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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說時三人已順著一條狹窄蔭道行了下去,只見蔣天恩左繞右旋,行走時彎彎曲曲,短短一條窄道,卻行了「七停八轉」,好不容易才到了一處隘口。

  遠望前路,盡是皚皚白雪,蔣天恩行到此,抱拳向著木尺子及蒲天河一禮道:「二位前途珍重,不送了!」

  木尺子點頭嘻嘻笑道:「這羊腸十八轉,如不是你親自送出,倒要我大費一些心思,謝了!」

  說罷,一掌重重地擊在了蔣天恩背上,直把他擊得一交摔倒在地。

  蒲天河大驚道:「師父你這是為何事?」

  蔣天恩怔在地上,道:「老前輩你……」

  木尺子呵呵笑道:「這樣就解了你的神脈中樞,蔣老大你去吧,回去之後如法炮製,在每一個昏沉熟睡的人背心脊椎第八節上,重重擊上一掌,就可令他們清醒過來,否則只怕短時間醒不過來!」

  說罷哈哈一陣大笑,二人這才明白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俱都驚奇不已!

  蔣天恩站起身後,搖了搖頭,翻著眸子道:「是好得多了,老前輩你好厲害的哭笑分神大法,佩服之至!」

  說罷,向著蒲天河舉手道別,轉身自去。

  他去後,木尺子哧哧一笑道:「蔣老兒雖是素行不義,可是他二子一女,俱都十分良善,在外為人很得了些人緣,這也是蔣壽意想不到的福份了!」

  蒲天河拿著蔣天恩所贈的金漆葫蘆,搖了搖,只覺得裡面沙沙有聲,也不知是什麼東西,就隨手揣了起來。這時夜色更濃了,由雪地裡刮過來的風,吹在人身上,只覺得冷颼颼的,著實令人吃不住連連戰抖。

  木尺子端詳良久,卻也不知道這其中設有什麼埋伏。

  蒲天河也有些莫測高深,二人對看了一眼,木尺子冷冷地道:「小夥子,把你手裡的火弄熄!」

  蒲天河信手在雪地裡一插、火光驟然熄滅,就在這時,雪嶺上傳過來一聲清晰的狼叫之聲,聲音似乎就在附近不遠,二人不由一怔。

  緊接著又傳來了五六聲,二人幾乎耳中都能聽得清晰的獸喘聲,木尺子向前張望了一會,冷笑道:「不好,狼來了!」

  蒲天河心中一驚,忙自前瞻,就見對面的松樹叢中,躍出了七八隻瘦長的狼影,映著天上的月光,這些畜生的瞳子閃出一片碧光。

  當它們彼此呼嘯著向前走動時,二人才聽到了,在狼群內竟夾雜著清脆的銅鈴之聲,再仔細一看,才發現原來每一隻狼頸之下,都垂吊著一枚閃閃發著黃光的銅鈴,因而每一走動,都有銅鈴之聲。

  看到這裡,二人立時明白了,原來這些狼是經人所豢養的,此時放出,其意自是可想而知。

  這七八隻瘦狼前行了數丈之後,俱都立著不動,紛紛抬頭發出狂吠之聲。

  二人心中正自奇怪,忽見林內燈光一現,由林內步出了一個手持紅燈的矮子。

  木尺子低叱道:「趴下!」

  蒲天河忙把身子伏了下去,他目光卻看清了來人的長相,不由嚇得打了個冷戰!

  只見那個持紅燈的矮子,竟是赤著身子,在這種大雪天裡,他身上竟然是寸縷不掛,全身上下毛茸茸的,看來簡直像一個直立而行的人熊!

  再一打量他的面容,蒲天河更不禁暗暗稱奇,因為這個人那張臉竟是出奇的醜。

  此人生就一張窄細的面頰,在翻著的塌鼻之下,是一張突出如沸拂狀的長嘴,並且在兩腮之上,每一邊都生有兩三寸長短的黃毛。

  乍然一望,你絕對不敢相信他是一個人,可是你仔細地看清一切之後,可以斷定他是一個人,是一個舉世罕見的怪人。

  這時,他正搖晃著手上的燈籠,口中呼呼地叫著,不時指手劃腳,像似在與前面的狼說話。

  隨著這怪人身後,陸續又走出了十幾隻狼,它們也都和先前所出來的一般無二,每一隻頸上,都懸著一枚銅鈴!

