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七禽掌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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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志不解地問道:「妹妹追他作甚?莫非為他偷食欲整治他麼?看小弟薄面……」 友雪聞言,沒好氣地看了繼志半天道:「呆子!你知道他是誰呀,他就是如今武林談虎變色,聞名喪膽的上官先生!」 繼志疑道:「他也會武功?『上官先生』是誰?」 程友雪又嗔又笑道:「跟你說你也不清楚,這位老前輩怕已有一百幾十歲了!我也是聽師父說過他的樣子,可沒見過!」 繼志這才松了口氣,搖頭道:「錯了!錯了!這人看樣子頂多不過四十歲,哪像是一百多歲的呢?」 友雪用眼一瞥繼志笑嗔道:「你知道什麼?這上官先生因幼服肉芝,又擅駐顏之術,雖過百齡,看起來也不過四十許人。你呀,空自放過這大好機會,否則拜得此人為師,別說那八醜,就是一指魔,只要聽到此老名字,怕不就嚇壞了!你的仇還怕報不了麼!」 石繼志不由大是追悔,連聲長歎,站起來又找了一遍,仍然毫無蹤影,卻在那香案下發現了一張字條,連忙叫道:「妹妹快來看,這是不是那上官先生留下來的?」 友雪連忙過來,果見繼志手中拿著一張紙條,上面用黑炭寫著:「昨夕遊洞庭,今夜赴峨嵋,娃娃如有志,彼處問上官。」 友雪不由拍手笑道:「果然是他!這就好囉!」 繼志見字不由大喜,一時竟拉著友雪手道:「妹妹看這上官先生是不是有意收我為徒才留這字條的?」 友雪聞言道:「這紙條上不是寫得清清楚楚嗎!『娃娃如有志,彼處問上官』,不過這『娃娃』是不是指你就不知道了!」 石繼志紅著臉點頭道:「是指我!」 友雪噗嗤一笑,用眼瞟著繼志說:「還好意思說呢!這麼大的人被人家叫做娃娃,也不羞!你是怎麼知道是叫你?」 石繼志帶羞道:「他老人家方才就一口一個娃娃娃娃的,人家要叫,我有什麼辦法?」 友雪忽似驚覺道:「光顧說話,飯都涼了,快吃飯吧!既然有這字條就不怕了!」 石繼志一寬心,食量大增,一頓飯兩人吃到了夜闌人靜,友雪才收拾乾淨,還幫他把睡的地方整理了一下,笑著一指那香案道:「這下可好,上官者前輩的地方你可以接受了!」 繼志一指那案上綠緞繡花薄被道:「這是誰的?」 友雪抿嘴一笑道:「還會是誰的?你蓋就是了,不許問!」 繼志由那被上陣陣香氣,已知定是友雪自己蓋的,心裡一陣甜,不由把那被用手抱起道:「是妹妹的,愚兄何忍蓋它,別給弄髒了!」 友雪見狀忸怩道:「我呀……才不會再蓋它了呢!被你抱過了……」 繼志聞言,心中暗思此女對自己竟如此深情,將來只望自己能學得絕世武功,才能配得上她;否則,豈不辜負了對方一番深情。又想到這上官先生,不知是否真在峨嵋等我,到時自己千萬不能錯過這好機會……想著不由就發起愣來。 友雪見狀一推他道:「呆子!你想什麼呀!我問你,你帶了這麼一大箱什麼東西?」 繼志這才驚覺笑道:「都是些少不了的東西,半箱衣服半箱書!」 友雪笑喊道:「我的天!也不是叫你去趕考,帶書幹什麼!快提過來,我給你整理一下!」 繼志聞言把那大箱子提過來,打開蓋子,真有一半是書,友雪一本本地都給拿出來,拿到後來有一方青石古硯,雕刻細緻古雅。兩邊各刻著一行小字:「勸君惜時」,「莫負少年」,繼志道:「這是先父親手所刻,我怎能不帶呢!」 友雪道:「聽說那上官先生乃秀才出身,這倒挺對他的胃口,這硯臺你帶著也許用得著!」 整理結果只有三套衣服和一本《拾翠詩集》,及留下些銀錢,其它友雪都說無用,這《拾翠詩集》是石繼志三年所作詩賦,自然愛如性命,不忍釋手。