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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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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句話說得石繼志不勝汗顏,正想解釋一番,那少女已似帶著氣一轉身,走進船尾篷,理都不理自己。 少女走後,石繼志越想越慚愧,當著船尾那些人,自己又不便再去道歉,只好望著少女背影發了一會兒愣,心想既然人家說的是真話,那我倒要對這船上人小心些了。 差不多午夜時候,小船已駛近險要的宜昌峽附近,此時月黑風高,水面上鮮有船隻,這船頭上一邊掛著一盞氣死風燈,黑夜裡顯得光亮異常。 石繼志倒背著手立於船頭,他這一夜就沒敢睡。忽然小船在水面打了個轉,竟停止不進,卻見那船家老金笑著近前道:「相公,這峽面太狹,半夜水流很急,只好在此拋錨,等明日一早再行。水面風大,相公還是進艙裡去歇歇吧。」 石繼志道:「既要停,為何不泊舟岸邊,在這水中心,不太危險嗎?」 此言一出,那老金嘿嘿冷笑道:「還是停在這裡好……我看相公還是進艙去好些!」 繼志帶氣道:「我喜愛這夜晚景色,沒關係,受不了涼!」 那船家冷笑了幾聲道:「你既願死在外面,可怪不得我們……」 石繼志聞言勃然大怒,劍眉一豎道:「你說什麼?你們難道還敢圖財害命麼?可惜你家公子身帶銀兩不多,即使全部被你們拿去,也滿足不了你們這班豬狗不如的東西!」他也不知哪來的膽量,竟然反身挺胸,絲毫不懼。 老金尚未開口,身後已有一人接口道:「小子!告訴你吧!拾翠園中叫你僥倖跑了,今夜看你再往何處跑!」 言罷一個箭步,已至繼志身旁,一晃手中三尖兩刃刀,分胸便刺,眼看這一刀已堪堪刺至胸前,不料一聲嬌叱:「狗賊!好大膽!」 從那高有三丈的船桅上,一黑影快似電閃星馳般落下,手中青光一閃,只聽得「嗆」一聲,那漢子手中兵刃,已被腰斬為二,「噹啷」一聲落於船板。那漢子眼看這一刀已要刺上,忽覺手中兵刃一緊,竟自折斷,哪能不既驚且怒! 這漢子不是別人,正是湘中八醜中的老二金翅雕許化,隨行二人,一為老四白麵佛劉元泰,一為老五多眼神喬智,這三人奉命打探石繼志下落。不想來到宜昌地面,一入宜昌便與水面排教弟兄聯絡好了,告訴那些弟兄如果發現一書生模樣的人乘船,無論如何得留往他;然後再派人報信。也該這石繼志有此一番驚險,竟然飛蛾撲火,自投上門。 且說金翅雕許化兵刃被折,也顧不得看來者何人,移步抽身縱出七八尺遠近,就著燈光一打量來人,不由哈哈笑道:「我當是何方高人,原來竟是你呀!倒看不出你還會兩下子!來來來,許某人就以一雙空掌接你兩招!」 言罷一上步,抖掌便打,這少女見對方掌已臨胸,叱聲:「來得好!」 凹肚吸胸,這掌雖十成功勁,就是差著一點沒打著,許化見這一掌已堪堪打上,少女只一收腹,自己就打不著,才知錯估對方。心想要糟,急速收掌,卻已來不及,只覺右臂下一麻,撲通栽倒在地。 這少女以迅雷不及掩耳手法,點了這許化「章門」穴,此穴位於「期門」穴之下,第十一肋骨之端,與背後「精促」穴遙遙相對,為人體要穴,屬雙穴,左右各一,可拿可點,重手可致人死命。 那餘下二人見狀大驚,心說如今的少女,怎麼都這麼厲害?那白麵佛劉元素見自己拜兄一照面就讓少女給點倒在地,不由一陣心寒,一言不出,手中十二節亮銀鞭帶起一團銀光,夾著勁風,朝少女後腦猛擊。 石繼志見那少女似還不知,不由驚呼道:「女俠!小心後……」 話還未完,就見少女不知怎地,往上一伸手,竟抄住了那鞭尾,叱一聲:「起!」竟把劉元泰整個身子由身後向前拋起。 不待劉元泰身子落地,左掌呈雞心狀往半空一吞一吐,就聽得「砰」一聲,聲同擊革,那劉元泰就像是一個大彩球似的,被這掌力震向半空足有兩支高,「撲通」一聲落于江中。 就在石繼志開口叫少女小心當兒,那多眼神喬智冷笑一聲道:「先斃了你這小子再說!」 他趁少女無暇分身之際,一擺手中厚背鬼頭刀,摟頭蓋頂就砍,繼志雖毫無武功,但當此性命存亡之交,哪能閉目等死。見對方鬼頭刀迎著燈光閃閃生輝,朝自己迎面劈下,一聲驚呼,往旁拼命一跳,竟給他僥倖躲過一招。那刀用力過猛,一時收不住勢,「錚」一聲,砍入船面數寸深。