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潘郎憔悴 | 上頁 下頁 |
一五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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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江由椅上跳起來。照夕只以為她定是撲過來打人,不由嚇了一跳。 出乎意料之外,這老婆子卻滿面笑容的指著他:「得了!你也不要再為難了。」 「丫頭!快過來!」 她朝著丁裳一伸手,丁裳卻低著頭,慢慢伸手遞過去一件東西,也是一串珠子。 鬼爪藍江笑著接過,一面遞向照夕道:「拿過去,就這麼點事,月底我送徒弟過去,你請不請喝酒都沒關係。」 照夕不由大吃一驚,當時身子像觸電似地往後縮了一下。藍江方一瞪眼,另一隻其白如玉,春蔥似的玉手,也伸在照夕眼前。 這只手也是一串明珠,向枝梅的聲音,笑道:「凡事有個先來後到,老奶奶你還得退後一步。不!管少俠快收下,月底以前,我送徒弟過去。」 藍江不由一翻怪眼:「咦!老妹子!你打聽清楚沒有?到底是誰先?我在一個月以有,就和他定下了。」 冷魂兒不由怔了一下,可是她立刻爽朗一笑:「那你太遲了,我們丫頭從小就和他後花園私定了終身的。」 藍江不由一張醜臉成了豬肝顏色,看看這邊又看看那邊,口中結結巴巴道:「不……不可能吧……」 兩個姑娘都哭成了淚人兒似的,心中也都恨照夕薄情。雪勤咬了一下牙,流淚道:「師父!我們去吧!沒什麼好說的了!」 丁裳也揉著眼,「人家是老資格……我們走吧……嗚嗚……」 向枝梅和藍江更是你看我我看你。那串珠子更是收起不好,不收也不好,為難之態不亞于她們徒弟! 向枝梅轉了一下眸子,收回珠串,微微一笑:「老奶奶!這是他們小孩的事,我們也不能硬作主。這麼吧,我們問問他自己,讓他自己作一個決定好了。你看如何?」 鬼爪藍江冷笑了一聲:「好!就是這樣。」 她二人目光一起盯向照夕,空氣就這麼沉靜了下去。管照夕這一霎那,真如同是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他苦笑著由位上站起來,雙手朝著藍江以及向枝梅深深一拜:「二位老前輩請不要逼迫弟子了,我……我……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二人都不由一怔,向枝梅巧笑頻頻:「這有什麼呢?你放心說好了,愛情是不能勉強的……你說沒關係。」 藍江深恐對她不利,馬上接口笑道:「是呀!如果有的愛情已成了過去,而不能彌補的話,還是忘了它好。那麼!我徒弟……怎麼樣?」 照夕吃吃道:「這……這……我實在不知道……」 冷魂兒向枝梅對藍江這種當面刻薄的話,十分不滿。她翻了一下眼皮:「老姐姐,你這話怎麼說呢?」 藍江冷笑:「你那句愛情不能勉強,又是什麼意思呢?」 向枝梅陡地一挑秀眉:「愛情不能勉強就是不能勉強,這還用得著解釋嗎?」 鬼爪藍江頭上白髮鶴立而起,用著更大的聲音叫道:「過去的愛情就是這去的愛情,你莫非也聽不懂麼?」 向枝梅數十年沒有對任何人動過真怒,此一刻她竟感到有些受不住了。她一整面容,目間精光看著藍江,半天才淡淡一笑:「老姐姐!你是想與我打架麼?小妹我倒是無所謂的……」 她說著雙手相互著一抱,退後了一步。藍江大腳進了一步,氣得全身直顫。 「你無所謂,莫非我就有所謂了?」 最溫柔的人,也可能就是最暴躁的人,只是在平時,很不容易為人發現而已。 