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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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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間立時漲滿了這種無形內力,四面牆壁發出吱吱響聲,彷彿難以承受得住。 對方——寇英杰坐著的身子,顯然並不曾受到任何影響,沈傲霜原以為自己大量的加強內力之後,定可以扳回先前的頹勢。 是以在她內力方自擴出的同時,向前跨出一大步,可是這一大步才跨出了一半,卻由不住遭遇到了極大的阻力,使得她那隻抬起的腳硬生生的擱舉在半空中,一時竟是上下不得。非但如此,緊接著迎面再次衝擊過來的大股力道,逼使得她身子大大地晃動一下,情不自禁地又向後退了兩步。沈傲霜一時臉色雪白,如非她親自體受,簡直難以置信,對方竟會有這股驚人的內功潛力。頓時,她把輕視寇英杰的潛在意識一掃而空,第三次提聚真力。無疑是全身之力,再次的向外逼運出去,一時之間整個閣樓都為之動起來。四溢的力道,使得下垂的湘簾,也起了一陣子強烈的揚動,整個樓室內,陡然間像是注入了大風,站立在一旁的戰丕芝頓時為之耳鼓發漲,聲勢端的驚人已極。 然而,這番聲勢,只保留了極為短暫的一霎,緊接著即趨於平靜,揚動的湘簾停止了擺動,顫抖的四壁也不再顫抖。一切反常的形態,在極為短暫的時間裡都改變了過來,沈傲霜大驚之下,才發覺到,坐在位子上的寇英杰,這時緩緩地站了起來。 隨著寇英杰站起來的身子,一種奇異的力道,由他兩肋迅速的擴展出去,形成了一個極為廣闊的氣圈,沈傲霜所發出的內力,顯然已被他所擴展出去的這個氣圈,緊緊的包住,並且用力的向內收縮著。 雙方乍一見面,已經較量了起來,捨棄了兵刃拳腳,彼此正以本身的內力氣勢作險惡的拚鬥。這種比鬥的方式無異極為特別,但險惡兇狠之勢卻是不下於兵刃拳腳。在一個短暫的時間裡,雙方誰也不曾移動,只是彼此注視著。 過了一會兒,才看出沈傲霜那張紅暈的面頰上,現出了一片汗珠。她雙眉緊皺,牙關緊咬,滿臉怒容,想是因為不能取勝對方而心銜怒火,只是怒火並不能為她稍緩眼前之頹勢,緊接著她身形搖了一搖,禁不住向後退了一步——不僅僅是後退一步而已,她的身子一時間搖動的那麼厲害。 反之,寇英杰卻顯得那麼鎮定。在一個適當的機會裡,他又向前踏進了一步,沈傲霜一連後退了兩步。 寇英杰再前進,沈傲霜再後退。 這種緩退的趨勢,絕非出自她本願,而是不得不退後。是以,每退後一步,都像是為她帶來了極度的痛苦與不安,但是她卻是情不由己,非退後不可。 一進一退,形勢至為明顯。漸漸的沈傲霜已被逼近到牆邊。 終於,她再後退一步,背部已抵在了牆面上。 寇英杰再前進一步。強大的氣機,形同是一座無形的高山,用力得擠迫了過來。 沈傲霜發出了一聲輕咳,一時臉色漲得更紅,面對著寇英杰的強大勁力,她已經無能為力,汗珠子一粒粒的由粉面上滾落下來。 自從她出道以來,下嫁與鐵海棠之後,就記憶所及,的確還不曾見她這麼狼狽過。現在她已經嘗到了寇英杰的厲害,確知對方實力的驚人。然而在對方內力之下,休說是出手還擊,簡直連移動一下都誠為不易。 沈傲霜本人稱得上是一個練氣的能者,所以她深知這類氣勢之神,為對方所變幻的氣機攻入體內,當場即有性命之憂。有了這一層認識,沈傲霜才越發的不敢掉以輕心。現在她已經感覺出來,對方正在變幻著氣勢,轉動的空隙,都吃對方這種無形的內氣填補四周,陡然平添了極大的力道,使她頓時為之動彈不得。此時此刻,寇英杰只要再向前踏進一步,沈傲霜必將重傷無疑。一種無比的驚懼,陡然侵襲著她。 「你——寇英杰——」說出這幾個字,她發出了一陣冷咳。在寇英杰強大的內力壓迫之下,她再也難以保持住原有的矜持,那雙眸子裡所交織的已不僅僅是恐懼而已。 「沈傲霜!」寇英杰目注著她,冷冷一笑道:「你現在應該知道,你已經不再是我的敵手!」 沈傲霜只是頻頻地喘息著,非僅如此,她不得不竭盡所能的運施著身上的內力與對方對抗著。 「想不到你的心如此險惡!」寇英杰冷笑道:「你我原無怨仇,你竟然欲置我於死地,真可謂蛇蠍婦人心了!」 沈傲霜掙扎了一下:「寇英杰,你——」才說了這幾個字,已為寇英杰所運出的內力逼撞進去,身形微微一震,隨即吐出了一口鮮血,頓時她閉住了張開的嘴,一時噤若寒蟬,再也不敢開口出聲。 寇英杰臉上顯示出一種勝利的微笑,「你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寇英杰打量著她:「我只要再前進一步,你必將怒血炸體而亡,你們宇內二十四令,對我師門來說,是不共戴天的大敵,我豈能平白無故的就輕放了你?」 