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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就見他身形不停地飛快在場內縱著,蒲天河留心看他每一落下之時,前胸都向前微微一彎,足下不免向上一提,這才沾地。

  這種步法,是一種很特別的步子,可是蒲天河知道,這其中有一些偷懶的成份在內。

  因為方才他是空手,現在他身上多了一個暗器袋子,無形中,就加重了一些重量!

  而在他施展這種「太虛幻步」的輕功時,這一點點重量,顯然也令他感到很吃力。

  就在第二圈的時候,丁大元已把這暗器的皮囊緊緊系好腰上。

  他身子較諸先前加快了許多,只是他口鼻間的出息之聲,較諸先前也更大了。

  忽然他左膝向前一屈,右手五指,由左腋之下穿了過去,猛地向後一甩!

  就聽見「嗤」地一聲,由他五指之間,驀地飛出了兩線金光!

  遂聞得「噝噝」兩聲細響。

  棚下正中的一隻吊燈,應聲而滅。

  丁大元身子猛地一個滾翻,這一次卻是左手繞著向右面發出去,作「品」字形的,飛出了三點金星,靠右邊的三盞燈座又發出了「噬」地一聲,三燈一齊應手而滅!

  丁大元身子一連蹌出了四五步,足下的沙子,由不住踢得飛起了尺許,沙面上留下了很深的足印子。

  他蹌出了好幾步,才慢慢又把身子保持住平穩,可是已由不住見了汗。

  蒲天河可以看見,他身上的那一襲緊身黑衣,已為汗水所濕透了。

  這期間,丁大元又陸續擺出了「抬頭望月」和「左右穿棱」兩種招式,分別發出了四五兩組暗器,東西兩邊,應手熄滅了九盞燈。

  他這種暗器的打法,使得蒲天河十分吃驚。

  這時他才想起方才那白衣少女所說的「千手菩提」,看來這丁大元也真是當之無愧!

  忽見他一聲斷喝,蒲天河心中一怔,正要拔身而起,卻見那丁大無猛地一個倒仰之勢。

  就聽得「錚」一聲大響,自他雙掌間,像是一窩蜂似的,暮地飛出了百十道金光。

  棚內燭光頓時一黑,緊接著又是一明。

  蒲天河才注意到,那原本還剩下八十餘盞燭光,竟幾乎全都熄滅,僅僅餘了五六盞,在空中蕩來蕩去。

  丁大元這一手「滿天花雨」的打法,雖說是功力深綿,到底還不見火候,否則是不應該再留下這其它數盞燈光的!

  蒲天河就聽見棚面上劈劈剝剝一陣亂響,竟有十數枚鐵菩提,穿棚而出,劃空而去。

  他如非當初有防在先,置身棚角,還真不敢擔保不會為這些暗器傷在了身上。

  如此一來,他也就沒有意思再看下去了。

  不過,由此,他卻也看出丁大元武功的大概。

  他的功夫相當的驚人,可以說是自己一個極大的勁敵,蒲天河由此也就對他存下了戒心。

  他這時身子陡然騰起來,向著一棵巨樹上落去。

  誰知他身子方自向下一落,就見竹門一啟,丁大元也走了出來。

  蒲天河趕忙隱身不動,遂見丁大元一面擦著頭上的汗,逕自向後面內宅行去!

  蒲天河暗自觀察,不敢過於心急,目送他遠去後,才轉回自己住處。

  當他推開了那扇破門的時候,卻見門縫間,飄下了一張紙條兒,其上似寫有字跡!

  他不由心中驀地一驚。

  當時忙拾起那張紙條,把燈光撥亮了,就目一觀,他由不住呆了一呆。

  只見是一張淺綠色的素箋,其上寫著一筆挺秀氣但有力的草書,只有十幾個字:

  只可智取,不便力敵。

  少惹風流債!

  蒲天河心中不由一動,真有些氣笑不得,這張紙條又是誰寫的呢?

  如果說是小白楊於璿,又不可能,因為她捉拿自己尚恐不及,又怎會暗示自己機要。

  再想那個蒙面少女,雖較可能,可是她不是已經回去了麼?再說她又怎麼進來的?

  尤其是看見了那「少惹風流債」這幾個字,使他更有些啼笑皆非之感。

  他確實也想不出這個人是誰,總之,這個人並沒有什麼壞意,這一點似可斷定。

  當下他就把它藏好身上,關上了門窗,把背後的劍解下來,倒身在竹床之上。

  這一句「少惹風流債」,使他想到了連日來所邂逅的幾個姑娘,自己倒真應該注意才是。

  他又想到了丁大元,這個人的確不可輕視,自己當今功力雖是可觀,如果真要和他動起手來,可就不能確定一定能夠勝得了他!

  因此這「只可智取,不便力敵」的話,就有很深的含意在其中了。

  他左思右想,也不知過了多久,才沉沉地睡了過去。

  當他一覺醒轉之時,天色已然大亮。

  這時候,他聽見有人在叩著門道:「喂!喂!錢來旺起來了!」

  蒲天河先是一怔,可是隨即心中一轉,立即明白了是在叫自己,當下忙答應了一聲,把門開了。

  門外站著一個胖胖的老頭,身上系著白裙,見了他齜牙一笑道:「你是新來的花把式吧!你可真能睡,怎麼昨晚上做了夜工是怎麼著?」

  蒲天河含糊地笑了笑道:「第一天,不大習慣!老兄你是府上什麼人呀?」

  這胖子嘿嘿一笑道:「我姓周,是管大廚房的,我跟你妹子小娟頂熟,她關照過我,要我照顧你。來,吃飯去吧!」

  蒲天河含笑點了點頭,隨他走出。

  姓周的又說:「你以後叫我周胖子就行了,我還給你找了幾套衣服,你對付著穿穿看!」

  蒲天河連聲道了謝,遂為周胖子帶入到廚房進食。周胖子又取出了幾套粗布青衣給他,並且告訴他說:「你的事很輕鬆,只要把花給整理好了,什麼事都沒有,如果你要是閑下來,你就來幫我作點雜活,我還能貼你點銀子!」

  蒲天河點頭道:「我有空就幫你的忙,錢卻不敢要,在這裡錢有什麼用?」

  周胖子哈哈笑道:「你算看得開,不過這地方兩年一放,你要是願意走,也沒有人勉強你!」

  說著話,就見一個五十來歲的老媽媽走進來道:「開飯啦,大奶奶等著吃呢!」

  胖子笑著站起來,把備好的一碟燙麵餃,一碟千層松糕,另外還有一小碗桂花湯糰,放在紅木託盤裡,交給那個老媽媽,道:「快拿去吧,覃媽!」

  這個覃媽一副懶相的接過了盤子,向著蒲天河望瞭望道:「你就是新來的花匠嗎?」

  蒲天河點了點頭道:「是的!」

  覃媽就眯起一對小眼睛笑了笑道:「噢……長相還真不錯,外面都在談你,說你是四姑姑那邊使喚丫鬟小娟的哥哥,方才大爺還說要見見你呢!」

  蒲天河不由心中一動,暗忖道:「不好!莫非他已看出了我的底細不成?」

  想著就含笑道:「大爺有什麼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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