冷魂兒向枝梅,外表是個最溫柔和藹的人,事實上,她本性非常任性煩躁的。只不過幾十年的邊疆生活,把她錘煉成另一典型的人物;可是這並不是說她已經把先天所具有的那種個性改變了。 老年人很不願意發怒的,可是老年人的怒火往往是最厲害的,一發即不可收拾。 鬼爪藍江、冷魂兒向枝梅,這兩個老一輩的人物,本有深篤的交情,可是這一刹那,卻各自為著自己的徒弟反目了。 向枝梅聽到藍江這句更具有挑撥性的回答之後,竟感到勢非動武不可了。 她倏地作色:「這麼說,你是要同我動武了?」 藍江豈甘示弱,只見她黑牙一錯,哈哈怪笑:「好!好!這是你先說的。我老婆子久仰你以一手蝴蝶散手打遍武林,今夜我老婆子倒要領教領教你這手功夫。」 向枝梅哂笑:「我們到院子裡去如何?」 藍江冷笑:「奉陪!」 然後,兩條比箭還快的影子,一齊穿窗而出,她們兩個人的徒弟,也不禁大吃了一驚,各自對看了一眼,互相跟縱而出。 管照夕真急得想哭,當時重重跺了一腳:「使不得……」 他慌忙縱窗而出,月光之下,已見二老打作了一團。但聞掌風呼呼,衣襟獵獵,這種身手,真可說是當今江湖上罕見的! 雪勤和丁裳二女,都急得圍著場子轉。他們二人是誰也插不上手,口中都不禁低低地叫著師父!照夕無可奈何之下,身形往場中一縱,用「雁翅手」向外霍地一分,口中道:「二位前輩請住手!」 向枝梅和藍江俱身形向外一展,沒有被照夕手臂擋住。她二人對這少年,實在是不敢輕視。只看他掌伏淮上三子的那幾手功夫,實在是高出自己多多。此刻照夕這一出手,二人立刻擔心是幫助對方,心內全是一驚,身形騰開,目光全向照夕望去。 管照夕深深一拜,幾乎要哭地道:「這全是弟子之罪,二位前輩若要動手,請儘管打我就是了。」 藍江哈哈一笑:「好小子!你倒說得好,那這事情如何解決呢?」 向枝梅也是哈哈地像是沒事人一樣的,遠遠地睨著他,倒看他如何處置。 照夕對於二人這種大笑的樣子很是驚異,因為一刹那之前,她兩人尚還拳來腳去,這一會兒倒現出一副不相干的樣子。 他尷尬地搓著雙手。 「二位前輩,婚姻大事不可草率而定,弟子需稟明父母之後才能決定……請暫先寬容幾日如何?」 藍江和向枝梅眉頭都不禁皺起來。 照夕苦笑:「弟子何德何能,竟蒙二位前輩如此垂青,更蒙二位姑娘錯愛,敢不盡心結納。只是……」 他說著稍微頓了頓,卻見一邊的雪勤和丁裳,四隻剪水瞳子直直視著自己。 他口中的話愈發說不下去了,一時只急得汗流浹背,頻頻苦笑。向枝梅晃了一下身子:「只是怎麼樣呢……說呀?」 老實說他愛雪勤的心是一直沒有變的,雖然江雪勤已是嫁過人的女人了,可是那實在也影響不到他對她的愛情。因此在鬼爪藍江師徒未來之前,在向枝梅和他談到雪勤和他之間的婚事時,他內心早已應允了。 唯一令他還有一點猶豫的是,雪勤夫死未久,此刻定親,難免受人物議;再者自己似乎應該稟明父母及師父一下。誰知就在這時,想不到丁裳師徒竟來了。 看到了丁裳,想到了她素日的恩情,他的心大大起了愧疚。如今姑娘竟避羞拋恥,親自來委身自己,自己怎能使她傷心?自己有什麼理由不要她? 「不愛她?哦……是的……不是的!」 他自己真也搞不清楚。他承認他和丁裳之間有感情,但似乎距離著婚姻還有一段距離,其實也不能這麼說……總之!他對丁裳從來沒有存著「佔有」之心。相反地,對雪勤卻早在數年以前,就一直把她列為理想的終生伴侶。 可是因為「陰錯陽差」、「造化弄人」的結果,雪勤的感情凍結了;而丁裳的尖銳攻勢,卻有「勢如破竹」之勢。現在,他絕不敢大聲說一句「我不愛丁裳」,因為那也是違背良心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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