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七禽掌 | 上頁 下頁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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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髮叟笑道:「守著絕世高人,還用得著向我討教?我看你日隨二猿,輕功上已有極深造詣,小女雲珠是萬萬比不上了!我因有事非走不可,望你好自努力。」言罷就要起身。 石繼志此時再也忍不住道:「老伯返家後替小侄問候令媛一聲,小侄下山後,定親去謝她救命之恩。」銀髮叟哈哈大笑道:「知道了!」 上官先生對石繼志道:「我送司徒先生一程,你就別出去了。」言罷一縱身已出去八九丈遠,銀髮叟又回頭看了石繼志一眼道:「我走了!」隨著跟蹤而出,曠野裡但見二黑點,如星丸跳擲一般,一瞬間已消逝於雲霧中。 石繼志送走銀髮叟後,一個人倚門而立,心中頓感無限空虛,心想自己不知何日方能學成像師父那一身絕技,何日方能手刃親仇?一時不禁呆在那兒,忽見二猿由屋後嘻著大口跑來,突然想到師父說的猴兒酒的故事,喚二猿至前,做了一個飲酒的姿勢,問二猿在何處可取得。 二猿互相唧咕了一陣,拉起石繼志往山后跑去,石繼志喊道:「別拉!我跟你們去就是了!要輕一點,師父說那些猴兒精著呢!」想到身無兵刃,萬一遇到蛇獸之類可麻煩,於是又跑回去把師父那柄匕首拿出,再同二猿一路翻騰,往山后奔去。 差不多走了半個時辰,前面是一片密林,二猿腳步開始放輕,石繼志問道:「是不是就在這片林中?」二猿連連點首。繼志恐其誤事,命二猿在外等候,說了半天,才算勉強聽話。石繼志這才往林內走入,進入不遠,就見古樹參天,藤蔓垂地,猴群在上面竄來竄去,數目何止千百。心想難怪人說蜀中多猴,只這峨嵋山一處,如果算計起來,恐怕也有好幾萬不止呢! 眾猴見有人潛入,一陣怪嘯,繼志只見眼前黑影連閃,猴兒一時逃出了多半,尚有少數不畏人的猶在遠遠樹上,瞪眼看石繼志,嘴中發出尖厲刺耳的鳴聲,在暮晚的荒林內,也頗令人膽寒。 繼志見狀心內不免有點膽寒,本想回身出去喚二猿同行,又想憑自己眼前功力,雖談不上什麼武功,可也不比二猿為差,欲回又止,還是鼓足勇氣往前行去。又想起師父說過,最好不要驚動眾猴,不由將身隱入暗處,一路輕足穿越。差不多又走了一盞茶時間,果如師父所說,眼前竟是一個極大的花藤樹架,這藤架是由無數棵黃果樹連成,因樹頂都一樣平,且上面覆滿了藤蔓,竟成了一個極大的棚架,棚上無數現成枝蔓構成的洞,內中隱隱透著猴鳴,石繼志暗忖,這就是了! 他不敢硬往那棚上翻去,倒不是怕那些猴兒,實在怕驚動了它們,以後不利取酒,小心順著棚下一路竄躍,眼前更是潮暗異常。 差不多又走了半個時辰,繼志見天已近晚,不由深悔此行無獲。突然一陣酒香飄來,仔細一聞,正是猴兒酒無疑,大喜過望,順著這酒香走去,漸漸酒香越來越純,繼志此時口渴異常,一喚著酒香,恨不能喝它幾口,不由一陣緊走。 忽然見一處樹蔭之下,有幾個石臼,形狀不一,正有六七個猴子在石臼上跑來跑去,有的正在剝弄一些果類,嬉笑怪狀,令人噴飯。 石繼志藏在樹後,仔細看那石臼共有六個,因第六個臼之下正放著幾個葫蘆,應該是裝酒之臼。正想投石驚走那些猴兒,不想手才舉起,突聞得極淒長的一聲尖鳴,聲音悠長已極,聞之令人毛骨聳然,眾猴聞音,直嚇得一陣怪嘯,紛紛竄林逃逸。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這怪聲之後,有一白點,由遠處樹尖之上似星丸跳擲般,瞬息已踏枝來到,石繼志還沒看清這東西是何形狀,見一猴腳下慢了一步,被這東西一撈後腿,已自到手。 石繼志驚魂乍定,一打量來物,不由暗暗驚奇。只見這東西長得似猴非猴,比猿要小得多,卻比猴又要大些,全身雪一樣白,腦後披著垂肩的金黃色頭髮,一雙紅眼,就像瑪瑙似的,閃閃生著紅光,雙手奇長,直立著已快垂到地上。 石繼志何曾見過這東西,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喘。