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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那豪邁青年一聲朗笑,只見他那雙結實的長腕,驀地向外一分,孫一鶴就覺得有一種潛力,加附在他雙掌之上,略一吃驚之下,對方右手中食二指,已朝著自己右手「分水穴」上撚來。

  同時,甘紉秋在空中的身子,竟為這人一隻左手,逼得翻滾了出去!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沒有」,這個年輕人一現身手,孫一鶴夫婦都不由嚇出了一身冷汗,才知道,對方竟然是他二人生平僅見的一個厲害勁敵!

  孫一鶴向後一抽劍身,臉色極為難看地笑了笑,道:「朋友你報一個萬兒,我孫某人劍下,不死無名之輩!」

  這個身手詭異的青年,並不乘勝追擊,他用那雙精光閃爍的眸子,看著孫一鶴,冷冷地道:「你不必問我姓名,看你二人這種鬼祟的樣子,定非好人,你們想對這死去的人,有什麼用意?」

  說著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著蒲大松的屍體,紫焰神君眼看到手的東西,不想為這個野小子從中搗亂而功敗垂成,早已氣不打一處來,當下冷冷地道:「足下也是一個會武的人,當不會不知道紫焰神君孫一鶴這個人吧!」

  青年冷笑了一聲,說道:「你莫非就是那個孫一鶴?」

  紫焰神君點了點頭道:「不錯!朋友,江湖上有一句話,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這件事你不明白,還是少管的好!」

  長髮青年哈哈一笑道:「姓孫的,你既然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就應該做些有頭有臉的事情,像這樣月黑風高之夜挖墳搜屍,算得了什麼英雄行為?真正的令人失笑了!」

  說到此,當真狂笑了起來。

  此人聲音宏亮已極,這樣一笑,四山幾乎都為之震動了,發出了極大的回音。

  孫一鶴和甘紉秋,都是又驚又怒,他二人顯然感到無法再忍受了。

  就在他二人正要聯合出手之時,這個長髮青年笑聲一斂,聲嚴色厲地道:「孫一鶴,今夜你太不巧,偏偏碰上了我,其實你們來到了西北道上,應該打聽一下,事先防備我婁驥一手,也就好了!」

  這「婁驥」二字一出口,孫一鶴由不住倒抽一口冷氣,他以極為驚異的眸子打量著這個高大的入,喃喃地道:「莫非你就是大漠天山鵬婁驥?」

  說著他由不住後退了一步,長髮青年一聲狂笑道:「現在知道已太晚了!」

  孫一鶴忙向著愛妻使了個眼色,正要開溜,婁驥已冷笑了一聲道:「我也不是殺人的魔王,用不著這麼害怕!其實你二人也沒有什麼大罪,你們只為我解釋一下,這死者是誰?為什麼埋葬於此?你們又為什麼把他挖出來?如合情理,我就任你們自去,否則……」

  他那雙光亮的眸子,在二人身上一轉,接下去道:「……可就怪不得我愛管閒事了!」

  孫一鶴一聲冷笑道:「婁朋友,此事你有所不知……」

  說到此,他忽然雙拳一抱,只聽得「哢」地一聲,竟然自他袖內,驀地飛出一支小箭,只一閃,直向著婁驥面上射去。

  孫一鶴伺機一聲大吼,身子猛然騰了起來,掌中劍「長虹貫日」劃出了一道銀虹,同時向著婁驥側身之上猛刺過去。

  一旁的甘紉秋也嬌叱了一聲道:「打!」

  這位有「黃菊仙子」之稱的婦人,陡然打出了一對金針,兩線金光只一閃,直奔婁驥雙目之上飛來!

  如此情形之下,就見這長髮青年一聲長嘯。

  黑夜裡,當空騰起了他偌大的身影,活像是一隻大鵬金翅鳥。

  他身子驀然向下一落,帶出了極大的風力。

  甘紉秋扭身就跑,可是這長髮青年左手揮出的風力,竟拖得她在雪地上翻了一個跟頭。

  甘紉秋嬌軀猛轉,正要騰身而起,她身子方自竄起,尚未離開地面,就看見自那青年掌心裡飛出了一捧白雪。

  雪光一現,這位小婦人,只覺得身上數處穴道,一陣發麻,頓時就如同是一尊塑像也似地立在當地不能動彈了!

  孫一鶴見狀大吃了一驚,他足尖飛點,快同飛隼也似地,已撲到了甘紉秋身邊。

  就在這時,他聽見青年第二次發出了狂笑。

  紫焰神君驀然回身,卻見自對方掌心之內,再次地飛出了一片雪珠。

  這捧白雪,自對方手中發出,就像是灑出了一天銀星也似的,直向著孫一鶴身上飛來。

  孫一鶴一咬牙,足尖一點,猛地騰空而起,就見那位有「大漠天山鵬」之稱的長髮青年口中怒叱了一聲:「好!」

  他右腕向外一撤,自掌心裡劈出了一股勁風。

  這股勁風,迎著他先前發出的雪珠只一卷,那千百顆雪粒竟然霍地向上直卷了起來,其快如矢。

  孫一鶴方自驚心,全身上下,竟有五六處穴道,為對方雪粒所中。

  就見他騰空的身子,直線也似地落了下來,「噗」地插立在白雪之中,一動也不動了。

  這種以雪打穴的手法,江湖上可以說是絕無僅有,而青年施展得竟然是如此的熟練,不過拳手之間,竟然把這一雙江湖中一流的高手雙雙制服,真正可以說是技玄而異了!

  青年制住了男女二人,冷冷一笑道:「你二人本可倖免的,如此一來,可就自討苦吃了,又能怪得了誰來?」

  說著,他轉身走到蒲大松屍身旁邊,皺了一下眉頭,他實在不明白,這屍體有何用?

  想了想,就把他又放回雪洞之中,重新掩埋上白雪,回身向著這男女二人一笑道:「你二人對死者不敬,就罰你二人權充守靈孝子,在墳前停立三晝夜,到時我再來請你二人離去便了!」

  說著,右手一撈雪地上那領白熊皮披風,整個身子如同旋風也似地飄了出去,在這無邊的大雪原上,他身子就像是一支脫弦的箭也似的,只一閃,已失去了蹤影。

  穹空裡閃爍著寒星,大雪似乎是停了,只是這寒冷的風,夾著雪粒迎面吹過來,更令人有些挺受不住,紫焰神君夫妻二人這個罪,該是多麼地不好受!

  西北星蒲天河停立在一塊山岩之下,悵望著無邊的雪原,內心有著無比的悲哀。

  他原本以為可以在入夜以前,走出這片原野,誰知竟非如此。

  現在,卻連一個可以棲身的地方也沒有了,入夜以來,冷得更令人有些吃受不住,如何是好?

  蒲天河步出了山峰,他心裡想,無論如何,我要找一點東西吃吃才行!

  他身邊那頭小毛驢,凍得直打著哆嗦,卻是說什麼也不再跟著他走了,無可奈何,他只好把它身上的東西拿了下來,留它在山峰下面了。

  這時,雪雖然已經停了,可是注目望去,但見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山石樹木,大雪有半人多深,人行其上,都要提著幾分氣才行。

  蒲天河強提著一口真力,以踏雪無痕的輕功絕技,一路馳了下去,約有盞茶的時間,仍看不到什麼人家。

  忽然——

  在白雪茫茫的原野裡,他看見了一點燈光,那是一點微弱的黃光,在夜風裡閃爍著。

  蒲天河不由精神一振,他想畢竟是有了人家,足下不由加快了速度,一路賓士下去。

  漸漸的,那燈光越來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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