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七禽掌 | 上頁 下頁 |
五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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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馬婆見其走後遂道:「這金線蠱生來無目,運行走移,全憑主人心念操縱,此二蟲俱是蠱中健蟲,所以如此遲緩,主要還是受了重傷的關係,尤其背後毒線一失,狠毒已減其半,無能害人了,即使它主人再加以苦心重養,也要三五年才可使其恢復前狀!」 石繼志二人俱驚歎不止,以前僅知苗人擅蠱,尚不知竟是蟲狀,而且如此厲害,石繼志不由奇道:「這蟲看來如此大,如何可藏身酒中,令人食之而不覺呢?」藍馬婆笑道:「這就要看施蠱人本身的功力了,功力高者可使此蟲大小隨心,而且可變成任何顏色,混淆各色菜肴中,令人防不勝防,功力差者卻難免要露了痕跡,食者當然就不會上當了!」 二人才明白是這麼回事,俱驚異不止,藍馬婆又笑道:「這是苗人的風俗,不論貧富,各家俱要養蠱一條,但這僅是一族的怪俗,大多數苗人並沒有此習俗,不可……」 石繼志忽然想起這藍馬婆本人亦是苗人,不由笑問道:「老前輩可曾也養有此蟲?」藍馬婆聞言淺笑點頭道:「我不但也養,要是以它傷人,任他華佗再世,也是傷我那蠱蟲不了……」遂又笑對二人道:「你們可要看看?」二人聞言,驚得張大雙目連連點頭,藍馬婆略一閉目,嘴皮微動,二人就見由其耳中爬出一蟲。 看此蟲外貌,和前二蟲樣子極為相仿,只是其色純黑,足為白色,兩頭都是尖的,前首卻多坐了一對怪目,綠光閃閃,煞是驚人。 這蟲一出耳,環首四視,口中吱吱連聲,一劃眾足身已騰空,頃刻暴長如拇指粗細,在空中飛來飛去。藍馬婆遂開目對二人道:「此蟲苗疆共產五條,名為黑針蟲,其厲害較那金線蠱尤凶十倍,兩條自鬥而亡,一條逃逸無蹤,剩下二條,一為南石翁收去,一為我得來,南石翁那條是雌蟲,我這條卻是雄蟲,屢托人要和他換換,那老兒執意不肯,其實我是想以那雌蟲,設法與一金線蟲交尾,可產一種更為淩厲怪蟲,這也只不過是一種想法而已……」 石繼志和莫小晴俱已聽得出神,聞言問故,藍馬婆又道:「你們不要以為這黑針蠱一經交尾定生小蟲,其實大是不然,雌蟲出胎時,如恰逢雷雨之夜,這雌蟲因感雷電之陰陽光極,那麼這雌蟲長大了,才會有生殖的能力,否則將永遠不能孕產小蟲,所以南石翁那條雌蟲,還不知道產時是否巧逢雷雨呢!不過雌蟲多喜逢雷雨之夜時才產卵……」 二人像是聽神話一般地聽著,遂見那空中黑蟲,在藍馬婆說話時僅緩緩而行,不時首尾交銜,藍馬婆又閉了一會兒眼,才見那蟲慢慢又向她耳邊飛去,由大而小,最後幾乎細如一線,一閃而沒,藍馬婆睜開雙目,起身笑道:「這東西再厲害,如無本命人催咒,等於瞎子一樣,別看它有一綠光閃閃的眼睛,其實等於白生……」 莫小晴像聽了個故事一樣,伸了個懶腰,臨站起又道:「這麼說,我們漢人要是去苗人家吃東西,不是太危險了嗎?」 藍馬婆點頭道:「可不是!不過人家也並不全想害人!無緣無故人家害人做什麼?不過每害一人,對其本身多少有點好處就是了!我可告訴你們兩個,以後要是再在一般苗人家中吃飯,可先以竹筷敲碗三聲,向那家人問道:『此碗中有蠱蟲否?』那苗人聽後就知是內行人,也就不便再對你們放蠱了!」 二人謝過藍馬婆指導,藍馬婆這才想起前事,對石繼志問道:「上官先生近況如何?我還是四十年前在莽蒼山見了他老人家一面,承他相助,制伏了一條地青巨蟒,這位老人家是我一生中最佩服的高人了!」 石繼志肅然道:「家師現仍在峨嵋,據他老人家說,可能近日下山一行,老前輩說不定還能碰到他老人家也未可知!」 藍馬婆笑道:「江湖上俱知他老人家以一套七禽掌打遍天下,我老婆子只恨沒見過,今天見你一開式,就知是那七禽掌,果然沒猜錯,萬幸沒有與你對敵,否則以我老婆子這身功夫,勝負尚且難料呢!這七禽掌果然厲害,難得你年紀輕輕,居然練成如此一身功夫,往後前途真不可限量!」遂又問莫小晴師父是誰,欲去何方?莫小晴照實說了,藍馬婆聽後大驚道:「令師蕭十九妹也是我久欲一見的一位高人,手中一枝綠玉杖,有鬼神不測之妙,你兄妹各隨此絕世異人習藝,難怪會有此一身驚人功夫!」 