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七禽掌 | 上頁 下頁
一〇一


  可是轉念一想,他立刻感到為難了:「這瀟湘子是無辜的,自己何忍眼見這仁厚瞽目的老者,落于他三人之手?身為堂堂武林俠士,若見義不為,還成什麼俠義道?傳揚出去豈不令人恥笑?即使為此開罪了天山三老,就是師父知道,也決不會怪我。」

  這麼一想,他不由立刻變得熱情澎湃,猛一抬頭,星目射出奇光,朗聲道:「郝老前輩,恕弟子難以從命,見義不為非君子。只請網開一面,容弟子送這位道爺下山,弟子定會趕回,一任三位前輩降罪,否則弟子也只好得罪了。」說著話,不由目射奇光,單手叉腰,一副神威之態。

  這番話一出口,天山三者都不由一怔,他們萬萬沒有料到,眼前這年輕人居然有此膽力,竟敢當著自己說出如此一番話來,一時大出意料之外。

  那自始未開言的白髮王秦勉此時竟也沉不住氣了,只見他突然仰天一陣狂笑,笑聲甫停,手撫銀髯道:「好得很!娃娃!算你有膽力!」說著看了自己兄弟一眼道:「這娃娃猛得很……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些什麼能耐!」

  說著大袖一展,直如一片烏雲似的「嗖」一聲已飄落在石繼志身前,白眉一聳,哈哈大笑道:「娃娃!你只要能通過我兄弟三人這一關,一任你遠走高飛,我兄弟若再攔你,就不算是成名的俠義道!」

  石繼志聞言道了聲:「好!」

  卻有一陣冰冷的笑聲自石繼志身後發出,眾人都不由一驚。一細聽,才知這陣冷冰冰的笑聲,竟是瀟湘子所發。

  石繼志身形方往前一挺,預備先敵白髮王秦勉一陣,聽背後瀟湘子突然一陣冷笑,不由嚇得一怔。那瀟湘子笑聲一停,冷冷發語道:「秦鬍子,也虧你這話說得出口,我都為你害臊!」

  秦勉被罵得臉色一紅,厲叱道:「老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瀟湘子冷笑道:「堂堂天山三老,居然對一個小小後輩說出這等話來,真令人大笑失齒……」說著竟自哈哈狂笑了起來。

  這笑聲使得三老感到無比震怒,郝雲鶴和沙夢鬥二人雙雙縱身至石繼志前。

  尤其是那沙夢鬥,滿頭銀髮根根倒豎,厲叱一聲:「住口!」但瀟湘子的笑聲依然不停,最後都似快笑出了淚,那鐵扇老人沙夢鬥大喝道:「我斃了你這惡道!」

  他身形一縱,已至石繼志身前,指尖向外一抖,就聽砰然一聲大震,石繼志身形一連晃出七八步,但沙夢鬥也退後了好幾步。

  他拿樁站穩後,臉都氣青了,做夢也沒想到竟是和那斷了一隻手的瞎道人對了一掌,更沒想到那瀟湘子竟依然有此功力,居然能硬接自己這麼淩厲的一掌,哪能不又急又怒?

  那瀟湘子哧哧一笑道:「沙夢鬥,火氣別這麼大……我老道要不是斷了一隻手瞎了這雙眼,嘿嘿……你呀!你那兩手還差得遠!你有什麼值得如此驕傲?」

  沙夢鬥聞言氣得大喝一聲,方又要撲身而上,卻聽見秦勉一聲喝道:「二弟且慢!」

  沙夢鬥忙依言駐足,白髮王微微一笑道:「瀟湘子,我且問你,何事令你如此好笑?莫非這樣對付這娃娃還不算厚道麼?」

  瀟湘子聞言哼了一聲道:「自然不算厚道!非但不算厚道,簡直是以強淩弱,傳揚出去,豈不令天下武林中人齒冷?」

  沙夢鬥聞言呼了一聲道:「老道,依你之言,莫非是要我們放了你們才算是應該的麼?」

  瀟湘子哼了一聲道:「放?你說得也未免太狂了!我瀟湘子一生從未做過任何偷偷摸摸之事,就是走,也要光明正大地出去!」

  郝雲鶴冷笑一聲道:「依你之見呢?」

  瀟湘子揮了一下那只獨臂道:「我老道說話一向公正,如果你三位願意一聽,我不妨說出一個辦法,至於你們是不是願意採納,那也只好悉聽尊便了!」

  白髮王秦勉冷笑道:「你且說說看!」

  瀟湘子這才道:「秦勉,對一個末學後進的小輩,你們堂堂天山三老居然用起車輪戰的手法,不免太過以強淩弱了。依貧道之見,你三人只出一位,和這位小兄弟一較身手,如勝了他,自然我二人隨你回去聽任發落,否則就應任我二人出去!秦勉,你以為如何?」

