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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這話怎麼說?」

  「還要說麼?」風老人冷下臉來道:「因為那個殺人的匪徒就是你!」

  「我?」鷹千里強恃著鎮定,冷冷一笑,道:「蘇堂主,你有何證據,你不能血口噴人!」

  「我用不著誣陷你!」風老人凌厲喝道:「據事後他二人生還之後的口述,那個殺害他們的人,雖是面罩黑巾,但是,身材語言與你極為酷似。」

  「一派胡——說!」

  「鷹千里,你先不要急,我還有下文。」風老人一針見血的道:「有力的證明是,兇手所持的兵器是一把剖心短刀,這是你鷹千里獨門的兵刃,江湖上捨你以外,還不曾聽說有第二個人用過這種兵刃。」

  「這——」鷹千里冷笑道:「你們怎麼能確信他說的是真的?」

  「當然不能確信。」風老人繼續道:「經我二人細察他二人傷處,刀鋒出入的大小,正與你那柄剖心短刀的尺寸相吻合,這一點,你又如何解釋?」

  鷹千里怔了一下,作了一個苦笑。

  風老人道:「還有,丘大木有一點明確的提供,這一點,你也無詞可遁!」

  鷹千里吶吶道:「什麼——提供?」

  風老人道:「兇手左手腕上戴有漢玉鐲子一個。」

  鷹千里登時面如死灰,過了一會兒,他冷冷笑道:「這些並非不能模仿,如果你們根據這些就斷定這件案子一定是我幹的,那可未免有栽贓之嫌!」

  雪老人怒叱一聲道:「住口!無恥的東西,罪證俱全你還要狡辨。」

  鷹千里冷笑道:「空口無憑,李五、丘大木明明已死了,你們硬要說他們活著,捏造出一派胡言,居然想嫁禍於我,豈能要我心服?」

  雪老人一聲斷喝道:「來呀!把人證李五、丘大木帶上堂來。」

  頓時有人應聲入內。

  鷹千里呆了一呆,頻頻眨動著他那一雙三角眼,臉上表情簡直既驚又疑,在他想來這簡直是難以令人置信的事情,他絕不敢相信這兩個人還活著。

  奇蹟出現了!李五與丘大木雙雙現身大堂。看上去他們兩個人身上的傷可真是不輕,一個傷在前胸,一個傷在腹部,可都是足以致命之處,然而兩個人竟然死而復活,當真使鷹千里吃了一驚。

  他二人一個是西河二廠的總管事,一個是負責外務進出的採辦,凡是在宇內二十四令手下幹活兒的人,沒有人不擅武功,他二人也不例外。

  李五生得中等身材,有點痴肥,丘大木倒真有點像是一根大木頭,又直又高,只是這兩個人現在看上去,可是弱極了,每人傷處都經過一番包紮,而且還上有兩片夾板,如果不是各人身邊都有兩個人攙扶著,看過去簡直是舉步維艱。鷹千里登時呆住了。

  雪老人凌笑一聲,道:「鷹千里,你可看見了?」

  鷹千里打了一個冷戰,倏地站起來,仔細的注視著二人道:「你們兩個居然——還——活著。」就算是再不明白事理的人,聽見了他這兩句話也都明白了,鷹千里的這句話,毫無疑問的已經自己承認了他的罪狀。

  他說了這句話後,立刻發覺了這句話所顯示的語病,頓時改作出一副笑臉,緩緩坐下來,又道:「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這倒要恭喜二位了!」

  聽了他這句話,那個西河二廠的採辦丘大木抖顫顫的一直走到了他面前。站定之後,他手指向鷹千里,面色蒼白的道:「姓鷹的,你好狠的心,居然對自己人施展出這麼卑劣的手段,下這種毒手——你以為臉上蒙了一層布,姓丘的就認不出是你了?」

  李五更為憤慨的衝過來,大聲嘶叫道:「姓鷹的,你要償——命!」若不是他身邊有兩個人拉著,他真要撲了過去。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李五與丘大木乍見仇人,那副樣子簡直就像是瘋了一般,這已經是最好的證明,什麼話也不須要再說。

  雪老人揮了一下手道:「李五丘大木,你們先下去吧,一切事我們會給你們作主的。」李五與丘大木不能不遵,當時被攙扶著向後面步入。

  風老人怒聲道:「鷹千里,你還有什麼話說?」

  鷹千里冷笑一聲道:「我什麼話也不用說,這些事我絕不承認。」

  雪老人應聲叱道:「不由你不承認。」

  風老人蘇雨桐冷笑道:「李堂主,你用不著激動,罪證俱實,他承不承認,也都無所謂了!」說完這幾句話,他隨即把眼光移向鷹千里,慢吞吞地道:「那麼,我再問你第二件事。鷹千里,你假總令主之權勢,私下裡任用私人,厚植自己勢力,分明意存叛逆本幫,可有此事?」

  鷹千里心裡著實吃驚不小,暗中嘆息一聲,自忖道:「我命休矣!」

  風老人不待他有所抗辯,隨即宣示出這一罪狀的細節,舉凡鷹千里如何安插私人鳳翅鐺關雪羽、雪豹子白勝等多人為各分令令主,繼之又收買商人李快刀,傾吞其財,複調用本幫教習常山,私下裡訓練新人,以圖另謀組織——有關這一件事的記述至為詳盡,在場各人只聽得瞠目變色。

  任何人都難以想像,這個鷹千里竟然會有這麼大的膽子,鷹千里本人更是臉色慘變,因為風老人對於這一件事的細節條陳的至為詳盡,而每一件事的發生,都列舉有一二名參與其事的證人,這些證人也同方纔的李五丘大木一樣,只要鷹千里膽敢懷疑,立刻呼之即來。

  鷹千里顯然不敢再輕言抗駁,他其實是極其聰明之人,眼前情形多言無益。眾目睽睽之下,他簡直無詞可遁。忽然,他發出了一聲嘆息,面對著在場數十雙明銳的眸子,他慘笑了一下,終於垂下頭來。

  看到這裡,風雪二老已是心內雪然。他二人目光略一交換,即由風老人蘇雨桐出聲道:「鷹千里,罪證斑斑俱實,不容你狡辯片語只詞,本座與李堂主奉命行事,今日此刻就要將你以幫規處置,你還有什麼話要交代沒有?」話說的至為明顯,眼前就要行刑了。

  即使一個最堅強的人,在面對著人生最難以看開的生、死關頭,也會有所猶豫。

  鷹千里到底不愧是一個堅強的人,只是面對著死亡的來臨之前,他仍有太多的遺憾,「雨桐兄!」他至為憔悴的看著風老人道:「我錯了,現在什麼話我都不想再多說了,但是,我還有一個請求,只請老兄看在我們同幫共事多年的分上,無論如何,要幫小弟這個忙!」

  這倒是誰也沒想到的事情,以鷹千里方纔那麼狂傲的神態,誰也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突然的一個轉變,倒是出人意外。

  風老人一雙細長的銀眉,向兩下分了一下道:「這可要看什麼事情了。」

  鷹千里道:「我別無所求,只求面謁總座,能夠最後拜見他老人家一次,雖死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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