒲天河不由一怔,搖了搖頭道:「沒有……大哥你問這個做什麼?」

  婁驥一雙明澈的眸於,註定著他,正色道:「兄弟,你我都習武、豪爽,自命俠義道中的人物,說話也不必再拖泥帶水,我就直說了,希望你也能誠懇地回答我,願不願意都無所謂!」

  蒲天河吃了一驚道:「大哥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就是了,何必說這些?」

  婁驥點了點頭道:「好,那麼我問你,大哥跟你提個親,你意下如何?」

  蒲天河一驚,吞吐道:「這……大哥不要開玩笑!」

  婁驥冷然道:「誰跟你開玩笑?我說的是真話。兄弟,你是知道的,小蘭與我自從父母遇難後,遷來此處,相依為命,我父死時曾把小蘭終身之事托囑,讓我為她留心甄選……」

  說到這裡,苦笑了笑,接下去道:「這幾年以來,我也曾為她費盡了心機,可是所挑選之人,她竟然是沒有一個中意的,這「r頭眼界大高……現在遇上了你,兄弟,你想想看,你願不願意?就給我一句話就行了!」

  蒲天河這時,不由得面紅心跳不已。

  他真不敢相信這是一件真事,當時結結巴巴道:「這個……我只怕高攀不上……」

  婁驥雙眼一瞪道:「這是什麼話,你只告訴我願不願意就行了!」

  蒲天河苦笑道:「令妹賢淑端莊,美絕天人,我得妻如此,尚有什麼願不願意,不過只怕她對我並不……」

  婁驥哈哈一笑,搖手道:「這一點你就不要管了,此事我已與令師木老前輩商量過了,只要你點頭答應,我妹妹那邊,我就可以做主。兄弟,這麼一來,我們是友上加親了!」

  蒲天河內心雖是欣喜欲狂,可是到底有些不自在,他紅著臉哧哧地道:「話雖如此,大哥還是先徵求一下令妹的意思較好,否則……」

  婁驥點頭笑道:「這是自然的事,我已與令師商量好了,本月十五,也就是五天以後,是個好日子……」

  蒲天河呆了一下,道:「只是我熱孝在身,此事……」

  婁驥搖手笑道:「你不用急,這一點我們也想過了,你此時熱孝在身自不便迫你結婚,我們的意思,是為你們訂婚,先把名份正了,以後來往也就不必再忌諱了。兄弟,你意下如何?可願意麼?」

  才說到此,就見房門推開,木尺子抽著長煙袋走了進來,此老此刻看來,一副紅光滿面的樣子,也較昔日精神抖擻多了。

  他進得門,二人慌忙站起來,木尺子嘻嘻笑道:「你們談得怎麼樣了?」

  婁驥微微笑道:「蒲兄弟已經答應了。」

  木尺子點頭笑道:「好!好!這是一件好事情,我們打起精神辦一辦,等這件事辦成之後,我也該動身走了!」

  婁驥驚道:「老前輩怎不多住些時候?」

  木尺子噴了一口煙,哈哈笑道:「夜長夢多,我那些錢沒有到手,總是一個心病!」

  說著,他就用手在蒲天河肩上拍了拍笑道:「小子,這是你前生修來的福份,婁姑娘確是我有生以來,所遇見最好看的一個姑娘了。人又好,武功又高,能娶這麼一個人,你還求什麼?」

  說罷沉思了一下,又笑道:「一待婁姑娘答應之後,我們撤幾張帖子,這件事就辦了!」

  ***

  在一間繡有五色鴛鴦的暗房裡,那位糾糾女俠婁小蘭正在低頭縫著枕頭套子。

  她穿著一襲粉紅色的小襖,配著一件同色的八幅風裾,在鬢角插著一朵水仙花,真正是美絕天人!

  自從由「白雪山莊」回來以後,她變得足不出戶,懶得再動了。

  那一匹沙漠豹閑得在槽裡直叫喚,她也懶得去騎它,甚至於摸摸它,掛在牆上的那一口青鋼寶劍,也幾乎都結了蛛網,她也懶得拿下來玩玩它。

  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現在她也變得靜了,那種耀威馬上,縱馬馳騁的日子似乎已經離開,不再屬於她了。

  每當她推開小窗,向院子裡看時,生在窗前的那兩株桃花樹,都已經打了朵兒,那意思是春天已到了,轉眼之間,這桃花均將開滿了樹,柳絲兒也將抽枝芽了,春的氣息是那麼的濃

  可是……

  當她看到這裡,也就會有一種淡淡輕愁籠罩著自己,想一想自己可是老大不小了,今年都快二十二啦……

  一個二十二歲的大姑娘,還沒有個婆家,怎不叫人心裡慌呢!

  每當她對鏡理妝,照見自己影子的時候,總似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有時候,會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在被窩裡哭一陣子。

  可是這眼淚流得有多麼傻呀,為什麼流呢?

  自從家裡來了這個蒲天河,不知道是怎麼,自己對於這個人竟然是一絲絲也放不下來,白天想他,晚上只要一閉上眼,也是他那高大英俊的影子。

  婁小蘭放下手上的活計,把頭支在手肘子上,自己問自己道:「你真的愛上了他啦?」

  不對呀!在自己這一生裡,像這種事,就從來也沒有過呀!

  記得從前,那些像馬構上蒼蠅似的小夥子,一天到晚的跟著自己,其中也不是沒有長得俊的,可是自己除了討厭以外,連正眼也不瞧他們一眼,就從來也沒有把他們哪一個放在心上,現在怎麼會變了呢?

  按理說,自己真該恨死他——蒲天河。他開始時那種絕情,盜馬竊劍,不告而別,這些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說,該是多麼的殘酷,這種人還理他做什麼?

  想到這裡,姑娘那兩道蛾眉,驀地向兩邊分了開來,恨恨地道:「這一輩子,別打算我再理他!」

  可是話方出口,蒲天河的影子卻又浮上面前,他那英俊的臉,深沉的一雙眸子……在那沉鬱的目光裡,像是藏匿著無限的孤情……

  是的!他真就和我一樣的孤獨,失意……他一個孤兒,如今流落在異域,內心該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想呢?

  想到這裡,婁小蘭一張玉臉,竟由不住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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