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七禽掌 | 上頁 下頁 |
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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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望處,外室燈光耀目,敢情天都黑了,自己不知不覺,竟在室內整整呆了一天。展望莊內,華燈亮處,光明如晝,不由臉色一紅,生怕司明見疑,方要說話,司明已笑道:「方才那位丹小姐和我們小姐來過了,我告訴她們說石相公太累了,還沒醒呢!」 石繼志不由訕訕道:「她們怎麼說呢?」 司明聳了一下肩道:「那位丹小姐罵相公是豬。」 石繼志不由搖搖頭笑道;「我也不知怎的,竟會一睡如斯,不是你叫我,恐怕我還不醒呢!」 司明一面笑著,一面張羅著由暖閣中取出食籃,石繼志道了謝,一日未食,也確實感到餓了,這一席飯吃得盤碗一空,看得司明連連咋舌。 待食完之後,司明收好食具,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神光飽滿的使目看著石繼志,口中呐呐,欲言又止,石繼志不由一笑道:「哦!我幾乎忘了……是不是該教你武功了?」 司明面色訕訕地笑了笑道:「是……」 石繼志點了點頭道:「內功一道,其妙至微,不可一語道出。欲成其功,先凝其氣,欲凝氣則先靜其心,即謂先去其念……你既有心學『內轉九車』,這些初入門的名堂,卻不可不知。」 司明聞言連連點首,滿面喜悅之色,石繼志遂招手令其走近,司明怔怔走過來,石繼志道:「你坐下!」司明依言而坐,石繼志緩緩伸一手撫於其頂,又道:「你閉上眼!」 司明依言而行,才一閉目,遂覺一股熱潛之力由對方掌內傳下,初尚無甚大感覺,誰知愈到後來這股熱氣愈甚,漸漸貫穿肺腑五臟,回環四下,一時奇熱難耐,司明由不得遍體汗下。 方一開口出聲,猛聽石繼志喝了聲:「不許開口!」司明只好咬牙忍著,一時五臟如焚,百骸盡碎,由不住呻吟了起來。 石繼志不由暗笑:此子定力到底是差一點,自己當初蒙恩師以「陰陽二級分神潛」打通全身奇經八脈之時,較現在施之於他的痛苦,不知尚要厲害上多少,但當時自己連哼一聲也未,而這司明只不過才受功之半,已如此呼痛,可見資秉造化先天就有分別了。 想到此不由微笑著對司明道:「要想學高深內功,先要將你本身雜質大淨一番,自然要有些痛苦,你卻要極力忍著,不可開口,否則真力一泄,心火外溢,對你有生命危險……」說到此,那司明竟開口大大呼起痛來,石繼志嚇得忙放手驚怔道:「你覺得如何?」 只見司明遍體生汗,開口狂喘道:「石公子……我實在受不了啦……這到底是什麼名堂嘛,肚子骨頭裡,都像有蟲在咬一樣……」 石繼志不由搖頭笑了笑,歎了口氣道:「既如此,這功夫你是練不成了……如何一點耐力都沒有,將來到了洗骨易髓時更是痛苦,諒你更是受不住了。」說著又歎了口氣。 司明聞言不由紅著臉抖聲道:「相公,再來試試吧!這一次我一定忍著不開口呼痛就是了。」 石繼志皺眉道:「我所施之於你本身的這種功夫,名叫『陰陽二極分神潛』,乃一種如今武林幾乎絕傳的真功,恐怕就連你們三位老爺子也不一定會,此舉是為你打通全身奇經八脈,開百骸之鎖,以便今後你施展功夫時,可上下暢行,一氣相融,實在對你今後好處太大了……」 那司明一聽,更是激動地求道:「相公……你就再為我試一次吧!」 石繼志笑道:「既名為陰陽二極分神潛,可知熱後尚有寒,你先想一想,你能受得了那寒麼?否則至時你一開口大叫,可就麻煩了!」 司明不由皺了一下眉道:「冷我倒不怕……就是怕熱,乖乖!