繼志又由箱內拿出一隻絲囊,紅著臉對友雪道:「不日就要與妹妹分手,此一別不知何日方能再見……此物為愚兄從不離身之物,現贈給妹妹以為紀念,尚乞笑納!」 友雪害羞地接過小絲囊,想到不日離別之苦,不由眼圈都紅了。她慢慢打開那小絲囊,見內中是一面翡翠雕成的佩珠,連著一條紅絨的彩繩,知道定是繼志自己帶在身上的玩意兒,不由芳心又喜又羞,半天才道:「只要你能找到上官先生就好了!此期間盼你能勤為練功,相信五六年後定有大成。志哥的厚贈小妹愧受……盼你千萬不要以我為念……」到此竟語音帶悲,差點流下淚來。 繼志見狀心內感動異常,怕她傷心,也不敢再提走的事。那友雪此時竟背轉身去,繼志只當她在擦淚,待她轉身過來時,手中卻多了一串珠鏈,光華四溢,一看即知是上好珍珠。她悲聲道:「志哥哥!這串鏈兒也是小妹從小隨身的東西,此番離別在即,就送給哥哥吧……」 繼志紅著臉接過,入手竟還是熱的呢!當時對著友雪道:「妹妹放心,我定不會使你失望,這串珠兒實不敢受,既是妹妹真心相授,愚兄就先為妹妹保管吧!」 友雪笑道:「那我也算為你保管吧!」 說話間天已不早,繼志怕她回去晚了不便,再三催她回去,友雪才告別起身。繼志笑道:「這些不帶去的東西,妹妹先為我保管如何?」 友雪點點頭道:「你不是明天上午才走嗎?我上午送你走後,再把它們帶回去好了!」 繼志點頭稱是,友雪又道:「別送了,明天記著等我!」說罷提著兩隻籃兒越牆而去。 石繼志一人回到廟中,躺在香案上,一時百念俱集,最奇是友雪的俏影,竟離不開自己的腦子,只一閉眼就想到她,不由坐起用手捶頭自言道:「繼志呀,繼志!放著父母血海深仇不報,你還有心去想這些兒女私情,真是禽獸不如了!」言罷竟驚出一身冷汗,他由是重新下地磨墨書字,大意為自己絕藝未就,深仇未報,實不敢蒙友雪厚待,決心不等她來,自己先走。如找不到上官師父,今生就永不見她了! 第二天尚未黎明,石繼志已在路上。他雖心中愛程友雪萬分,但自己如今大仇未報,投師未成,尚有何面目談那兒女私情,故此生怕見到友雪後,又生出別樣情節,忍著心留下那封信,一個人就走了 不言程友雪見信後一番傷心,且說石繼志一人曉行夜宿,月餘來至宜昌地面。 這宜昌乃鄂西大鎮,位處長江北岸,亦是湘鄂入川的門戶,地位顯要,商旅雲集,甚是熱鬧。時已過午,烈日高懸,繼志又熱又餓,不由順路走至一家飯店,見樓高三丈,朱紅大匾書著「太白居」三個黑字,高懸樓中,甚是顯目,不由駐足門首,早有小二上前道:「客人裡面請!粉蒸雞、小籠肉樣樣都有!請裡面坐!」 繼志不由往內走去,這小二引頸高叫:「與相公看上坐!」 裡面眾夥計齊聲吆喝道:「有!」 繼志進得店中,見雖時已過午,人才上有八成,找了個背光的位子坐下,叫了一客糯米蒸雞。這糯米雞乃鄂省名菜,將雞分斬數塊置以瓦碗,外置以糯米佐料,放籠火蒸,食時用筷夾食,米雞混淆,味美異常。他一人正吃到得意之時,忽見堂倌引進一女客,這女客一身淺藍湘綢裙衫,身材修長,進得店中舉目四望,那小二帶笑問:「這位小姐可要上坐?吃點東西?」 那女客手中提著一條湘妃竹的小馬鞭,一面在手中玩著,嘴中道:「你們這兒可有一位書生……」 忽然一眼瞧見繼志坐在那兒,不由把話中途打住,帶笑對小二道:「好吧!我就在這裡吃點東西吧!我的馬在門口,可好生給我照顧著!」 說著輕移蓮步由繼志身邊擦過,經過繼志面前時,有意無意地回眸一笑。 繼志見此女年齡比友雪也大不了多少,語音帶著川味,細脆嬌柔甚是動聽,那一笑更透出淺淺兩個酒窩,不由一怔。心說我也不認識她,怕是對別人笑吧!回頭看看,身後並無一人,這才感到不大自然,自己紅著臉低頭吃飯,卻聽得一旁的堂倌對那少女道:「小姐要吃點什麼?」接著報了一大串菜名。 那少女竟道:「我呀……喂!你看看那位先生吃什麼就給我來什麼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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