石繼志心中因念著天山之行,不敢久留,起身向藍馬婆告辭,藍馬婆也不多留,送兩人至門口道:「我在此尚要呆上幾天,為了要取滿那一罐蛇液返回苗疆急用,今後你兄妹如有暇,可至苗疆白沙壩來找我,此處僅不過是我一處暫時棲足之地!」並請二人見了師父,一定要代她問聲好,石繼志又取出一塊王蜜,再三勸讓,藍馬婆才收下。 藍馬婆指明了路,二人縱身過澗,各自上馬,一路馳去。 二人一路上談起那赤石兄妹,都不由暗叫好險,又談到了藍馬婆,都說她不如想像的那麼厲害。 經此一段生死與共,二人感情都不由大增,尤其是莫小晴,眼見石繼志如此神威,連藍馬婆都似不是他的對手,一顆芳心愈發系在了他的身上,同時更隱隱為自己父親擔心,每一想到這個問題,都令她出一身冷汗,她簡直不敢想這事情發展的後果將會如何! 想到此側目一看身旁英姿翩翩的石繼志,心中就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真恨不能抱著他大哭一場,把實情告訴對方,看他如何處置自己。 「他是不是真會忍心,就一掌把我震死?」忽然她想起石繼志談起父母深仇時那副獰厲的樣子,談到自己父親莫小蒼時那種咬牙切齒的姿態,好像真恨不能把自己全家殺個精光,才能消除他心中之恨! 這一路並馳,愈想愈怕,石繼志的馬又特別快,尚不時回首催促,莫小晴的心情,真是酸甜苦辣都有,每當石繼志對她一笑,她在刹那的快感之後,卻會馬上聯想到這笑容的反面,那將是一副猙獰的面容,於是隨之而來的是一種蠶食內心的痛苦,這滋味可真難受。 石繼志在馬上回顧,見她深鎖蛾眉,那頂白色細草編就的大草帽被風揚著,她不得不伸出一隻玉腕拉著它的邊兒,那姿態簡直動人已極,不由脫口笑道:「晴妹!你長得可真漂亮……不知將來誰有福氣能得到你,那才是三輩子修來的福啊!」 莫小晴馬已馳近,聞言羞得滿臉通紅,不由啐道:「知道沒你漂亮……」她內心已被石繼志這句話打開了深鎖的心扉,不由俏皮地問道:「聽說你有個女朋友長得很好看是不是?」石繼志不知她是詐語,聞言心中還在奇怪,這事情她是如何得知的?不由臉一紅帶笑道:「你怎麼知道?」 此言了出,但見莫小晴臉色突然一變,那雙秀目中竟似帶著淚痕,不由大驚道:「你這是怎麼了?」莫小晴抖著聲音嗔道:「你別管我……」說著話就低下頭,那雙蓮靴在馬腹上一陣猛磕,這馬潑刺刺向前一陣疾馳,她的淚水早已明珠美玉似地,粒粒灑在了塵埃。 石繼志見狀心中大急,不由飛馬追上,在後連呼道:「小晴!你這是怎麼了?」莫小晴聞聲回頭,帶淚笑道:「沒什麼,只是我命苦罷了!」 石繼志被這兩句話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正想再套問她幾句,忽見莫小晴以手抹淚,重換笑容道:「你認識她有多久了?」石繼志一怔道:「誰是她?」莫小晴哂然道:「你還裝什麼!」石繼志才轉過念來,不由臉又一紅窘道:「你說的是哪一個?是友雪還是雲珠?」莫小晴聞言差一點都快哭出來了,原以為只有一個,誰知竟是兩個!愈想愈難受,不由眼圈一紅,委屈地抖聲嗔道:「我看你……怎麼得了啊!」 石繼志不知這女孩用心之深,聞言被弄得莫名其妙,無緣無故把對方給逗哭了好幾次,心中也不由納悶異常,滿面淒涼地皺眉道:「晴妹……你別哭好不好?我什麼地方得罪了你?你儘管說好了……」說話聲音都變了,莫小晴見狀歎了口氣,暗忖這又如何能怪人家呢?人家本來就不認識自己,難道以前就不許人家認識別的女孩不成?自己這麼無緣無故在他面前使小性子,豈不叫人見笑? 一抬頭又見他俊目中竟自隱著淚痕,分明是至情中人,只要聽他這一句話,就知他對自己並非無情,只是怪自己結識他太晚,但人總是人,憑自己真情對他,早晚定能將他感動,何必忙急一時? 想到這裡,愈覺自己簡直是無理取鬧,好不愧疚,再一見他這副樣子,心中愈發不忍與他負氣,一繃小臉,露出了一雙梨渦,笑嗔道:「還說人家哭呢!你拿鏡子照照自己吧!」石繼志不覺用手擦了一下眼,淺笑道:「我哪裡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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