只見這怪物一伸手撈住那猴,那猴一陣尖嗚,竟給嚇昏了過去,這怪物伸出那又尖又長的手,對猴兒頂門上一抓,活生生一顆猴腦已到怪物手中,血淋淋地往大口中一丟,一陣大嚼,吃了個精光,這才舉目往四下一望,不見一猴,只氣得厲嘯了兩聲,竟輕車熟路般往石臼走去。 石繼志嚇得目瞪口呆,見怪物走至石臼前,先用手揭開那石蓋嗅了嗅,張著一張大口,白齒翹露,端起葫蘆浸向臼內,微聞「咚咚」一陣酒響,灌了滿滿一葫蘆,往樹身一倚,嘴對嘴一陣大喝,不一會兒一葫蘆酒喝了個精光,又去灌了一滿葫蘆。石繼志心想:乖乖!這傢伙好大的酒量,這一葫蘆少說也有五斤左右,自己師徒們三人尚未飲盡,這東西居然飲兩大葫蘆,好不驚人! 這猴兒酒初飲似毫無酒勁,可是後勁極大,繼志僅飲了數杯,這會兒已略感有點頭昏,這怪物不知根源,只圖眼前快活,滿飲兩葫蘆之後已步履蹣跚,一時酒性大發,一振手已將那葫蘆摔了個粉粹,厲鳴連聲,竄高縱矮,掌過處枝丫橫起,山石粉碎。鬧了約半盞茶的時間,才倚樹醉倒。 繼志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喘,見怪物醉倒樹邊,尚恐它未十分沉迷,打出一粒石子,見它不動,知道確實醉了,這才大著膽子走出。經它一鬧,倒打消了取酒的企望,反朝那怪物身前走去。 這一走近才看清,敢情這東西白毛內尚長著一層極細的密鱗,銀光閃爍。心想怪不得,那老藤青石被它一掌即擊斷,似此惡獸平日不知害了多少生靈,不如乘其醉倒,將它一刀結果算了。拔出那把寒光耀目的匕首,再一看這東西,全身雪白的毛,腦後金髮被風吹得飄著,神俊已極,一刀殺死豈不可惜?這樣為難一陣,心想乾脆把這怪物背回去讓師父處置,師父見聞淵博,定識此獸來歷。想到這,用手一拉這怪物長臂,倒不甚重,正要背起,不由又想到它方才淩厲情形,不由一陣戰瑟。 想了一陣又放下怪物,到石臼前滿灌了一葫蘆酒,對怪物嘴灌進,心想這夠它大醉一天的,又用山藤把它手腳捆了個緊,自己也灌了一葫蘆酒,這才背起那怪物,往回路上急奔而去。 繼志唯恐怪物半路醒來,也不再怕驚動眾猴,一路狂馳,不一刻已至林外,二猿正在山石上打鬧,見主人出來,都歡嘯上剛。 不想其中一猿一眼看見繼志背後所背的小怪物,一陣驚叫,嚇得連竄帶跳而去;另一猿不明究裡,正在驚疑,也一眼看到那怪物,一聲尖叫,直嚇得拼命狂縱,一任繼志在後大喝,二猿竟頭也不回,往山頂奔去。石繼志見二猿一跑,也不由心內發毛,心想這怪物和猴子差不多大小,竟有如此威力,二猿連獅虎蛇蟒尚且不懼,想不到看了它竟嚇成這樣,這怪物平日的厲害可想而知了。 想到這兒腳下加緊了步子,幸好背後怪物尚自昏睡未醒,待到了峰頂石室,見師父已立在門首,不由高喊道:「師父!我捉了個怪猴子!」 上官先生聞言一怔道:「什麼怪猴子?」石繼志把背後怪物往地上一擱,上官先生趨前仔細看了一會,忽然面色一變,滿面驚容,退後一步道:「我的天!這哪是猴子?如我見識不差,這正是古史上所記載的金髮神猱,你怎麼會捉到手?快說呀!」 石繼志略把捉這怪物經過說了一遍,上官先生聽後又驚又喜道:「如此說來這定是猱無疑,現在要不設法加以處置,待其醒後可就麻煩了,為師這身本事敢誇耀武林,但尚不敢說一定能置此物於死地!好在先師在世時,也曾收過一猱,看此猱體狀,尚是小猱,你快把它抬進內屋石床,我要給它動動手術。」 石繼志聞言,心想看不出小小一猱,師父竟也如此重視起來,還要給它動手術,真令人不解,連忙把小猱抬進內屋石床。 上官先生微合雙目,運玄功於右手食指,竟是百年來未運用過的重指力「六合指」,一指透出,直奔怪物「心坎穴」點去。 那怪物被點後全身一陣急抖,半天才息,石繼志見狀奇道:「師父何需用此重手法來點此畜生?難道普通點穴手,尚不能制此畜生麼?」 上官先生開目笑道:「你哪知這言生全身密鱗,一般刀槍都別想穿透,普通指力豈能傷它分毫?我這六合指百年來尚是首用,你沒見方才它全身急抖,蓋因這指力已深透其內臟,即使酒力過後,不解開它穴道,它是永遠也不會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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