就像火一樣,簡直是要了我的命嘛!」 石繼志遂又含笑置掌其頂,一如先前一樣,有一股熱氣慢慢貫入。司明不由心想,早知道還要從頭來,我當時痛死也不敢叫出聲了。 這樣想著,果然那一股熱氣又漸漸加劇,至最後較方才更有過之,一時七孔中都逼出了絲絲熱氣,直痛得司明又自呻吟了起來,但是這一次,他卻未開口大叫。 一陣奇熱幾乎令他昏倒,之後,慢慢溫度下降,最後奇熱全消,不知覺間,司明已通身沐浴汗中,全身就像是才從水裡爬出來似的,一身都濕透了,可是現在一身舒適,卻是他畢生從未領受過的,好似百骸振奮,全身毛孔開暢,不由破涕為笑道:「相公……」 石繼志點點頭道:「你定力尚還不錯,居然度過此關,只再忍耐片刻,看看那寒極你是否能度過,如能順利通過,證明你今後就有參習高深內功的資格了。」 司明一時欣喜道:「相公!你就快吧,趁現在我舒服的時候!」 石繼志笑道:「我可先關照你,這冷的滋味更不好受啊……」說著見司明雙目已閉,這才把手慢慢置於其頂,自己也略將雙目閉上。 遂見石繼志那只手在司明頂上抖成一片,須臾,司明首先打了個寒噤,跟著可就冷起來了,漸漸他臉色由紅而白,由白而青,繼而全身戰抖,一時牙關格格響成一片。 司明就覺全身上下如萬千冰蛇,蜷上曲下,伸延潛行,再也忍不住,開口叫了聲:「受……不了……」但覺下巴一緊,竟被石繼志以二指硬給抵上,只方才一呼,頓覺腹痛如絞,知道石繼志之言不假,本想不再開口,奈何人就是如此,只要一覺得痛,只有愈來愈痛,忍無可忍,何況再被制止出聲,就更覺無法忍了,一時不由極力掙扎,幾次差一點兒掙開繼志手掌,但卻為石繼志掌心所發吸力給牢牢吸住了。 石繼志見此情形也頗擔心,不由並上二指,往其丹田右處「氣海俞穴」之上一點,司明即刻應指而倒,當時人事不省,石繼志遂默運寒極,將他全身各處通行了一轉,這才收掌完功。 他知道如此做的效果,實較他醒時忍受要差了許多,但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了。 想著就把司明置於一蒲團之上,在其穴眼上擰了一把,解開穴道,只聽司明如大病初愈似地長吟了一聲,一時全身輕鬆,翻了個身,竟自睡著了。 石繼志知道這是必然現象,也就不去吵他,任他睡一會兒。此舉自己雖也消耗了不少元氣,但為他細心侍奉自己,因而使自己蒙益至大,就算為他盡了此力,也無甚過之。 他一個人開開門,卻見室外一片瓊樓玉宇,掩映在千盞銀燈之下,頓覺清華無比,不由歎了口氣,暗道此臥眉莊真是人間仙境,能在此隱居一生,實較奔波江湖、終日為瑣事忙碌強上太多太多了…… 他一時感慨,不由漫步踱出,見雪已停,但地面上積雪盈尺,平視之一片銀白,再為各色宮燈互一對映,愈覺五光十色,華彩奪人。 石繼志下階踏雪而行,繞過一所傍湖廳榭,那廳一面臨水,湖波已然冰結,另三面俱是桂樹,莊中廳合,雖在寒天,仍都軒窗四啟。 忽聽身側有兩三少年男女笑語之聲,微聞一少女道:「那姓石的本事可真不小,依我看,就是三位老爺子,也不定就比人家厲害多少……」 石繼志聞言,不由面色一紅,忙即止步,側顧左側窗內,見一張紫檀大理石面八仙桌上,正有兩個垂髻少女正在臨窗對弈,身旁卻還立有六男三女,方才之言,即為對弈者之一、一紫衣少女所發,看她年紀也不過二十出頭,其餘諸人都在十七八歲之間,均是神光煥然,容光奪人,尚有三四童子在廳中往來。 這水廳頗大,除臨窗設一局棋枰外,尚有琴瑟笙簫等樂器,散置各處幾案之上,一旁地板上尚堆著好些燈架彩絹畫具之類,還有許多紙筒、紙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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