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潘郎憔悴 | 上頁 下頁 |
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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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元三搖著頭嘻嘻笑道:「這……這……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這三個老東西一向是小器成名,我們到時候要好好吃他們一頓.聽說他們是約了一個人比武,那人是誰我就不知道了。」 鬼爪藍江點了點頭。 「帖子是誰給你的?」 應元三笑道:「是我在四川親自遇到飛雲子葉潛,這老兒就托我把貼子轉給你們。」 鬼爪藍江皺了一下眉:「我一定到。」 丁裳驚喜地在一邊道:「師父,到時候我也要去。」 應元三插口笑道:「當然,當然,你一定得去。」 丁裳不禁高興得跳了一下,鬼爪藍江見應元三胸前鼓膨膨的像是藏有這類請帖,不由好奇問道:「另外還請了些誰?我看你身上還有不少呢!」 應元三臉色一紅,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厚疊請貼。藍江驚道:「啊!這麼多!」 就拿過來,翻著看看,有朱砂異叟南宮鵬、冷魂兒向枝梅、象鼻僧、西川雙矮婁亮婁飛、大熊嶺癡上人……另外還有些自己不知名之人,堪稱琳琅滿目。她不由興奮地道:「這可真熱鬧,都是十幾年不見的老朋友了,淮上三個老兒一輩子都沒有幹過這麼得人心的事情,真是難得!」 說著她又奇怪的問應元三道:「可是這麼些帖子,為什麼都交給你一個人呢?」 生死掌應元三嘿嘿笑道:「這……這……都是些老朋友,去看看大家不是很好麼!」 他說著拱了拱手,就要由窗子裡出去。藍江笑道:「丁裳,你去把洞門開了,哪有叫應大俠鑽窗戶的道理,不知道的還當他是賊呢!」 應元三不由紅著臉傻笑了笑,心說好個老太婆,你這是成心罵我,還當我聽不出來呢! 當時也只好吃了個啞巴虧,匆匆出去。丁裳送他出了門口,就悄悄問他道:「應老前輩,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麼?」 應元三笑道:「當然是真的了!好孩子,到時候你一定得去,不要忘了。」 丁裳眨著眸子,連連點頭。 「我要去!我要去!」 應元三回頭望了一下,又縮了一下脖子。 「再要有柑子,給我老頭子也留兩個。」 丁裳頓時面色緋紅,一時扭著嬌軀,嬌哼道:「你老人家壞死了,我不給你說了。」 她說著轉過身子就跑了,生死掌應元三望著她的背影哈哈大笑了幾聲,這才展開身形,一路兔起鶴伏的直向山嶺下飛馳而去。 他是在做一件驚人的事,而初步的計畫,看來似乎已經完成了,我們還是不要老去說他吧。 現在展在各位讀者面前的,是一付清爽美麗的畫面。 蒼翠的松樹,夾著石板的小道,羊腸似的曲曲折折,直向深山內展延出去。西方的太陽,早已爛醉如泥,臉紅得像是染了胭脂一般,懶懶地,倦倦地。 山坡上吹下來的風,由松樹枝椏之間穿過,就像是幾十個哨子一起吹著一樣,嗖嗖之聲十分悅耳。石板路上的枯葉,在地上翻著筋斗。 一匹健馬,馱著一個青年,由路的那一頭慢慢走過來。這青年瘦削削的一張臉,一雙佈滿紅絲的眼睛凸出眶外,兩邊腮骨橡皮球一樣的鼓著,一看即知是一個滿腹奸詐險惡之人。也許他臉上有肉的時候,人們還不會太清楚的發現這些「給人以惡感」的缺點,可是不幸得很,他從來也沒有胖過。 他緊緊地坐在馬鞍上,腦子裡想著心事,這正應了那句古語:「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戚戚。」 自從他與江雪勤成婚之後,老實說,他也沒有真正幸福過,勉強娶了一個不愛自己的女人,在精神上來說,確是很痛苦的。他又是一個愛打腫臉充胖子的人;而且是一個絕頂自私的人,「虛偽」和「自私」,常常因為不滿而給他帶來了更大的痛苦。於容貌之外,更加上了醜陋,那是醜中醜。 天下不少人,雖然面相醜惡,可是因為內心良善,人們同樣高興去接近他們,他們仍不失為一個「美好」的人。可是最怕的是這種內外全醜的人,如果他再不知道羞恥地去罵別人是「人面獸心」的話,那麼他自己為什麼不會想到,「人面獸心」這四個字?奇怪! 這麼美好的風景,突然加上了這麼一個人,真有點「焚琴煮鶴」,煞透了風景,可是他既然來了,誰又能把他攆出去呢! 