  此言一出,三老不由互相對看了一眼,彼此都感到道人之言確實有點道理,又都不免感到一陣面熱。白髮王秦勉厲聲道:「你說得也未免太便宜了!其實對付這娃娃,我兄弟也許不需出手,只叫一個門下弟子,他也未必就能准勝……可是只因你二人欺人太甚,我三人如不親自出手,難消心中之恨!」

  他目射奇光,忽然又哼了一聲道:「這麼好了,為表示我三人大量起見,我們不需一一出手,只合擺一陣,如這娃娃能由我三人這個拳陣中通過,就任他背你去!如何?」

  石繼志聞言不由一驚,心想:「乖乖!三人合擺一拳陣,我哪能闖過?別說是三人了,就是一人,我還不一定能行呢!」

  他正要辯論一番,卻聽那背後的瀟湘子冷笑道:「如此甚好!」

  石繼志聞言呐呐叫道:「老前輩……這可如何使得?」

  瀟湘子卻呵呵一笑道:「娃娃,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天山三老是何等樣人?自然是言出必遵!娃娃,你只要打起精神來,好好將這三老拳陣通過,我們就可以走了。」

  白髮王秦勉不知道這瀟湘子為人,較其拜弟郝雲鶴更為詭計多端,聞言後雖覺話中有因,但卻一時猜他不透,只好冷笑了幾聲。

  瀟湘子卻又接著道:「秦勉,我們可把話說在前頭,你這拳陣共是多少招式?這點貧道卻要記著,以免交手時不分時間,我們吃虧!」

  金笛生郝雲鶴聞言後,心想,好個老奸巨猾的瀟湘子!一陣氣憤道:「告訴你,老道!這拳陣一共是一百二十八著,你只管數著好了!」

  說著正要向一邊走去,卻又聽得那瀟湘子喝道:「慢著!貧道還有話要說!」金笛生一皺劍眉道:「你還有什麼要說!」

  瀟湘子嘻嘻一笑道:「咱們話可說在前面,如果這位哥兒真能通過你們三個這拳陣,就等於你三人已原諒他打傷你弟子的罪過了,這話對不對?」

  此言一出,三者都不由一驚,互相對望了一眼,各自暗叫了聲:「好精明的老道!」三老中秦勉性情較為沉著,遇事總是老謀深算,金笛生郝雲鶴更是詭計多端,出言極有分寸,唯獨那鐵扇老人沙夢鬥,此人秉性剛直,常常言出無心,一聽瀟湘子之言,毫不加思索,脫口道了聲:「這個自然!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金笛生郝雲鶴趕忙一搖手,但沙夢鬥話已出口,不由歎了口氣。秦勉見狀略頓了頓道:「好吧!就這麼辦吧!」

  郝雲鶴朗聲道:「我們所要擺的這拳陣,名為『三十六天罡鎖雲陣』,內分散手一百二十八式。娃娃,只要你能通過,就任你們出去!」

  石繼志聞言心中確實吃了一驚,但事已至此多辯無益,只好咬牙點了點頭。

  秦勉向身旁侍者揮手道:「看燈侍候!」那弟子答應了一聲,轉身飛跑而去。須臾跑來六個青衣壯士,各自手持一盞明燈,光華四溢。侍者跑近後,秦勉看了左右一下道:「按星座而立!」

  一霎時,六人已分散於橋面,按六角而立。石繼志冷眼一看這種陣勢,不由暗吃了一驚。

  原來這種陣勢在寬不過兩尺的橋面上一擺,四周已無絲毫空隙,橋下是千丈深谷,低視之峭壁千丈,稍有疏忽,定會失足而下。三者再以「三十六天罡鎖雲陣」在橋面上一擺,空隙之地幾不能立錐,要想從容通過這種拳陣,談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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