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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天池之約

  西風怒吼,彤雲乍開——

  仰視上天,但見白雲一線,漫天的大雪,點綴著大漠天山,放眼望去,天地間,是一色的「白」!由不住你自牙縫裡抽出一個「冷」字!

  繞過了亂石崩雪的後峰,遠遠地,你就可以看見那所謂的「天池」了。

  那是一塊平坦的峻峰,方圓有裡許大小,四周是萬仞冰澗,有如一把鋒利的鋼刀,插立在雲天之間。

  這時候,正有幾個人,自不同的方向,向這天池峰頂上行去。

  天池嶺上,聳立有五所茅亭,為鵝掌大的雪花,堆得厚厚的,高高的,看過去,已有些不勝負荷,可是,那白的確是美的化身。

  試想,在孤峰嶺上,有幾所茅亭,該多麼富有詩情畫意,那麼,這幾個人,該是來賞雪的吧!

  首先上來的,是一個著黃衣的高大和尚。

  這和尚約有七十上下的年歲,生得長眉細目,面相清臒,黃色的僧衣下,是一雙黑緞雲履,胸前垂著一串核桃大小的念珠。

  他上得峰來,對著正中的一個傘座,合十一拜,一言不發地步上了左面那座茅亭,亭內置有蒲團,他就盤膝坐了下來。

  緊接著,自天池的前後左右,陸續地又上來了幾個人,那是一個中年的文士和一個妙齡豔婦,一個矮小的老乞丐,最後上來的,是一個禿眉白麵的老尼姑!

  這幾個人,上得峰來,相互一禮,各自步上一所茅亭,盤膝坐好,並不多言。

  中年文士和妙齡豔婦,乃是夫妻的身份,他二人步入一亭。

  至於那個老乞丐和尼姑,他二人卻不是一起的,分占著兩個亭子。

  老尼姑還帶來了一個青衣少女,生得亭亭玉立,眉目清秀可人,她可能是尼姑的弟子,一雙玉手上,捧著師父那一口青鯊魚皮鞘、杏黃色劍穗的古劍。

  這麼幾個不同身份的人,各占一亭,五所茅亭,已去其四,只有正中那座亭子,卻仍然空著。

  他們從容不迫地坐好,閉目養神,各不相望。

  約有小半盞茶的時間,東方天邊,忽放異彩,一道紫氣,直貫天穹,白雲如浪也似地滾滾而開,天地之間,就像是忽然點著了千萬支燈火一樣的明亮。

  茅亭內的幾個人,都由不住睜開了眸子。

  那個清臒的老和尚,合十一拜道:「阿彌陀佛,幸會了!」

  他拂打了一下身上的雪花,道:「時辰已到,我等今日一會,這『五嶺神珠』也就決定屬誰了,老衲自知功力淺薄,不足衛珠,奈何職責所在,不得不濫竿充數,尚請各位掌下留情才是!」

  和尚話聲方落,那南亭裡的乞丐,發出了一串怪異的笑聲道:「老和尚你少裝蒜,誰不知你『飛雲子』乃是出了名的狠,誰要是聽了你的話,也就是上了你的當,你要是客氣,乾脆走你的,我絕不拉著你!」

  和尚長眉一挑,冷然道:「賀施主,你仍是老脾氣不改,老衲自會請教與你!」

  那乞丐哈哈一笑,道:「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咱們幾個誰又能含糊誰?」

  飛雲子面色一沉,正要發作,西亭內的那個老尼姑,卻插嘴道:「飛雲師兄你就少說一句吧!你我五年一會,何故為些口角,傷了和氣……」

  說著她轉向南亭,對著那個老乞丐合十笑道:「丐兄你以為如何?」

  老乞丐哈哈一笑道:「尼姑向著和尚,你們是一路的!」

  說著一聲狂笑,朝著偏北亭內的中年文士,大聲嚷道:「孫兄,你說是也不是?」

  北亭內那個中年文士,莞爾地笑了笑,不發一語,他身側那個豔裝少婦,卻小聲道:「這花子最是可惡,少理他!」

  文士點了點頭,他的潔白牙齒如雪一般的閃閃發光,這時他向著身側少婦低聲道:「賀天一是用『飛波無相』神功,在探測我等功力,和尚尼姑,都著了他的道兒!」

  說時,眉飛色舞,大有「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味兒!

  少停,他才含笑,道:「飛雲大師,今日之戰,照理該由大師領先,只是這位中亭主人此時不到,如錯了時辰,如何是好?」

  飛雲子合十道:「孫施主,你且請放心,蒲大松乃是上屆『神劍』,此人生平言出必行,絕不會誤此大事!」

  南亭內的老乞丐,發出了一聲冷笑,道:「想那蒲大松五年前相會時,雖是奪了五嶺神珠,取得『神劍』之封,可是此老昔年在滇時中有瘴毒,身有宿疾,這麼多年了,此老還在不在世都很成問題!」

  此言一出,眾人不由大吃了一驚。那個白麵禿眉的尼姑,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蒲大俠如不能到,我等來此也是惘然,此事如何是好?」

  飛雲子向著雪原之下,遙望了一眼,道:「老衲想,蒲大俠即使不來,這五年一度的天池之會,豈能沒有一個交待?」

  文士微微點頭,道:「大師說得不錯,我們耐下心來再等他一會,定有分曉!」

  雪下得更大了。

  在這叢嶺斷崖之間,有一道曲折離奇的羊腸小徑,婉蜒上去,可以直達天池。

  這時候,正有一個高壯的少年,緊緊扣拉著一匹黑毛的小驢子,吃力地向著「天池」奔行著。

  少年約有二十一二的年歲,生得眉清目秀,鼻直口方,十分英俊。

  他身著一襲青色的緊身衣褲,外罩一領玄色的緞子披風,頭上的風帽,垂有兩條風翎,風吹起來,更顯得英姿颯爽!

  他一言不發地拉著小驢,腳踏實地地向山上行著,雙眉緊皺著,看上去顯得無限深沉。

  小毛驢的背上,半坐半伏著一個白衣老人。

  由年歲上看來,這老頭兒可是年歲不小了。至少也在七十以外,他那皤然白髮和胸前的長髯,看起來就和白雪是一樣的白。

  他用一隻留有長指甲的右手,緊緊握住鞍上的把手,身子向前傾斜著,像是很吃力的樣子!

  老人有著一雙深陷含蓄的瞳子,雙耳極大,緊貼兩腮,看起來很具福相。可誰又會知道,他是一個病人,一個垂死的病人!

  他那微微長形的臉上,展露出一團黑色的陰影,在小驢背上,頻頻喘息著,看來確是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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