沈傲霜面色不禁布起了一片恐怖的陰影。 寇英杰冷笑道:「在你死前,你還有什麼話要說?要不然可就來不及了。」 沈傲霜作了一個要說話的樣子,但是卻不敢張開口來。 寇英杰見狀,明白過來,向後面退了半步,頓時氣機和緩,不若先煎之凌厲。雖只是半步之差,對於沈傲霜來說卻是一個生死之轉機,登時她臉上大現輕鬆。 大現輕鬆並不表示她可以自由行動!她仍然在寇英杰強大的無形內力壓迫之下,只是解開了死亡的威脅而已。 「寇英杰——」沈傲霜喘息了一下,道:「你如果想要我出口——向你討饒,那可就錯了——」 寇英杰冷笑道:「我不曾有這個念頭,只是,我卻有一種欣慰!」 「欣慰?」 「不錯!」寇英杰挑動了一下長眉:「目睹著你死的欣慰!」 沈傲霜身子微微震動了一下,卻是沒有說話。 「雖然,我現在面對的不是鐵海棠本人,卻是他的愛妾!」寇英杰微微一笑,說道:「當然,你的死,對他極為重要,目睹你的死,憧憬著鐵海棠的懊喪、傷心,就形成了我的快感與欣慰!」說到這裡,他臉上洋溢出一種無比的快感。 想到鐵海棠那張挫折痛苦的臉,他內心更不禁充滿了激烈的快感。是以,在他目光再向眼前的沈傲霜注視過去時,可就顯示出無比的殺機。 沈傲霜似乎已由對方眸子裡的光采,看出了不妙,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冷戰,但是儘管如此,她仍然能夠堅持著她的信條一一絕不向敵人開口求饒,她只發出了一聲深沉的嘆息,嘆息聲中已含了無窮的氣餒、傷感,與遺憾。 她當然很遺憾!因為在她這一生之中,還有一大半的生命歷程未曾走完,而眼前一呼百喏的場面,尤其多彩多姿,就這樣死了,自是人生最大的遺憾,她豈能心甘情願。 「寇英杰——」她吶吶的道:「你可曾忘了一件事?」 寇英杰冷笑道:「什麼事?」 「你一定不會忘記的!」沈傲霜嘴裡依然顯示著傲態:「兩年前,在此白馬山莊,你曾是我夫婦掌底游魂,當時若非是我夫婦網開一面,焉能會有你的命在!自然也就不會再有今天的你了!」 寇英杰冷笑著搖頭道:「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對你網開一面?真是痴心妄想!」 沈傲霜苦笑道:「你不妨再想得遠一些,那一次在四郎城,你夜探金舟時,我有足夠的能耐可以置你於死地,可是我並沒有——甚至鐵小薇與你的私情,我也洞悉入微,我並不曾向任何一個人說過這件事——」 寇英杰不禁臉色微微一紅。這並非顯示他曾與鐵小薇之間有不可告人之事,而是被人當面提起來,總有點不好意思。再者沈傲霜言中之意,似乎認定了他與鐵小薇之間曾經有過私情來往,這是他無論如何也不能隱忍下去的事情。 「你誤會了!」寇英杰冷冷笑道:「我與鐵小薇之間,一如我與你,並無絲毫不可告人之事,更談不到什麼私情。只是鐵姑娘心地純樸善良,較之她父兄大有不同,與你的陰損狡智更不可相提並論,你如果這麼認為,可就大錯特錯了!」 「哼!」沈傲霜道:「誰相信你的鬼話?哦,我明白了,正因為我知道你們之問的的苟且之事,所以你才必欲置我於死,可是?」 寇英杰陡然一驚,暗忖道:好厲害的女人,竟然以此來要挾於我,迫使我不得不對她網開一面。我豈能真的就著了她的道兒! 沈傲霜雖然正如所思,只是她當然不會真的認為寇英杰就此放過了她,她只是在借故拖延時間罷了。由於寇英杰後退了半步,已使得加諸在她正面的壓力大大為之削弱,這時借著雙方對答之機,她已將本身功力重新調整了一番。雖然在寇英杰內力頂進之時,她已負了內傷,但是尚無礙於她的出手,沈傲霜恨在未曾施展,即受制於寇英杰的傑出功力之下,心中自是大為不服。這時借著雙方答對之便,她暗中將身上內力重作調整,忽然雙掌作勢,陡然向寇英杰正面全力擊出。 這一式排山運掌,功力端的驚人,隨著她一雙玉手推出去,強大的功力,形成了一堵壓力極強的無形力牆,排山倒海般,直向寇英杰擠壓了過來。 寇英杰猝然一驚,由不住倏地向後退出一步,他雖然防備對方有所異動,卻沒有料到竟然如此勢猛,當下身子霍地向側方一偏,形成魚龍百變身法中的一式,極其巧妙的避開了對方的掌力主鋒,隨著這股迴旋而出的氣流,已把身子挪出了丈許以外。 沈傲霜祇想能脫一時之困,倒無意與他真的交手。這時見狀,纖腰擰處,隨著她遞出的一雙手掌,已將緊閉的一扇軒窗震得霍然敞開,她身子恰如脫弦之矢,猝然向窗外飛射直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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