自從得到了管照夕的贈藥之後,他很快的身體恢復了原狀,「仇恨」激動著他,迫使他離開了家,迫使他去找管照夕,他要盡他的一切手段,誓必殺了他才肯甘心。 可是對於他自己的本事,他知道得很清楚,那兩手功夫在照夕跟前是耍不開的。因此,他又不得不想到,改投名師,可是這並不是他主要離開家庭的原因,原來雪勤自從照夕離開之後,她的心也傷透了。 她把照夕留下的藥,給楚少秋之後,自己也打點了一番,就此遠去,誰也不知她是上哪去了。 楚少秋只以為他是同管照夕一齊走了,這才於氣憤之下,也離家出走,一方面尋找雪勤,再方面也是想改投名師,學成絕技,好一泄心中仇恨! 他在江湖上飄遊了數十天,也沒有找到雪勤的蹤影,更沒能找到一個所謂有本事的能人。 他內心充滿著極度的失望,這一日來到了點蒼山,就是現在這個地方,對於山上住著的三位老人家,他是素來就很敬仰的。 當然淮上三子的大名,幾乎是無人不曉,對於這三個怪老人的一生傳奇,江湖上久已風風雨雨,令人如同神話一樣地去猜疑著。 楚少秋找到了這裡,暗忖道:「如果能夠蒙這三位怪人,傳我一身功夫,那麼我的仇,是不會有什麼問題,我何不去碰碰運氣呢!」 於是他才一路上山而來,馬鞍上掛著四色講究的禮物,那是預備送給淮上三子的。半山裡他問過了一所寺院,裡面的和尚似乎也知淮上三子這三個人,住在山上,可是對他們三個確實的住處,卻是說不清楚。 楚少秋耐著性子,又行了三四裡,來到了眼前這個地方,意外地發現了這條人工整理的石板小道;而且道路兩邊的松樹,井然有序地排列著,令人一望即知是經過人工種植的。 他不由心中一動,當時翻身下馬,向遠處張望了一下,發現不遠處有大片松林,隱隱似有樓角交插著,頗似有一片大宅莊院。他就又上了馬,直順著這小石道,向上行去,才行了約百十尺左右,忽然嗖的一聲,一支白羽短箭,直向他頭上射來。 楚少秋也是有相當身手之人,怎會為這支箭射中,當下在馬上,輕起右手,駢二指向那箭身上輕輕一點,只聽見「叮」的一聲,已把這支小箭,點到了一邊石壁之上,擊起了一點火星。 楚少秋大吃了一驚,未及發話,就見由一邊樹叢中「嗖」一聲,縱出了一條人影,向他馬前一落,一聲問吼:「何方小子,不想活了麼?看刀!」 這一刀挾著一股勁風,直向楚少秋當頭砍下,楚少秋情急之下一帶馬首,就手一按馬鞍,用「旱地拔蔥」的輕功絕技,倏地把身形拔起了丈許以外,輕飄飄落在一塊凸出的青石之上。他吃驚地道:「喂!朋友!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人一刀沒有砍著人家,再回身看對方已在丈許之外,似乎吃了一驚,當時也怔了一下,只是上下打量著楚少秋的形態。 楚少秋也看了看他,見是一個四十左右的矮小漢子,雙腿上纏著青布綁腿,一身青布衣服,背後還背著一個草帽,完全一副野漢子的味道。 他直著眼睛道:「你是來找……來找誰的?」 楚少秋本是一腔疾怒,可是恐這漢子,是淮上三子的身邊人,不敢輕易得罪,當時抱了一下拳道:「這位仁兄請了,在下是來訪淮上三子三位老人家的,仁兄可知三老的住處麼?」 這矮漢子聞言,更是臉色一陣大變,當時口中「哦」了一聲。 「果然不錯!」 遂又點了點頭道:「朋友,你是北京城來的吧!專門來找我們三位老當家的可是?」 楚少秋不勝驚疑點頭道:「咦!你怎會知道?仁兄是……」 這矮子臉色又自一變,一面低頭尋思:「果然是這小子,前些日子烏頭婆來到莊子裡,和三位老爺說的那個小子,不就是這人麼!」 他腦子裡想著,一雙眸子朝著楚少秋又打量了半天,愈覺得所料不差,當時黃眼珠子轉了轉,突然含笑:「三位老人家正在府內,在下正是他莊內門丁,相公請隨我來。」 楚少秋不由大喜,當時連連笑道:「勞駕!勞駕!仁兄請。」 這矮子遂轉過身來,一面用刀砍著道邊的青草,就往上慢慢行著。楚少秋牽著馬,緊緊在後跟著,上行了約有二裡多路,果見眼前開展出一片極大的山莊,丈把高的青石砌的牆,環牆栽種著數百棵巨松,那松嘯嘯之聲,較方才更大了好幾倍。 此時山風把二人身上的衣服,吹得飄蕩不已,真有飄飄羽化之感。 楚少秋打量著眼前形勢,暗自驚心,再回首往山下看時,那村田房舍,小若棋盤雞籠一般。他也念過幾年書,很能體會「登泰山而小天下」這句話,所差別的不過是「點蒼山」而非「泰山」而已。 矮子回頭又看了他一眼,聳肩笑了笑:「相公,你老先把馬交給我,請先在門口等一會兒,待我進去通稟一聲。」 楚少秋連道:「好!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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