喬智見一刀竟未傷著對方,抖手起刀,二次進身,這口刀「鐵鎖橫舟」帶著風聲往繼志腰上斬去…… 寒森森的刀口眼看就要挨上,這一挨上,怕不馬上腰斷骨折,繼志一聲歎道:「此番休矣!」 說時遲,那時快,就聽「嗆」一聲,那重刀竟被硬崩轉回,喬智就著這刀身勢大猛勁轉了一圈,才拿樁站穩。驚魂乍定一看,原來那少女不知何時竟滑身至自己面前,隨聽「撲通」一聲水響,敢情四哥劉元泰竟讓人家用「混元炁」掌力給震落水中,少女掌震劉元泰與劍磕喬智鬼頭刀,幾乎是同一時間,自己三兄弟來此下手不成,一照面先傷了兩個,如今生死未蔔,哪能不怕? 喬智竟忘了此身是在船上,一收手中鬼頭刀,足下用勁,「海燕掠波」平竄出落於船篷之上。這才發現自己身在船上,想跑也跑不成,一跺腳轉回身大喝道:「臭丫頭!我與你拼了!」 手中刀挽起一個刀花,展開了刀法,竟是一套「六合刀」,少女似同兒戲般在他刀鋒裡左進步退,像穿花蝴蝶一樣,乾脆就收下劍,拿他練開身形了。喬智這趟六合刀要得倒真來勁,左舞右挑,插花蓋頂,裡三外八,外行眼裡還真看不透他有多大功夫,可是內行眼裡這喬智簡直不值一笑。 內功講求者,以靜制動,快如狡兔,靜如泰山,借力使力,隨體附形,每出招,意到則力到。試觀喬智面紅氣喘,吐氣開聲,先就犯了練武者大忌。時候一久,喬智出氣如牛,面紅心躁,而那少女依然面浮淺笑,輕靈已極。少女因恨喬智口出不遜,故處置他時別出心裁,圍著他滴溜溜亂轉,也不下狠手,看樣子是要他自己累死為止。 這時喬智一招「笑指天南」,鬼頭刀帶著勁風由下往上,直朝少女上半身劈去,這是「六合刀」最後絕招,本是虛式,少女見刀刃已到,不慌不忙單足點地,全身後翻,「遊蜂戲蕊」,身上羅衫被風飄著,那姿態美豔已極。誰知這喬智見少女才一翻身,不待那刀遞去,口中大喝道:「哪裡跑!」 猛一翻腕,這口刀由「笑指天南」突改為「玉帶圍腰」,一團刀光竟朝少女腰肋斬去。 這少女乃高人弟子,身懷絕技,對付這等毛賊,本不值費如此周章。一來年輕氣盛,再者自己意中人就在一旁壁上觀,哪能不抖擻精神存心賣弄一番。也是她一時大意,意忘了這是「六合刀」最後絕招,見對方猛一翻腕,才想起不對,可是冷森森的寒刃已臨腰前。 好個奇女,就在此千鈞一髮之際,竟靠著單足足尖的一點之力,全身像箭頭一樣射了出去,竟然超越船舷,往江心落去。喬智見狀,只當那少女必被淹死無疑,卻不料白影一閃,眼前一暗,「砰」一聲,臉上著實中了一掌。這一掌少女用了八成功力,竟把他打了個皮開肉裂,鮮血飛濺,當時一交栽倒,一命嗚呼。 一旁的石繼志看得觸目驚心,心想這少女真和我那友雪妹妹不相上下呢!正在目瞪口呆的當兒,人家已立於自己面前,面含嬌笑道:「我的少爺!這會兒還躲不躲我了?」 繼志尚未答上話,那少女忽然回頭叱道:「上來!」 就見一抖瑟黑影,慢慢由船尾起來,全身黑得發亮,仔細一看,竟是船家老金。 原來老金起先仗著三醜勢力作威作福,這時見三醜相繼死的死,傷的傷,哪能不驚魂欲飛。在少女巧鬥多眼神喬智的時候,他就偷偷溜至後艙,換好一套油綢水衣褲,出來就見那少女一掌把喬智打了個滿臉花。這一嚇,真嚇得連大氣都不敢喘,本想馬上跪地求饒,誰知那少女竟走到石繼志身旁談話,不由心花怒放,暗思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他又怕跳水有聲,再讓少女追下去給提上來,故此偷偷往下縮,不想腳才碰水面,就被人家叫住了!這老金要是不理,也不見得就逃不了,可是現在眼見少女如此神功,簡直就嚇昏了頭,一聽人家叫「上來」,乖乖地真上來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口中哭喊道:「女俠客饒命……」 那個少女冷笑一聲道:「像你這種小人,本該一掌震死,可是如今還用得著你,還不乖乖去起錨開船,要是路上敢弄一點玄虛,你就別想活了!」 那老金聞言,簡直出乎意料之外,大喜過望,起身就走,卻不料才一轉身,又是一聲「回來!」 心中一寒,哭喪著臉走回,石繼志見狀以為這少女又要對他下殺手,大是不忍,道:「何必趕盡殺絕,姑娘,還是饒他一命吧……」 少女聞言回頭一笑道:「你的心倒軟,要不是他這壞東西通風報信,哪會來這三個狗賊!我才不殺他呢,殺了他誰開船?」 隨著回過頭來對老金招手道:「來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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