  這些狼口中都發出低低的呼嘯聲,在這赤裸的怪人足邊前後轉著,那怪人指手劃腳說了半天,就把手中的一盞紅紙燈籠,向雪裡一插,然後一屁股就地坐了下來。

  群狼見狀,紛紛都學樣把身子伏了下來,數十隻閃爍的瞳子,就像是灑落在雪地裡的明珠。

  這怪人見群狼伏地之後,就伸出舌頭,交替的在雙手上舔著,那種動作,簡直就像是一隻狼。

  在他點頭時,生在腦上的一簇短髮,把面上的一雙眸子都遮住了,看起來就像是一個鬼。

  而且在他抬動雙手之間,蒲天河才發現,這怪人十指尖上,都留有彎曲像貓似的指甲。

  蒲天河有生以來,還是第一次見過這種怪人,一時大為驚異,他正想問一問木尺子,看看是否知道此人是一個什麼怪物,木尺子已悄悄行到他身邊,低聲道:「小子,你要提防這個怪小子!」

  蒲天河低聲道:「這傢伙到底是人還是獸?」

  木尺子哼道:「這小子我早已聽說過了,只是今天還是第一次見!這是雪山老魔在河漠裡收服的一個怪人,名叫『毛狼』,據說是人狼交配後生的一個怪物!」

  蒲天河怔道:「天下還會有這種事?」

  木尺子輕聲道:「蔣壽收服這毛狼,費了一年的時間,收回天山之後,又教化了他三年,才使得他略通人性,為他取名叫『毛人狼』,你休看他外相不濟,這傢伙可是兇殘到了極點,聽說死在這傢伙雙爪之下的人,已不知有多少!」

  蒲天河打了一個冷戰,冷笑道:「怎麼我來時,沒有見著他呢?」

  木尺子道:「蔣壽視他為至寶,因他凶性無匹,所以一直不敢放他出來。看樣子,他今夜是專門為了對付我們才放他出來的,你要特別小心!」

  說話之時,就見一狼站起,獨自向嶺上行去,那怪人見狀,立時短嘯了一聲,連連揮手,似乎命令那狼回來,偏偏那只大狼,或許是因為肚子餓得太厲害的緣故,竟自怒嘯了一聲,竄身就逃!

  怪人見狀,立時大怒,只聽他口中「呱」的一聲大叫,一隻後腿在雪地上猛地一彈,竟像一支箭似的,直向著那只欲逃的狼身上撲去。

  前行大狼也不禁凶性大發,可能是平時為這「毛狼」管束得過緊,早已懷恨,此刻見狀,驀地轉過身來,揚爪張口,反向著毛狼頭上撲了過去。

  兩個黑影驟然在空中一接,只聽見一聲慘號,蒲天河還沒有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遂見人影一閃,那怪人已立在一處小丘之上。

  再看他雙手之上,已多了兩片狼屍,鮮血把白雪濺紅了一片。

  隨著這怪人雙手一抖,心肝五臟,俱都灑的遍地都是,這怪人抖落五臟之後,右手一甩手,把半邊狼屍,扔向狼群之中。

  但見群狼一擁而上,就地搶食著那半邊同類屍體,而這怪人,卻就手把另一半屍身送口大嚼了起來,只聽見一陣齒咬之聲,空氣中,傳過來陣陣的血腥氣味,令人欲嘔。

  怪人轉眼之間,已把那半邊狼屍吃了一半,剩下一半,就手一丟,就落入狼群之中,然後雙手交替著,在面上抹擦了一陣,伸了一下脖子,又把身子坐了下來!

  群狼爭相搶食那半片狼屍,不過是瞬息間,已食了個乾淨,有那沒有吃著的,俱都引頸哀鳴不已。

  蒲天河看到此,真有些不寒而慄,偏偏他鼻子不爭氣,由於聞了些腥膻的怪味,一時忍耐不住,打了個噴嚏。

  彼此之間,雖說是頗有一段距離,可是這聲音,立時驚動了那個怪人。

  那怪人本是把頭伏在雙膝上打著噸兒,蒲天河這一聲噴嚏,立時使得他雙目一睜,猛然抬起頭來。

  就見他口中「咕呱」的怪叫了一聲,左右前後地看了看,鼻子連連聳動著,忽然站起身來。

  蒲天河心中一驚,暗忖道:「糟了!」

  這時木尺子已覺出不妙,忙道:「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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